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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海船里,运到此间,满装着衫衣。
挡御凤寒的披篷和厚实的毛毯。
箱子里躺着一只精美的酒杯,其他人谁也
不得用它啜饮闪亮的醇酒,阿基琉斯自己亦不
用它奠祭别的神明——只有父亲宙斯独享这份荣誉。
他取出酒杯,先用硫磺净涤,
然后用清亮的溪水漂洗,
冲净双手,把闪亮的酒浆注入盅杯,
站在庭院中间,对神祈祷,洒出醇酒,
仰望青天;喜好炸雷的宙斯听见了他的祈愿:
“王者宙斯,裴拉斯吉亚的宙斯,多多那的主宰,住在遥远的
地方,俯视着寒冷的多多那;你的祭司生活在你的
身边,那些睡躺在地上、不洗脚的塞洛伊——
如果说你上回听了我的祈祷,
给了我光荣,重创了阿开亚军队,
那么,今天,求你再次兑现我的告愿。
现在,我自己仍然呆留在海船搁聚的滩沿,
但已命造我的伙伴参战,带着众多的慕耳弥冬
兵勇。沉雷远播的宙斯,求你让他得到光荣!
让他的胸中充满勇气;这样,就连赫克托耳亦会
知晓,帕特罗克洛斯是否具有独自拼战的
能耐——还是只有当我亦现身浴血的
战场,他的臂膀才能发挥无坚不摧的战力。
但是,当他一经打退船边喧嚣的攻势,
就让他安然无恙地回到迅捷的海船边,
连同我的铠甲以及和他并肩战斗的伙伴。”
他如此一番祈祷,多谋善断的宙斯听到了他的声音。
天父允诺了他的一项祈求,但同时否定了另一项,
他答应让帕特罗克洛斯打退船边的
攻势,但拒绝让他活着回返。
阿基琉斯洒过奠酒,作罢祷告,
回身营棚,将酒杯放入箱子,复出
站在门前,仍在急切地盼想,想盼着
眺望阿开亚人和特洛伊人拼死的苦战。
其时,身披铠甲的战勇和心志豪莽的帕特罗克洛斯
一起前进,精神抖擞,成群结队地
扑向特洛伊人,像路边的蜂群,
忍受着男孩们经常性的挑逗,
日复一日地惹扰,在路旁的蜂窝边——
真是一帮傻孩子!他们给许多人招来了麻烦。
倘若行人经过路边的窝巢,
无意中激扰了蜂群,它们就勃然大怒,
倾巢出动,各显身手,为保卫自己的后代而拼战。
就像这样,慕耳弥冬人群情激奋,怒满胸膛,
从船边蜂拥而出,喊出经久不息的杀声。
帕特罗克洛斯放开嗓门,大声呼叫,对着他的兵朋:
“慕耳弥冬人,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伙伴们!
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鼓起狂烈的战斗激情!
我们必须为裴琉斯之子争得荣誉;海船边,他是阿耳吉维人中
最善战的壮勇——我们是他的部属,和他并肩拼杀的战友!
这样,阿特柔斯之子,统治着辽阔疆域的阿伽门农,才会认识
到自己的骄狂,知道屈辱了阿开亚全军最好的英壮!”
一番话使大家鼓起了勇气,增添了力量。
他们成群结队地扑向特洛伊人,身边的
船艘回扬出巨大的轰响,荡送出阿开亚人的呼吼。
看到墨诺伊提俄斯强有力的儿子,目睹
他和他的驭手,身披光彩夺目的铠甲,特洛伊人
个个心凉胆战,队伍即刻瓦解,
以为海船边,捷足的阿基琉斯
已抛却愤怒,选择了友谊。其时,
每个人都在东张西望,寻觅逃避惨死的生路。
帕特罗克洛斯第一个投出闪亮的枪矛,
直扑敌阵的中路,大群慌乱的兵勇,麇集最密的去处,
拥塞在心胸豪壮的普罗忒西劳斯的船尾边,
击中普莱克墨斯,派俄尼亚车战者的首领,
来自阿慕冬,阿克西俄斯河宽阔的水流边。
他右肩中枪,仰面倒地,吟叫在
泥尘里;他的派俄尼亚伴友四散
奔逃——帕特罗克洛斯放倒了他们的头领,
他们中作战最勇敢的人,把他们吓得魂飞胆裂。
他把敌人赶离海船,扑灭熊熊燃烧的大火,
海船已被烧得半焦不黑,但仍然挺驻在滩沿上。特洛伊人
吓得遑遑奔逃,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达奈人
群起进攻,杀回深旷的海船;喧嚣之声拔地而起,经久不息。
宛如汇聚闪电的宙斯拨开
大山之巅、峰顶上的一片浓厚的云层,
透亮的大气,其量不可穷限,从高空泼泻下来,使高挺的山峰、
突兀的崖壁和幽深的沟壑全都显现在白炽的光亮里
——达奈人将横蔓的烈火扑离海船,
略微舒松了片刻,但战斗没有止息。
尽管受到嗜战的阿开亚人的进攻,特洛伊人
并没有掉过头去,死命跑离乌黑的海船;
他们在强压下放弃船边的战斗,但仍在苦苦支撑,奋力抵抗。
战场上混乱不堪,到处人杀人砍——首领们。
正在拼战。墨诺伊提俄斯强壮的儿子首先
投枪,击中阿雷鲁科斯的腿股,在他
转身之际,犀利的铜枪穿透肉层,
砸碎了腿骨;后者头脸扑地,嘴啃
泥尘。与此同时,嗜战的黑奈劳斯出枪索阿斯,
捅在胸胁上,战盾不及遮掩的部位,酥软了他的肢腿。
眼见安菲克洛斯跑上前来,夫琉斯之子墨格斯
先发制人,出枪扎在体腿相连的地方,人体上
肌肉最结实的部位,枪尖挑断
筋腱,浓黑的迷雾蒙住了他的双眼。
至于奈斯托耳的儿子们,安提洛科斯刺中阿屯尼俄斯,
用锋快的枪矛,铜尖扎穿胁腹,
后者随即扑倒,头脸朝下。其时,马里斯手握铜矛,大步
进逼,对着安提洛科斯——兄弟的遭遇使他怒满胸膛,
站护在尸体前面——然而,神一样的斯拉苏墨得斯
手脚迅捷,先他出枪,正中目标,捅入
肩膀,枪尖切断臂膀的根部,
撕裂肌肉,截断骨头,不带半点含糊。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黑暗蒙住了他的双眼。
就这样,兄弟俩倒死在另外两个兄弟手下,
掉入乌黑的去处——萨耳裴冬高贵的伴友,
阿米索达罗斯手握枪矛的儿子,阿米索达罗斯,养育过
狂暴的基迈拉,裂送过众多的人命。其时,
埃阿斯,俄伊琉斯之子,阔步猛冲,生擒
克勒俄布洛斯,其时正拥塞在慌乱奔逃的人流里,
抹了他的脖子,用带柄的利剑,
热血烫红了整条剑刃,殷红的死亡
和强有力的命运合上了他的眼睛。其时,
裴奈琉斯和鲁孔迎面扑进——已互相
投过一枝枪矛,全都偏离目标——所以
现时绞杀在一起,挥舞着铜剑。鲁孔
起剑砍中头盔,插缀着马鬃盔冠的脊角;手柄以下,
剑刃震得四分五裂。裴奈琉斯挥剑砍人
耳朵下面的脖子,铜剑切砍至深,剑出之处仅剩一点
沾挂的皮层;对手的脑袋耷拉在一边,四肢酥软。
墨里俄奈斯腿脚轻快,赶上阿卡马斯,
出枪捅在右肩上,在他从马后上车之际,
后者翻身落地,黑暗蒙住了他的双眼。
伊多墨纽斯出手刺中厄鲁马斯,无情的铜枪插入
他的嘴里,铜尖捅扎进去,
从脑下往上穿挤,捣碎白骨,
打落牙齿,后者双眼溢血,
大口地喘着粗气,嘴和鼻孔
喷出血流,死的黑雾裹起了他的躯体。
就这样,这些达奈人的首领杀死了各自的对手,
像狼群扑杀在羔羊或小山羊中间,气势汹汹,
在羊群中咬住它们,趁着牧羊人粗心大意,
将羊群散放在山坡之际;饿狼抓住空子,
猛扑上前,叼起小羊,后者绝无半点反抗之力——
就这样,达奈人冲杀在特洛伊人中间,后者听着
恐怖的杀声,抛却了奋勇进击的狂烈。
然而,高大魁伟的埃阿斯总在试图枪击
头顶铜盔的赫克托耳,但后者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把那宽阔的肩膀缩掩在牛皮战后的后面,睁大
眼睛,盯视着呼啸的飞箭和轰鸣而至的枪矛。
他清楚地知道,战局已发生了不利的变化,但
尽管如此,他仍然毫不退让,保护他的倔犟的伙伴。
像宙斯卷来一阵风暴,怂托起一片乌云,从俄林波斯
山上升腾而起,飘出透亮的气空,逼向天际,
海船边喧声四起,特洛伊人惊慌失措,
溃不成军。其时,捷蹄的快马拉着全副武装的
赫克托耳回跑,撇下特洛伊兵众,
由他们违心背意,陷滞在宽深的壕沟里。
深壁间,一对对拖拉战车的快马,
挣断车杆的终端,丢弃主人的车辆。其时,
帕特罗克洛斯朝着他们冲去,对达亲人发出严厉的吼叫,
一心想着屠杀特洛伊兵壮,后者高声惊呼,
堵塞了每一条退路;队伍早已乱作一团。风快的骏马
挣扎着撒开四蹄,跑离海船和营棚,夺路回城,
蹄腿踢起纷飞的灰末,扶摇着汇入云层。
其时,只要看见大片慌乱的人群,帕特罗克洛斯就
策马向前,高声呼喊;战勇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出马车,
头面磕地,落在车轴下——战车压过身躯,疾驰而去。
面对眼前的壕沟,帕特罗克洛斯的驭马一跃而过,这对迅捷。
得享永年的灵驹,乃神祗送给裴琉斯的一份光灿灿的赠礼,
此时奋蹄向前——帕特罗克洛斯的狂怒驱使他扑向赫克托耳,
急于给他一枪送终,但后者的快马把他拉出了射程。
恰如在一个昏暗的秋日,狂风吹扫着
乌黑的大地,宙斯降下滂沦的暴雨,来势凶猛,
痛恨凡人的作为,使他勃然震怒——
在喧嚷的集会上,他们作出歪逆的决断,
把公正抛到九霄云外,全然不忌神的惩治——
在他们生活的地域,所有的河床洪水泛滥,
谷地里激流汹涌,冲荡着一道道山坡,
水势滔滔,发出震天的巨响,奔出山林,直扫而下,
泻入灰濛濛的大海,劫毁农人精耕的田园。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的驭马撒蹄惊跑,呼呼隆隆。
其时,帕特罗克洛斯,在打烂了前面的几支队伍后,
转过身子,将敌人逼向海船,不让逃向城堡,
虽然他们挣扎着试图如愿。他冲杀
在海船、河流和高墙之间,
杀敌甚众,为死难的伙伴讨还血债。
闪亮的枪矛下,普罗努斯第一个送命,
扎在胸胁上,不被战盾摭掩的部位,酥软了他的肢腿。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接着,帕特罗克洛斯扑向
塞斯托耳,厄诺普斯之子,缩蜷在滑亮的
战车里,吓得不知所措,松手脱落
缰绳——帕特罗克洛斯逼近出枪,捅入
下颚的右边,穿过上下齿之间的空隙。接着,他用
枪矛把塞斯托耳挑勾起来,提过马车的边杆,像一个渔人,
坐在突兀的岩壁上,用渔线和闪亮的
铜钩,从水里钓起一条海鲜;就像这样,
帕特罗克洛斯把他——大张着嘴,衍塞着闪亮的枪尖——拉
出战车,扔甩出去,嘴脸朝下,扑倒在地,命息离他而去。
接着,他又出手厄鲁劳斯,在他前冲之际,用一块巨大的石头,
捣在脑门正中,把头颅砸成两半,
在粗重的盔盖里;后者头脸朝下,扑进
泥尘,破毁勇力的死亡蒙罩起他的躯体。
其后,他又杀了厄鲁马斯、安福忒罗斯和厄帕尔忒斯,
达马斯托耳之子特勒波勒摩斯、厄基俄斯和普里斯,
伊菲乌斯和欧伊波斯,以及阿耳格阿斯之子波鲁墨洛斯,
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挺尸在丰腴的土地上。
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