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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觉觉察到他们的情绪,试着问:“阿妈啦生病啦?我到楼上去看她。”他说着,准备上楼。白玛上前准备拦他。扎西心情悲戚地说:“白玛,你让他去吧。”
阿觉到了楼上,推开德吉卧室的门,屋子里空无一人。他快步进屋,直奔扎西和德吉的床榻而去。阿觉掀开幔子,发现床上根本没人,他问道:“我阿妈啦呢?”
“你阿妈啦已经不在了。”扎西难过地说。
“不会啊,阿妈啦还很年轻,不应该啊。”
“阿妈啦是在我的婚礼上被炸死的。”白玛伤心地说。
阿觉闻听受不了,眼泪流下来,他说道:“哪个恶魔夺走了我的阿妈啦,我一定要找到凶手。”
“我也一直在找凶手,污水退净,河滩上的石头就会露出来的,总有一天会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扎西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远在西康的寺里修行,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西康边地不比拉萨,这边形势很复杂,各种力量残酷较斗,过去如此,现在也一样。所以,你回来了以后,出去接人待物要格外加小心,不要那么单纯。”
阿觉悲愤地说:“我一定要找出凶手,给阿妈啦报仇!”
琼达在管家和仆人的护卫下安全地回到了仁钦府,她把一封带有火漆的信交给格勒,格勒拆开看了起来。
琼达又把年扎和卓玛在印度的照片交给葱美,葱美看到照片上的孩子,有些激动。当得知孩子们一切都好,她放心了,随管家退了出去。
格勒见他们走了,问道:“除了这封信,嘉乐顿珠还有别的事情交代吗?”
“暂时没有,我们正在境内外建立一个更秘密的渠道与噶厦保持联系。”
“你在印度待了一年多,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现在不只是你府上的二太太,我也是有身份的人。”
“还是我们的联络员,我应该在噶厦政府给你申领一份俸禄。”
“算了吧你,那点儿散碎银两就想把我收买了。”
“见过世面胃口大了,跟嘉乐顿珠走了不少地方吧?说说。”
“前不久,我去了美国纽约,嘉乐顿珠跟中央情报局的人见面,我做的英文翻译。”
“是吗,美国人肯帮我们?”
“中央情报局和嘉乐顿珠签了一个协议,请他着手搜集拉萨相关的各种情报,开始策划游击战,共同对抗拉萨当局。”
“共同对抗,好啊。”
“必要的时候,美国人会把武器和电台送进来,在军事上援助我们。”
格勒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突然把琼达扛在肩上就走。琼达大叫:“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又是一个明朗清新的早晨,扎西、白玛、阿觉正在仆人的侍候下吃着早茶。扎西问道:“阿觉,你在川西那边情况怎么样?”
“四川和西康都在剿匪,大喇嘛、头人、土司们都惴惴不安,对拉萨又怕又恨。”
“内地战乱多年,匪盗横行,再加上国民党残部四处为患,解放军剿匪也在情理之中。”
“中央政府和我们签有十七条协议,可保拉萨一方平安。”白玛说。
“我不这么认为,那不就是一纸空文吗,拉萨有句话叫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们崇尚佛法,解放军崇尚暴力,等他们在高原上站稳了脚根,一定会撕毁十七条协议,他们是不信佛的人,别信他们!”阿觉说。
刚珠跑进来禀报:“老爷,仁钦噶伦求见。”
扎西一愣,问道:“土登格勒?”
“爸啦,我去看看。”
扎西冲白玛摆了摆手说:“刚珠,请进来。”
格勒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他说道:“姐夫,亲儿子回来了,这两天乐得合不拢嘴吧。”
“你的消息真灵通。”
“不是我的消息灵通,是我派人把阿觉少爷接回来的。”
扎西愣住了。
“是姨夫派帕甲大人接我回来的。”阿觉说道。
扎西和白玛闻听,面面相觑。
“阿觉少爷现在也是西康地区有名的大活佛了,年轻有为,证德深厚,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今天司曹鲁康娃和洛桑扎西在罗布林卡里召见你。”格勒说道。
扎西意外,面带讥讽地说:“格勒,你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二弟,你不能去,拉萨现在情况非常复杂,你接触什么人要当心。”白玛劝说道。
“大哥,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阿觉不服气地说。
“二弟,有些人别有用心。”
“白玛,你别不知深浅,两位代理摄政给阿觉少爷安排去见赤江活佛,他可是佛爷的经师,这是无上的荣光,你想违抗佛旨吗?”格勒不客气地说。
白玛不敢拦了,只好说:“我陪二弟去。”
“没说召见你。”
“爸啦,我听说洛桑扎西大人法力高深,证境深入,是位了不起的大德,我想去见他。再说,罗布林卡也是我要朝拜的圣地,难得一进。”阿觉说道。
“让他去吧,阿觉才回拉萨,多见一些高僧大德对他有好处。刚珠,备些礼物,给阿觉少爷带上。”扎西吩咐道。
格勒闻听,得意地笑了。
扎西心里明白,阿觉还是一个十拉萨岁的孩子,容易偏激,像白玛那样生拦着他,只会引起他的逆反。先随他去吧!此时他意识到,阿觉突然回到拉萨不那么简单,完全是土登格勒一手策划的。
阿觉吃完了早饭,便带上刚珠备好的礼物,跟着格勒出门了。扎西坐在卡垫上,手里不停地转动着念珠。白玛着急地说:“我看姨夫又没安好心,二弟年轻,被他们圈拢可不是好事儿,要不,我把阿觉叫回来吧。”
“你先别动,观察一下。”
“爸啦,他们拉拢二弟,是怂恿他做不该做的事儿。”
扎西摆了摆手,陷入了沉思。阿觉反对和平解放拉萨,他从骨子里更迷恋政教合一的农奴制度,土登格勒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竭力拉拢他。扎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又对德勒府下手了,上次是阴谋陷害,这次是明火执仗地争夺。
格勒和帕甲陪着阿觉朝罗布林卡而来,他们身后跟着背着礼物的两个小喇嘛。格勒亲切地问道:“阿觉,回到拉萨感觉怎么样?”
“拉萨不愧是雪域圣地,到处都是圣迹,布达拉宫威严,大昭寺神秘,罗布林卡秀美,真是好啊。”阿觉兴奋地说。
“红汉人来了以后,这一切就快成了过眼云烟了。知道你爸啦为什么被圈禁在家吗?因为他跟红汉人走得太近了,触怒了众多贵族的利益,触犯了噶厦的计划,他这样下去,很危险啊。这才是这次让你回来的真正目的。”
“咱们黑头藏人怎么能跟汉人一条心呢?”
“在解放军的问题上我跟你爸啦谈不拢,解放军是一些泥腿子出身,是和那些身上长满虱子的下等人站在一起的,不知道你爸啦是怎么想的。德勒府如果继续让他管下去,这个家就完了,要么让解放军给分了,要么让贵族们群起而攻之给灭了。”
“拉萨不信佛,我爸啦是一个虔诚信佛的人,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你在寺院里,没有德勒府的后盾,你当活佛还能当得好吗?在拉萨要有很大的福报与丰富的资粮才能请得到真正的好上师,求到真正的佛法,得到受用和成就。没有家庭的支持,你将一事无成,我为你们家着急啊。我的话,你爸啦听不进去,你是他的亲儿子,应该有办法。”
“姨夫说得有道理。”
“你要受大戒了,拜谁为上师很重要,在拉萨是要讲究宗系的。比方说,达札活佛是哲蚌寺郭莽札仓的,热振活佛是色拉寺杰札仓的,第穆活佛来自哲蚌寺的朗色林札仓,这些札仓以后就是你在宗教上的倚靠。你爸啦说没说让你拜谁为师?”
“还没来得及说呢。”
“我今天带你来罗布林卡,是代理摄政洛桑扎西和鲁康娃召见你,好好表现,有了他们的护佑,将来你就可以独步青云了。”
解放军要举办一次和拉萨上层联络感情的联谊会,德勒府也在邀请之列。陈新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玛,白玛却遗憾地说:“我爸啦还在圈禁,不能跨出府门半步。”
“这件事儿怎么没完没了啦?有机会,要跟噶厦协商一下。”陈新桥说道。
“不过,我弟弟回来了,他是西康吉塘寺的活佛。”
“欢迎吉塘活佛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不远处的树林间,梅朵正在给解放军上藏语课。小李子从后面跑过来,他大声地说:“陈主任,六号首长通知您去工委开会。”
“知道了。白玛,我就不远送了。”陈新桥说道。
“陈主任您忙。”
陈新桥随小李子走了,白玛的目光又投向梅朵,他见梅朵下课了,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的梅朵叫住。他只好停住脚步,又转过身来,笑着说:“当教员了,有那么多解放军的学生,真了不起。”
“我还得谢谢你呢,是你介绍我认识了解放军,他们很纯朴,也很好学。”
“你来给解放军上课,康萨老爷知道吗?”
“我是贵族家的女儿,我来给解放军上课,表明拉萨上层对解放军的欢迎啊。”
“这是康萨老爷对解放军的态度?”
“他的态度你要去问他,这是我的态度。白玛,你怎么总躲着我。”
白玛尴尬地敷衍着:“没有啊。”
“看你脸红的,我下课了,我们一起走吧。”
白玛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刚珠对他说的话,于是说:“梅朵,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怎么说呢?……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梅朵停住脚步,看着他。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知道有很多家的少爷去康萨府提过亲,你怎么都拒绝啦?”
“你不会以为我在等你吧?”
白玛闹了个大红脸,他喃喃地说:“是我害了你。”
梅朵恼羞成怒,她甩了一句:“你就别臭美了。”说完,扭头走了。
白玛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解放军在周末晚上的联谊会如期举办,现场拉着小彩旗,摆着长条椅,桌子上还架着放映机,孩子们跑来跑去,热闹非凡。格勒一家、康萨一家,还有白玛、阿觉等噶厦官员、贵族老爷,他们都带着家眷来到会场,解放军的首长和他们谈笑风生。
格勒向首长介绍说:“这是府上的二太太,刚从印度回来。”
首长打量着琼达,赞赏地说:“二夫人很年轻啊。”
琼达落落大方,她问道:“首长,今天给我们看什么电影?”
“《抗美援朝》纪录片,从北京新调来的,志愿军战士在前线节节胜利,非常勇猛……”
陈新桥遇见白玛和阿觉,白玛介绍说:“这位是陈主任,这是我弟弟吉塘活佛。”
陈新桥向阿觉合手行礼,然后说:“请这边坐,这边坐。”
阿觉刚刚坐定,琼达就从他身边走过,阿觉突然闻到了什么,目光追随她而去。琼达走到一群贵族妇女那里坐了下来。
电影开始放映,现场安静了,军区首长陪着格勒等官员、贵族也坐了下来。
阿觉不时地回头看琼达,琼达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并没有注意他。阿觉有些魂不守舍,他走了过去,坐在琼达身边。琼达侧头看了看他,冲他笑了笑。
格勒不经意地回头,看见阿觉对琼达笑了笑。琼达起身走到前排,坐到葱美的身边。阿觉盯着琼达的背影,无心看电影,他见琼达身边有了空位置,赶紧起身走过去,又坐在了她身边。
格勒扭头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
葱美突然说:“我不喜欢看打仗、杀生,我想回去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