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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两者哲学本源上的结合,我依然认为是不可能的。但互相吸取对方的长处,来充实和提高中、西医自身是必要的。那么,建立一个两者相互接触、渗透的机构和队伍,自然应该认为是好事,可我过去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是说,虽然你依然认为结合是不可能的,但建立个机构使双方有机会配合与相互渗透,进而促进自身的发展是必要的?”
“是的。所以,你组建的这支队伍,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但愿如此。不过那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为什么?就因为不当副部长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不还是杏林中人吗?”
“不,我现在是右派分子。”
程少伯瞥了程少仲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把苦杏道人的文稿递到程少仲面前,说:“你看看这些东西,非常有建树,是真正振聋发聩的经典著作。”
程少仲面无表情,接过去随便翻了翻,便又给程少伯递回来:“我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你留着研究吧。我困了,睡觉去。”说着,转身欲去。
“等一等。”程少伯叫住了程少仲,将苦杏道人的书稿擎到他面前问:“你说你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对,我的兴趣被剥夺了。”程少仲冷冷地说。
“谁剥夺了?”
“那帮得势小人!我真后悔从香港回来……”
“这么说,你真的不想再做杏林中人了?”
“杀了我,我也不会再干了!”
“那你还想去英国做什么?”
“做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劳改犯!”
“那你也不应抛弃祖业!”
“我不像你!你是人大代表!儿子让人家枪毙了,还捐献飞机。什么职务都没有了,还这样成天研究这研究那!”说完,啪的一声,摔门而去。
程少伯望着被摔合后又反弹开的房门,想大骂混账弟弟,但张了张口,又终于没骂出来。
从对面屋闻声赶过来的韩玉茑,见程少伯一个人呆呆地立在书房里抱着文稿发呆,便问:“你怎么了?一个人又发什么呆?”
程少伯不回答,依然痴痴地愣着。
“为什么不说话?你怎么了?”韩玉茑又问。
“我想搬到纯阳观去住。”程少伯讷讷地说。
“什么?”韩玉茑大吃一惊,“想出家?”
四
在县医院值夜班的程若西,大清早就骑着自行车赶回家来,站在大门外砰砰砰连敲带喊地叫门。
程杏英听到叫喊声,急忙起床打开大门。
程若西自行车没放稳就嚷:“妈!您猜,谁回来了?”
“谁?”程杏英的目光在程若西脸上迅速地捕捉着蛛丝马迹。
“您猜。”程若西的脸笑成一朵花儿,却什么秘密也不泄露。
“我猜不着。”程杏英故作不屑,把脸一扭,转身就要往回走。
“妈!”程若西搂住程杏英的脖子,提示说,“您往远猜。”
“是北京你舅妈和你若东哥回来了?”程杏英的生活圈子往远想就是北京。
“不对,您再往远猜猜。”程若西的口气似乎表明妈妈所猜差得太远了。
“是上海和武汉老范家的人回来了?”程杏英又想远了一点。
“还不对,您再往远猜,往国外猜!”程若西受不了妈妈的小家子气,索性把提示的内涵做了大幅度突破,几乎就等于说出了谜底。
“什么?”程杏英立即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问:“你是说,英国你舅舅他们回来了?”
“怎么,您还不信哪?”
“那他们人呢?都有谁?”
“人在县里呢,是昨天晚上到的。我的三舅,还有我三舅他妈和她的老头儿。另外还有一个《星岛日报》的记者。”
“你三舅他妈不是美国人吗?”
“对呀,可她的老头儿却是一个日本人。是个病得要死的日本瘦老头儿。”
程若西的介绍让程杏英不得要领,任她如何调动想象,也想不出这个从小没怎么在一起玩过的三哥杏陵怎么没带嫂子、孩子,却带个西洋老娘和东洋鬼子来。还有,大哥杏圃为什么没来?这样想着,开口便问程若西:“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到家,却去找你呢?他们怎么知道你在县医院呢?”
“什么呀!”程若西连忙解释说,“那个日本老头儿是特地来找我二外公治病的。因为两国没有外交关系,怕直接到药王庙来有什么法律上的说道,就先到县里卫生局拜见了国歌他爷。国歌他爷也不知该怎么办,连夜往省卫生厅领导家打电话,问可不可以让我二外公给他治病。省里又问卫生部,部里说既然专程来找我二外公治病,就给他治吧。但因为有记者随行,可能要对外报道,就让县卫生局负责安排与组织好这次涉外治疗活动。所以,一大早国歌他爷就让我先回来送个信儿,早饭后,国歌他爷陪我三舅先来和我二外公商量治疗方案。”
“你大舅怎么没来?你姥儿一想他就掉眼泪。”
“三舅说,我大舅升什么研究所所长了,非常忙,实在来不了。他也是好不容易请的假,因为他妈一个人照顾不了那个日本老头儿。”程若西说着,就跑到西厢房去敲门:“姥儿哇,快开门!”
五
川岛太郎当年被开除军籍遣送回日本后,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失望的父亲问他有何打算,川岛太郎咬牙切齿地说:“复仇!”
父亲点了点头,只说了句:“我等你的好消息。”就走了。
川岛的第一个计划是重返美国,完成中断的学业。然后,专攻中药研究,发誓要成为中药专家。这样,他便又回到华盛顿,重新进了乔治城大学医学院。
一天,听著名药学家布朗的课,他打听索菲娅,才知道她已与程少仲分手,回到华盛顿,不禁大喜,当晚就去拜访了索菲娅。
索菲娅同他很礼貌地寒暄后,又很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他只好怏怏而归。
作为大和民族的子孙,川岛深知复仇对男人来说,是最具有意义的事。而复仇的含义,他理解首先就是誓死夺回被仇人夺去的一切。所以,他把索菲娅当做曾被仇人攻陷的一座城池,非坚决收复不可。这固然因为她美丽可人,更主要的是她的失去构成了他的耻辱。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对她发动了缠住不放的攻势——索菲娅待在家里的晚上,他就抱着一把吉他在她家门前的路边,对着她房间的窗户,反反复复哼唱着那首《直到你答应嫁给我》。索菲娅开车外出时,他也开车在后面尾追。索菲娅如果甩丢了他,他就开车返回索菲娅的家,把车停在门前,直到把索菲娅等回来。索菲娅曾几度威胁去报警,他说他站在路边没侵入私人领地,唱歌的音量也不超过法律允许的分贝,只要构不成妨碍他人罪,警察也奈何他不得。索菲娅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川岛说,首先他为邮寄阴毛的事向她忏悔,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然后,他希望与她破镜重圆。索菲娅说,第一件事可以谅解他,第二件事没有可能。川岛说,他是为她从部队开小差的,不要说她已经和程少仲分手,就是她还和程少仲生活在一起,他也要把她重新夺回来。因为分手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这证明她给他的初恋印象太好了,今生今世,他已经离不开她。所以,任凭多好姑娘有意于他,他也没动过一次心。他心里只有索菲娅,这可以对天发誓,让上帝来证明。如果索菲娅答应嫁给他,他愿意一辈子做她的奴仆,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反之,他会在最后绝望时,死在她的眼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恫吓她,实在是因为没有她,他活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这些话,他不要求索菲娅一定相信,而是信不信由她,反正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对于女人,甜言蜜语永远是灵丹妙药,特别索菲娅这种多少有些单纯和具有轻信弱点的女人。她甚至为川岛因她而开小差,放弃在军队里的辉煌前程,回美国来再做学子这一系列爱情至上的罗曼蒂克而深深感动。由此推论开去,当初川岛辍学回国、弃医从军的做法显然都是因为失去她而导致的。那么,圣诞节他不远万里投寄仇恨也就可以理解了——他太在乎她才恨她的啊!这样一想,索菲娅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川岛。同时,川岛说她给他初恋的印象太好了,这也唤起她心底的怀旧之情——她又何尝不是也有这样的同感呢?当初,川岛的出现,确实给过她很大的震撼。这个来自东方岛国的小伙子,平时沉默寡言,做人做事却极有心计。同学们课外活动中,索菲娅注意到很多时候不是大个子詹姆斯为核心,而是小个子川岛左右全局。并且,全班同学中,学习成绩也属川岛最优秀。所以,后来当川岛以欲擒故纵的手段,向她发动先冷后热的攻势时,她很轻易就投入了他的怀抱……
那年寒假期间,他们结了婚。
如果说,这次与索菲娅结婚主要是出于“收复失地”的目的,而婚后,川岛能坚持与索菲娅厮守了后半生,则是出于另外的原因。
索菲娅的父亲布朗,在中国清朝太医院任御医三年中,亲眼目睹中医创造的许多奇迹,便对中医中药产生浓厚兴趣。但由于中医理论之深奥,使他不得不望而却步。后来与程少仲合作期间,在中药研究方面特别留心下了工夫,便积攒了大量研究数据。皮特与程少仲因独享或分享科研成果问题反目成仇后,他开始不好意思和皮特一样公然侵吞程少仲的成果,后来架不住皮特的诱惑,渐渐地,便也与皮特一起放胆侵吞程少仲的劳动。但由于皮特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后来他们之间又发生争吵,导致二人后来也分道扬镳。在布朗正缺少得力助手的阶段,川岛成了布朗的女婿。布朗本不怎么喜欢这个日本女婿,但在没有更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临时用一用,便让川岛有机会走进了他的实验室,并参与了一些课题的研究实践。川岛见布朗的科研计划与自己向往已久的中药研究不谋而合,大喜过望,但他并未流露声色。只是暗中处处留意,记下各种数据,表面上反而装得对中药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川岛的表现让布朗很满意,便长期留用了他。但他所有与川岛共同操作的课题,发表成果时,都只署自己一人之名,川岛心中不满,却从不表露。不过,他采取的独特报复措施是很有智慧的——他把所有与布朗一起研究的成果,偷偷译成日文,换个笔名寄回日本去发表。这样,在美国有关杂志发表布朗科研成果不久,日本的同类杂志便也会有相类似成果发表出来。而且,美国专利局和日本专利局也常常在某种中药成分研究成果专利方面发生撞车现象。
次数多了之后,布朗终于悟透了事实真相。当他与川岛摊牌时,川岛毫不含糊告诉布朗,他这样做正是效仿布朗的做法。如果布朗不侵吞他的劳动,他也不会这么做。同时,他还出示了许多证据给布朗看,说他可以用这些数据向全世界证明:著名药学家布朗先生一贯侵吞与剽窃他人的科研成果。但他看在索菲娅的面子上,暂时不想这么做,不过这有条件,就是请布朗先生写一份遗嘱:他的所有知识产权享有权,由夫人霍曼、女儿索菲娅、儿子迈克以及女婿兼助手川岛太郎平均分享,每人百分之二十五。布朗面对这样的讹诈,无比愤怒,不肯让步。川岛太郎也不勉强于他,只是把那些证据不断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布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