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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不是应该有工读的机会让你半工半读吗?”有一个晚上,我们在搓面团的时候,父亲问我。我告诉他,学校的确有提供那种帮助。
“我想那样最好,”父亲说,“我在你写字台的抽屉里放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二百块,就搁在领带底下。这样你就可以开始你的学业了。你知道的,那把小提琴对你妈有很特别的意义。”
他说的没错。可是母亲更担心的是我就要赴异地求学这件事,而坚持我不应该过分劳累去工读的也是她。她说过,小提琴是属于我的,况且麦克舅舅当初的意思也是要用它来供我完成学业。临行的前一天,爸妈都在店里忙着,我带着小提琴到了艾瑞的乐器行。老艾瑞从里面走出来,眼睛闪着像鹰隼般锐利的光芒。我把琴盒打开,向他展现我的提琴。
“这个值多少钱?”他拿起小提琴,把它靠在厚厚的眼镜边缘。
“二十五块到五十块之间,这要看是什么人出价。”
“怎么会呢?它不是一把史塔拉第瓦里斯名琴吗?”
“它的确有这么一个标记。”
他心平气和地说,“许多小提琴上面都有,可惜都不是真货。从来就没有一把真货!你这把大概有一百年的历史,可是,请恕我直说,它不是一把顶好的货色。”
他十分仔细地瞧着我,然后说,“我曾经看过这把提琴。你是不是查理。安格鲁的儿子?”
“是的!”我简单地回答。当然,我没有把它卖了。我把它带回家,放在我的房里。晚餐的时候——那是我行前最后的一次晚餐了,当母亲的眼光瞟到瓷柜上面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小提琴!”她用手按着胸口,“你把它卖了?!这时候父亲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忧虑的表情。我摇摇头,”我把它和行李一起搁在楼上,“我回答她,”我想把它摆在学校的寝室里面,这样也有个东西好让我想起家里啊!“母亲这时候便转忧为喜。
“除此之外,”我接着说,“带着它,你也可以放心多了。如果我急需要用钱,它就好像一个装满钞票的琴盒,可以派上用场。对吗?老爹!” “对的!乖儿子,对的!”父亲说。他的眼睛却一直故意瞧着其他的地方。译注①Gremona,意大利城市,以制作小提琴闻名。②AntoniusStradivarius,为著名之小提琴制作家族。
公园里的星期天〔美国〕贝尔。考夫曼
接近傍晚的阳光依然温煦怡人,而市声尘嚣被公园密密丛丛的树阻挡在外。她把书放在椅子上,拿下太阳眼镜,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莫登正在看“时代周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他们三岁大的儿子赖瑞在沙坑里玩;和风轻轻撩起发丝,拂过她的面颊。已是星期天下午五点半,公园角落里的游戏场地差不多没有人了。秋千和跷跷板一动也不动地被遗弃在那儿,滑梯上也没有人,只有两个小男孩肩并肩蹲在沙坑里专心地玩。多美好啊,她想,几乎为了这份安详的感觉微笑起来。他们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莫登的肤色那么苍白,整个礼拜都关在灰灰暗暗工厂似的大学里。她充满爱意地握紧他的手臂,眼光瞧着赖瑞,他微微皱着眉头,专心挖掘渠道的神情,令她十分愉快。另外那个小男孩忽然站了起来,很快地挥动一下他胖嘟嘟的小手,铲了一把沙撒在赖瑞身上,还好没撒到他的头。赖瑞继续挖,那小男孩依然举着铲子,面无表情麻木地站着。
“不可以,不可以,小弟弟。”
她朝他摇了摇手指,一边寻找那孩子的妈妈或保姆。
“我们不可以丢沙子,因为沙子可能会跑进眼睛,弄坏眼睛。我们要规规矩矩地在这个沙坑里玩。”
那男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带着期盼的表情望着她。他年纪与赖瑞相当,体重大约重了十磅,一个胖小子,脸上全然没有赖瑞的机灵敏捷。他妈妈在哪里?广场上仅剩两个女人和一个穿轮式溜冰鞋的小女孩,她们正朝出口走去,此外,还有一个男人坐在几尺外的长椅上。他块头很大,拿着周日漫画贴近了脸看,那身子几乎占满了整张椅子。她猜想他就是那孩子的爸爸。他的目光不曾离开那份漫画,但嘴角却很熟练地唾了一口。她赶紧移开自己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胖男孩又和刚才一样迅速地铲了一把沙撒在赖瑞身上,这回有些沙撒在他的头发和额头上。赖瑞抬头看看他妈妈,他的嘴唇犹疑地动了动;她的反应会告诉他该不该哭。她的第一个直觉是冲到儿子身边,掸掉他头发上的沙,并惩罚那个小孩,但她控制住了。她总是说她要赖瑞学习打自己的仗。
“不可以这样,小弟弟。”
她很严厉地说,身体往前倾了出去。
“你不可以丢沙子!”椅子上的男人动了动嘴,好像要再唾一口,不过他却开口了,并没有看她,只看着小男孩。
“你尽管做,乔,”他大声说:“你爱怎么丢就怎么丢,这是公共的沙坑。”
她觉得膝盖忽然软了一下,转头看着莫登,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小心地把“时代”放在腿上,将他那端正、削瘦的面孔转向那个男人,带着他当面指出学生思想中错误之处时,所展露的羞赧、歉意的微笑。他一开口,又是带着他惯常的理性逻辑。
“你说得很对,”他愉快地说:“但是正因为这是公共场所……”那男人放下他的漫画,瞪着莫登,他慢慢地、仔细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那又怎样?”他无礼的声音中夹着一丝威胁。
“我的小孩在这里和你的小孩有同样的权利,只要他想丢沙,他就可以丢,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带着你的小孩滚蛋。”
小孩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小手握着铲子,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她注意到莫登下巴的肌肉紧了。他很少生气,很少发火。她心中充满了对丈夫的温柔爱意,以及一股对那个男人的怒气,气他将她丈夫卷入了一个对他而言,如此陌生,如此可厌的情境,而这股怒气却又是那么无助。
“好,只要一分钟,”莫登很客气地说:“你必须了解……”
“喂,闭嘴。”
男人说。她的心开始怦怦跳。莫登略站了起来,“时代”滑落地上。另外一个男人慢慢站了起来,朝莫登走了几步,然后站住。他弯起他巨大的手臂,等着。她并紧颤抖的双膝。会发生暴力、打斗吗?多么可怕,多么不可思议……她必须采取行动,阻止他们,叫救命。她想把手放在丈夫的袖子上,拉他坐下来,但基于某种原因,她没有这样做。莫登推了推眼镜。他十分十分苍白。
“这太荒谬了,”他不平地说:“我请问你……”
“怎样?”男人说,他站在那儿,两腿分开,并轻轻抖动,轻蔑地看着莫登。
“你和谁一起上?”两个男人互相瞪视好一阵子。然后莫登转身静静地说:“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他笨拙地走向沙坑,不自然的脚步几乎踉跄摇摆。他蹲下去,把赖瑞和他的铲子抱出沙坑。赖瑞立刻回过神来,脸上全神贯注的表情不见了,开始又踢又叫。
“我不要回家,我喜欢玩,我不要什么晚饭,我不喜欢晚饭……”他们离开时,赖瑞的哭叫成了伴奏,他们一人一手拖着赖瑞往前走,他的脚在地上磨拖着。要走到出口必得经过那男人坐的椅子,现在他又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了。她小心不去看他,带着她可以找到的所有尊严,拉紧赖瑞满是沙子且冒汗的小手,而莫登抓住赖瑞的另一只手。她头抬得高高的,缓慢地和她的丈夫及孩子走出那片游乐场。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松了一口气,避免一场打斗,没有人受伤。然而在这感觉之下还有一层别的,很沉重且摆脱不掉的感觉。她察觉到那不仅是一次不愉快的意外,不仅是理性败给了暴力而已。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在她与莫登之间留下了某种非常个人、而又熟悉、重要的东西。忽然莫登说话了。
“那并不能证明什么。”
“什么?”她问?“打架。打架除了证明他比我高大以外,并不能证明什么。”
“当然。”
她说。
“惟一可能的结果,”他继续有条有理地说下去:“就是——什么?我的眼镜破了,也许掉了一两颗牙,几天不能上班——为什么要这样?为了正义?还是真理?”
“当然。”
她重复一次。她加快脚步,只想回到家,让自己忙着做些日常工作;也许那个像强力胶一样黏在她心上的感觉就会消失。所有的愚蠢卑鄙的恶棍也都消失,她想,一面更用力拉住赖瑞的手。小孩还是哭个不停。以前她总对他那毫无抵御能力的小身体、柔弱的膀子、棱角分明的肩膀、细瘦不稳的双腿,有着一丝温柔的怜惜,但是现在,她的嘴唇愤恨地紧闭着。
“别哭了,”她很凶地说:“你真丢脸。”
她觉得他们三个好像踩在烂泥里前进一样。小孩哭得更大声了。如果刚才发生了事情,她想,如果他们打起来了……但是他还可能做什么呢?让自己被揍扁?企图对那男人说教?找警察来?“警官,公园里有个男人不肯阻止他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