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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云龙,因为跟车送粮前是我让他看管场院的。云龙脸色涨红地说:“不是人动的,是猪拱的,都是猪蹄印!”
他负有责任,当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敷衍过去。
现场早已经被破坏了,我只好询问最早看到现场的人,并通知他们到我这儿来共同分析。
昊宇见我到处找人,便打听怎么回事。
听完,他哈哈笑着说:“今天一大早,我们知青点的那头猪要送到队上来杀,我看绳子没绑牢,就到这里掀起油布,在水稻里扒出几节口袋绳去扎猪。”
我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绳?”
他说“因为我夜里下班时,看到有剩下的口袋绳放这儿的。”
事情水落石出,一场虚惊。我心中的石头一下子落地,抓住他的衣领向满场院的人喊着:“小偷抓到啦!”
我私下提醒云龙:“有人进场院掀开油布你都不知道,还硬说是猪拱的,你肯定是去哪儿睡觉了,幸好是一场误会。”
云龙依旧红着脸嘟囔着:“那上面是有猪蹄印嘛。”
“猪来了,看场院的也得管呀。”
说完这话,我觉得头有点晕。
肯定是昨晚送粮,被风吹得感冒发烧了。
回宿舍,我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傍晚才醒,颤颤巍巍穿上衣服,准备去食堂里弄点吃的。
门“吱”的一声开了,近80岁的贾大爷端着一个饭锅,紧扣着盖,盖上是一只白瓷碗和一把饭勺,笑着看着我。
我有点吃惊,因为在门打开时,我看见外面已经下起了雪,贾大爷是从风雪中端来了他亲自给我做的饭。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他把我推坐在炕上,然后打开锅盖,锅口上还嵌着一只碟子,碟子里是酸白菜炒肉,端出碟子,锅里是热呼呼的大米粥。
“就在这儿吃吧,”他帮我盛了一碗米粥,“我中午回家特地给你烧的。有病了就得好好歇着。”他坐在炕上掏出纸,卷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飘绕在他白色的头发上。
他见我瞅他,就对着我说:“你怎么啦?快吃吧!”
我说:“你也一起吃吧?”
他摆摆手说:“我早吃过了。”
四级干部会结束,去县里开会的干部回来后,生产队开始班子整风,天天开社员大会,会场拉起了横幅:“找差距,揭矛盾,揍锅底”。
“揍锅底”是东北农村独特发明的说法,那意思不仅要来个底朝天,还要把锅底的黑灰弄出来抹一抹。
由于队长是知青王根生,知青在会上发言比较平和。但老乡不买账,发起言来话语呛人:
“学大寨的口号,每年都是春天喊得挺好,而一到夏锄,就像老头上山,一步不如一步。冬天总结的一些东西,到大忙之后就忘掉了。”
“咱队领导班子人员不少,上第一线的不多。比如今年夏天,队长一早到场院,把社员指挥走了就回去睡觉了。领导对生产一线问题不了解,产生了窝工,今年来支援的不少,苞米都是别人扒的,但社员的工分也没少花呀。总之,一线少,看不见,指挥不了。”
“县里领导有小汽车,咱队没小汽车,但有人说,队长西不过衙门沟,北不过头道沟,连路也不会走了。”
“队长有时只能听好话,不能听坏话,拿马列主义电棒照别人,不兴照自己,听不得孬话,谁干的好一点,就说闲话,什么你怎么干也好不了。”
“现在,学大寨别的没学好,评分学好了。我看,咱队上连评分也没学好,领导班子里一到评分就拉不开面子。”
作为生产队一把手王根生,甭管老乡提的意见是针对哪个队长,他都听不下去了,气呼呼地在会上什么也不说,情绪十分低落,对即将开始的选举新班子已经毫无信心。
开完社员大会,王根生看到我,大发牢骚,对那些意见逐条反驳,骂道:“这**生产队,没个搞好,谁搞谁倒霉!”
正文 110、男女同宿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6 本章字数:1923
东北农村好像没有赶集的风俗。
下乡这么多年,就没看到过集市贸易,也许是那个年代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缘故?
但这年年底,爱辉古城弄来了很多商品,不叫赶集,叫“商品交流会”。
上面领导说,是因为全公社完成了当年人均上交国家一吨粮的任务,作为奖励,决定办这次“商品交流会”。
那天清晨,供销社还没开门,街边就围起了一大群人。
妇女们提着布包,老头儿手插袖口,年轻人挤作一堆打闹,小屁孩们扒着窗朝里瞅。
路上,四下村屯的人还在不断地蜂拥而来,大家招呼着快走,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供销社门一打开,屋里立即就拥满了人,挤得墩墩的。商店里摆满了货,还新搭了几个柜台,人们费劲地从这个柜台挤到那个柜台。
供销社主任用个大喇叭使劲叫唤:“别挤,别挤!场院里也搭了棚,大家可以去那儿看看!”
人们拥向供销社的场院,只见露天的雪地上,搭上了一排排木板,算作简易的柜台。东西真不少:新式的半导体收音机、凤凰牌自行车、上海平面手表、各种各样的花布、新书、哈尔滨牌香烟、硕大的苹果、皮靴、皮帽……
我特意想来看看有没有白象牌铁锹,这铁锹钢质好、轻薄弹性、再粘的土它也不沾。平时看老乡使得挺逮劲,一直也想自己能有一把这样的好锹。可挤了半天也问了半天,都说这次交流会的商品是生活用品,没有农具,于是只好死心,什么也不买,就凑合着看看热闹罢了。
在人群中碰见了好多来自邻队的知青,认识不认识的,打个招呼点根烟。又见蔡景行买了本《中国地理知识》,说以后学习起来又有一本工具书了;肖明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说明年下地干活有了方便的“快马”了。昊宇买了好多苹果,把外衣的四个口袋都塞得满满的,说这么大的苹果是今天交流会上最吸引人的东西。
热闹了一整天,我什么也没干。
晚上,我在武装民兵连值班站岗。
肖明跑来紧张兮兮地对我说:“吴茂财屋里睡着个女人!”
在这里要交待一下:在我回队前的两个月,被判了两年刑的汪永德和吴茂财也刑满释放,回到了知青点。
细心的读者一定还会记得,因为他们,我当年也被关了十天笆篱子。
话还是回到吴茂财屋里睡着个女人的事吧。
那年头,知青都已经老大不小,谈个恋爱失控的事时有发生。
我中学同班一个在邻队插队的女同学,与我们队女知青也熟,都是一个中学来这儿插队的,前一阵流产,就到我们知青点女宿舍坐了好长时间月子,因为我们知青点伙食不错。
说实在的,我不想管这种男女之事。
以前插队干部在时,老孙每晚一到九点,就背着手电筒到知青点来查夜。
他曾对我说过:知青年纪太轻,上海人自己现在不要谈恋爱,更不要让上海人与当地青年谈恋爱,9点钟以后,必须让他们离开异性的宿舍。
但现在知青年龄越来越大,总不能永远不让他们谈恋爱吧?自从1974年8月程小岚与邻队知青结婚后,这条禁令已经彻底被废了。
所以我不再想去管这种事。
可是不管呢,也有问题。以后知青点失去这个底线,会不会被弄得乱七八糟?
我们知青点现在有三对谈恋爱的,从来没有人像吴茂财这样,晚上把女的带进屋睡觉。如果不管,万一以后发生这种事,拿什么来说服大家?
我想了想,今夜是我值班,可以不从男女的角度,而从边境治安管理的角度去处理这件事。就叫了一个武装民兵,背着枪去吴茂财的宿舍。
门倒扣着,拍门。
吴茂财用问话来拖延时间,迟迟不肯开门。
使劲拍,拍不开门不罢休。
门最后不得不打开了。
屋里除了那女的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男知青。
女的说自己是大五家子的上海知青,自称是吴茂财的恋人,今天来看“商品交流会”,晚了回不去了。
男的则称是吴茂财的朋友,也是上海知青,来自西岗子公社,说是趁“商品交流会”的热闹来会会朋友。
我不管这些,只是依据“边境投宿要报告”和“知青点生活管理规定”两个理由,认定他们这样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睡在一个炕上是不行的。
当然,大五家子离瑷珲古镇25公里,这么晚让那女的回去也不可能。
我让肖明去叫张春芳,领那女的到知青点女宿舍去睡。
正文 111、大庆招工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7 本章字数:1766
知青点的母羊下崽了!
早几天,在大队部负责烧炕的老贾头看到这只大肚便便的母羊,就说它要分娩了,看知青不会弄,他就把母羊牵回自己家帮着照料。
这天早上,我正在生产队场院分工,老贾头一脸高兴地跑来对我说:“下……下了!”
“几只?”我问。
“一……一只!母……母……母的!”老贾讲话本来就结巴,一高兴更结巴了。
我赶紧把工派完,跟老贾去了他家。
母羊已经站起来,小羊刚吃完奶,双膝跪着,不停地抻着腿,也想站起来。
我连谢都没谢一声,脱下棉袄,抱起小羊就走。母羊见我抱走了它的崽子,紧张地跟着我。
小羊羔身上还有点湿,在清晨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下,一条伸出棉袄的小腿冒着热气,一会那小腿上的毛就冻硬了。
我赶紧用棉袄再包包紧,嘴里“咩——咩——”地叫着跟在身后的母羊,快步向知青点食堂走去。
几年来,知青点的羊,从五只剩下了一只,又从一只发展到两只,好在都是母的,还有继续发展的机会。这不,这第三只又是母羊。
知青在边境线上再苦再累,但对今后的生活还是抱着一种希望,大家都对知青点的基本建设、副业收入、生活管理抱着期待。看到我抱了只小羊,身后跟着母羊,都大叫:“小羊生好了!”簇拥着一起来到知青点食堂。
我把小羊放在暧烘烘的火炉边上,一直紧张的母羊,这时才安静下来,用嘴不断地舔着小羊身上的湿毛。
大家高兴地惊叹:“阿呦,老可爱额!老好白相额!”
下午,生产队派我去公社开了一天会,主要是关于大庆招工的事。
名额分配是这样的:
全县共招81名大庆工人,其中分给爱辉公社18名(5个女的),分给爱辉大队2名(都要男的)。
招工对象:
全部从城镇上山下乡在农村劳动两年以上的插队知青中招收,在同等条件下,对已下乡独生子女、对父母子女较多但身边无子女的、对父母在用工单位的予以照顾。
招工注意事项:
政历清楚,思想进步,热爱党和社会主义制度,现实表现较好,年满17岁到28岁的未婚青年,经过体检,体格健康,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
招收的新工人有六个月试行期,试行期内发现隐瞒重大历史、有慢性疾病的予以退回,对走后门冒名顶替的,不管什么时候发现就什么时候退回,哪来退哪。
招工手续:
在大队党支部、革委会领导下,组织贫下中农讨论,知青点评议,征求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