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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儿很难干。有时一脚踩进苔头中无底的深洞,有时又被水中高出的“暗礁”一下绊倒。一个个的草捆从水里捞起,分外沉重,还要翻一下个子,弄得全身湿透,草腥味布满全身。那土包上的蚁穴被惊动后,蚂蚁踊出四处乱爬。我的手早被刺草划出了道道血口,在水里一泡,如同刀割。
当太阳偶然从积云中露出脑袋时,我发觉它已经当头高照。
我们是早晨太阳还在被窝里睡大觉时就起身的,早饭都没吃。劳动的艰辛,让我们把肚子饿这个平素的大事忘到一边去了。直到装好了车,把车赶到大道上时,才觉得肚子饿得难受。
车往回去,老天还是一阵暴雨一阵晴的,我们在马车上浑身湿透。公路上一辆吉普车停在我们马车面前,下来两个解放军。
其中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向我们打招呼:“今年小麦长势怎么样?”
我说:“春旱秋涝的,不太好。”
他问:“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说是上海人,他又进一步打听我在上海时住在什么路上?
我很奇怪,他对上海的每一个区,每一条路都那么熟悉。
我问:“你大概也是上海人吧?”
旁边那个年轻的军人说:“他就住在上海。”
“大肚子”和我们聊得更多了,什么零食吃不吃呀,安不安心呀,有没有回家去过呀……
最后,我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很远很远。”
我不好再问下去了,于是和他告别。
那时,来爱辉的人很多,光是跟我们生产队知青接触过的,就有中央媒体的记者、解放军画报的记者,上海著名话剧演员、还有什么杂志社的、大学的、电影摄制的……都带着不同的任务。至于部队来的人,我们就不好多问了。
赶着马车继续往回走。
蔡景行对我说,邵子昂走时,大家写过一首诗,现在你要走了,也留下一首吧。
我想起那首“漫绘远景笑田头”来,被认定为小资产阶级情调;我想起那首“愿与青松共成材”来,栽下的松苗被羊啃了个精光,成了羊屎。
我们既不是诗人也不是伟人,走就走了罢,有什么好写的?
我找了一个推托的理由,说:“这样吧,如果暴雨之后有彩虹,三天之后我就写一首。”
话音刚落,暴雨滚滚而去,阳光洒满人间,黑龙江中跃起一轮彩虹,横跨两岸。
我无法描绘它的色彩,只见江边沙滩一片柔黄,江心流淌一川深碧,七彩的虹被瓦蓝的天衬托,颜色分外娇媚。
这不就是童话中的仙境吗?我和几个知青看呆了。
谁知道会有这么巧呢?现在老天成了证人。没办法,哪怕是戏言我也得兑现。
三天里,我绞尽脑汁构思,平平仄仄,寻找押韵,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填了这样一首词:
《瑷珲江虹?水调歌头》
龙首破云腾, (北树林为龙头,处爱辉古城北面高岗之地。)
凤尾浣涧垂。(南树林为凤尾,在爱辉古城南面的二道泉边上。)
十里江激沙岸,(十里长江,是当地对黑龙江在爱辉一段最宽最直的称谓。)
惟有残墙摧。(北大营,是清朝留下的兵营土墙。)
苍松百年挂耻碑,(中俄签订《瑷珲条约》第二天后种下的树。)
将军九坟噪鸦鹊,(清朝时,爱辉出现过朝庭任命的九个将军。)
断楼碎石堆。(魁星阁,1945年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时,被炮火洞穿。)
挥臂指古城,
笑问何年归?
学闯道,
继先烈,
驱惊雷。
雨后化为虹,
七彩满江霏。
四季赛春暖人间,
永世无终伴天飞。
兴谈理想醉,
看漫漫前程,
誓滴血成辉。
正文 88、追降落伞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2 本章字数:1496
下午,正在地里干活,一阵凉风吹来,沁人心肺,不觉抬头喘口气。
这一抬头,只见层层白云中间,有一只降落伞,正慢慢悠悠地往下落呢!
黑龙江边上,经常能看到苏方从水中漂来的东西。夏天在江边铲地,中午休息时,我们经常会游到与江岸分离的江岔小岛上去躺一会儿。在那个小岛上,有时会捡到苏联的铝制水壶、写着俄文的画册碎片……这些从江面上飘过边境的异国物品,常常给年轻的我们带来很多新奇。
但苏方从空中飘来的,除了照明弹,还没见过其它东西,所以看到降落伞,大家都吃了一惊。
有人大叫:“会不会是苏联派遣特务呢?”
杜义田对我说:“走!去看看!”
这时,降落伞已掉在半空中,马上就要落地了。
我们奔跑过去,许多人也一起跑起来,甚至有人把马也骑来了。小时候练长跑的基础,帮了我的大忙,我一直跑在前面。大概跑了有三里地,上前一看,是个方盒子,外面缚着个仪器。那降落伞也不是布的,而是橡皮的,薄极了,里面装了些氢气,已经漏完。
当地青年多少学过点俄语,围上来看了半天,从外表上仅有的几个字母上发觉这是苏联测量天气的玩意,顺着东风飘到中国这儿来了。
大家虚惊一场。
但边境上有很多事却不是虚惊。
我亲眼看见过老毛子在中国安装的电话窃听器。
那是在北树林,细心的放牛人看见树林中的电话杆上,有一很细小的缝,缝里嵌了根铜丝,一头挂在了杆头上的电话线上,于是报告了武装民兵和边防站。
边防军带着我们武装民兵到那里顺着铜丝,在电话杆下面的土里查到了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盒子。小盒子里,是个像线圈样的东西。
边防军说,这就是电话窃听器。
那么安放的人到底是谁?他是怎么从苏联越境到中国来的?
这都成了悬案。
除了苏联越境到中国来的特务外,在下乡的后来几年,我们还听到过一些知青从中国越境到苏联的故事:
富拉尔基农垦兵团有个上海知青,冬天溜到黑龙江边境线上,扔了一张纸条,被边防军抓了回来。纸条大意是想到苏联去,希望约个时间。这个知青被押到各个大队批斗,也被押到过我们的大队。
瑷珲县北面有个生产队的某上海知青没入上团,为此想不开,于是失踪了。人们在他的箱子中发现上面摆着10来元钱,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哪位好心的同学能将我的东西和仅剩的这点钱邮到上海我父亲那儿,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估计他是去了苏联。
在北安到西岗子的客车上,曾逮捕一名女特务。后来听边防军说,她原是在呼玛插队的上海知青,偷渡出境后被苏联当局送到一训练基地,半年后即派往我国刺探情报。她潜回的前一天,身着苏联军服,戴上假鼻子,用望远镜查看熟悉我方地形,渡江的地方正是我们大队的头道沟。
我们知青点的林大宝,那年从上海探亲回来抽起了凤凰牌烟,我们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有特殊香味的烟,于是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凤凰阿哥”。他也抓住过一个越境者。
那是黑龙江冰封的季节,“凤凰阿哥”在江边干活,看见一个人影向江面上走去,于是大叫:“回来!”
见那人不听,“凤凰阿哥”就踩着冰雪追了上去,在那人到达主航道(边境线)之前,将他逮住。
后来发觉越境者是邻村的一个精神病人。
尽管如此,公社武装部还是给“凤凰阿哥”发了一张奖状。
正文 89、蝈蝈笼儿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2 本章字数:1780
麦收即将开始,队里组织了芟刀队。
知青中选了我。
记得去年我们开始学习打芟刀,只是打点青谷子、青黑豆,都是喂马的。今年,可以打小麦了,心中有几分得意。
可打小麦那天,我举着芟刀走到地头,心中不由一凉:别的芟刀手身后都站着捆个子的人,而我的身后空无一人。
谁都知道,我是新刀手。新刀手手中没底,一刀多一刀少,割下的麦子一铺一铺的乱哄哄,谁跟在新手后面捆个子谁倒霉。
我不管,只顾自己打起来,心想,反正队长会安排人来捆个子的。
我那刀打起来还蛮带劲的,心中正高兴呢,冷不丁一刀扎进泥里,把土块打得老远。我连忙把刀从泥里拔出来,刀尖上晃着块泥巴还没掉下,就听见背后一阵笑声。回头一看,是当地女青年李小梅。
她是捆个子组的组长,扎着两根小辫,穿一件浅色蓝格衬衣。
笑完了,她才对我说:“打得很好,我跟你捆。”
我心想,刚才还笑我,现在却说“打得好”,口是心非,你乐意跟就跟吧。
我举起芟刀,追赶前面的刀手,但越急打得越乱。慢慢地,我被拉得越来越远,芟刀撩出的小麦乱糟糟的。
我偷偷回头,看到李小梅正费劲地理着我撩下的小麦铺子,汗水浸透了她的蓝格衬衣。
她见我站下来,就说:“我觉得你撩成趟子挺好。”
我听后改了过来,不再撩成一铺一铺,而是连成了趟子。果然,撩出的小麦整齐多了。
偏偏这时,“哗啦”一下,我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只听见后面“噗嗤”一声又笑了。
我最恨这种幸灾乐祸的人,回头瞪她一眼。只见她笑嘻嘻地手里提着个芟刀耙刺。原来,我用力太猛,芟刀耙刺戳进泥里,散架了。
我只好拎着那耙刺去修理。
修好后,我扛着芟刀想返回原地。李小梅跟着我,说:“你往前去,跟那些刀手***吧。”
我知道,那样我就可以少打一些。
我不理她,向刚才落下的一段走去。可能她知道了我的脾气,也不再吱声。
其他刀手午间休息了,我执意要打到头。
我让她去休息,我自己可以一个人打和捆。
谁知她两眼一瞪,挺不满意:“你再说一遍?”然后说:“咱们一块儿追上他们再休息嘛。”
我不再说话,猛劲干了起来。太阳如火一样烫人,我浑身像出水里捞出来一样。她也埋头一声不吭地整理那乱七八糟的小麦趟子。
四周静悄悄地,突然,从地头休息的人群里窜出好几个人来,有的拿芟刀在前帮我打,有的帮李小梅捆。
来帮忙的老乡说:“你不熟练,慢慢学,不要累坏了。”
知青说:“你就不知道吃饭呀,给你留着五个饼和黄瓜,在衣服下盖着呢。”
打到地头了,我忍不住回头看看自己干的活,比上午好多了,芟刀打过的麦茬,贴着地皮,整整齐齐。
李小梅也坐在最后一个捆好的小麦个子上,瞅着我打的小麦说:“你现在打得好极了,我坐在这儿看得高兴。”
晚上,一抹红霞,打扮着堆起一溜麦垛的大地,我们坐马车回家。
一天下来,我成了大花脸,累得浑身酸痛。
“龙首破云腾,凤尾浣涧垂……”
坐在我左边的当地青年杜义田吟了两句。
这不是我写的吗?没想到,这才几天,我的那首诗词习作,竟然被蔡景行传到当地青年中,被他背得滚瓜烂熟了。
我无声地笑了,心里有点得意。
坐在我右边的李小梅递给我一个宝塔样的笼子,用小麦杆编织的,非常精细,里面还有两只叫蝈蝈。她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