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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提起猫的后颈,兵贵神速地,把它丢进洗衣机里,用手指指着它的鼻子好心情地教训:“等下再来收拾你!”
打电话来的是他以前的兄弟,出生入死过自然一来就粗言粗语,分寸一向都是不要的。很久没听见这么熟稔的语气、如此暴动的声音,肖腾觉得挺怀念的。
那人先把他祖宗十八代操了一遍,算是寒嘘问暖了,才告之目的。原来他打打杀杀惯了,现在还不想金盆洗手,想要他姓肖的帮忙找个好大哥,他妈的,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变节?惹得肖腾笑骂了他好一阵,才说:“我认识个人,你就给老子等待佳音。”
多亏肖腾原来混得不错,在道上没少认识人,虽然大多是三教九流,也不乏一手遮天的好手。
和他关系密切的倒有一人,不说十分信任,但也肝胆相照。但一个电话拨过去,那家伙却说早就没干了,做回本行,就连他自己都大跌眼镜。
一个在臭美,一个在这不削,两人调侃了几句,肖腾半开玩笑地问他:“你还真姓钱,不姓刀了?”
那人说:“那是。随便给一个大腕做个手术,就有成千上万的‘子弹’,你说我还需要那脏手的玩意?”
听他讲了数目,肖腾笑说:“谁出手这么大方,就算换心脏,也不用这么阔绰。”
对方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说:“……”
只见肖腾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好半天才从牙齿里挤出一句:“你确定?”
等他脸色全变,电话已被摔在墙上,成了一堆废墟了。
肖腾摸了摸头,怒气半消地叹息了一声,拾起满地的零碎,全扔垃圾桶里。
回到卧室睡了会,起来时却更显憔悴。似乎想到什么,抱起桌子上的座机就发狂地拨,拨了无数次都是对方已关机,惹得他又要摔,临时又控制住了。换拨了华泽元公司的电话,秘书竟然告诉他,总裁今天没来。
此刻,华泽元正在李先那详谈手术的事,据说隔几天就能和主刀医师见面,看在他对自己鞠躬尽瘁的份上,留下了一大笔感谢费。
出来时,正巧被一阵凛冽得不得了的寒风给大摇大摆地刮了,打了寒战的同时心里下意识地想,如果男人在就好了。
不过这愿望真灵验了,又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华泽元拢了拢衣领,硬着头皮作若无其事状向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肖腾靠在车上,黑着脸。不言不语,加上风雪呼呼的如同催命的尖叫,怪可怕的。
华泽元有点心虚,不敢再看他,心想他应该不知道的,除非闯了鬼。只是在打开车门要钻进去时,被男人扭住了手臂。
“为什么骗我?”
华泽元心下一颤,不敢轻举妄动,试探地说:“我怎么骗你了?”
“你明明说去上班。”
终于落下心里的大石头,他故作轻松地说:“半路碰到李先了,被他拉去喝茶,我现在不是正赶回去吗?”
哪知肖腾突然凑过来,说了句差点让他方寸大乱的话:“华泽元,你他妈当我是傻子?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你就这么想摆脱我?既然这样,又何必不对我直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玩弄人的感情了?”
见对方如此大张旗鼓地刺他,他也来气了,何况他突然发现自己用不着心虚,也用不着解释,肖腾是他的谁?而且那家伙是‘吃谁谁香’,对他华泽元越看不出假就越是假,即使对他是真也真不到哪里去,他又不是傻子,难道这些自己不会想?
“我玩弄你的感情?”狠狠地嗤之以鼻,“就连良心,你都不见得有,而感情,你更不配有。”越说越快意,华泽元发现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我叫你别纠缠我,你他妈当耳边风?在我面前卖弄风情,生怕我不识货?告诉你,肖腾,别以为你强迫我留着你,是件多伟大的事,你这样的人,我看多了,以前的帐无论你自以为是地做什么都是抵消不了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你装模作样地对我好,只要你从我眼前消失就阿弥陀佛了!”
肖腾硬忍着让他说完了,终于可以爆发的时候,却发觉开始的盛怒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感情被贬得一文不值,他简直自虐地,毫无怨言地承受。但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毕竟慢慢行走在颠簸之中的希望,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冰冻三尺了。
“你就这么看我的?”他一直以来,向往着幸福的坚定步伐,有点晕头转向了。他一直以来,从不吝啬的付出,原来都投进了失望和痛楚。“那我们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了?”虽然他的灵魂被打击得摇摇欲坠,剩余的理智仍是清楚华泽元不可能是全然的虚心假意,他不相信男人能够如此不动声色地冷血。但是他的话的确说得很过分,把两人间张开的裂缝变得不可逾越。
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上,那仿佛再也释然不了的眼神,华泽元偏过头,冷漠的表情有点生硬。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对肖腾有没有感情,毕竟对方真的对他很好,把他捧在手心,呵护到极致。但始终坦然不了,原来的事他忘不掉,即使忘掉了也记不得他的好。况且他们本身,以及除却本身之外的现实,都能随时导致这该不该继续下去的一切,毫无意义、一文不值地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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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肖腾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的眉深深地皱着,给人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刚才华泽元还巴不得吵翻了闹开了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残酷地处理了,现在却又庆幸对方说出这样表示息事宁人的话,坦诚了自己的劣势。但他没想到,肖腾只是为了追究更让他崩溃的一些被隐瞒的事实:“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去变性?我说过我不嫌弃你,何况你根本没什么让我嫌弃的!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这话就让华泽元对他完全恨起来了,他有什么资格去拆穿他?更没理由插手自己早就做出的决定!只见他冷冷一笑,他知道那样的笑容最是能刺伤他,但是已经没其他的表情可以彻底针对他,就如再没有别的后路留给自己了:“肖腾,首先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女人,更不是你的女人!可以说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拿给仇人压!我想要的一直都是结婚,生子──一个完整和正常的家庭,而不是和你维持这种变态的关系!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就应该明白,我做这个手术是必须的。如果你对我的决定有一丁点质疑,就最好先问问你自己,把我捆在身边这么久到底是何居心!”
“你闭嘴!!”肖腾狂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后视镜上,他怒得眼睛都红了却仍是在死死压抑着最后的崩溃。华泽元退后一步,看见从他手指里流出的血同时也听见了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男人在他面前,从来没发过脾气,就是偶尔失态也被诙谐的言辞掩饰过去。但这一次,他仿佛透析到,对方的心扎满了血淋漓的针,而每一颗,都是自己插上去的,尚有残酷的余温。但是他们终究会走到这个地步,而他华泽元迟早都会撕毁这份原罪。他不能够心软,他告诉自己,哪怕就是自己爱他爱到想与他共度余生,也不得不考虑比这个更值得去执着的其余。
华泽元说完就走了,久留无益,看对方痛苦也没什么意思。但走了一截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还在那里,手撑在车盖上,身体微微弯曲,一背都是雪,仿佛那薄薄一层雪多让他不堪重荷似的,脊梁还在慢慢地沈下去。
“唔……”再也感应不到那道目光,肖腾捂着心脏,呻吟一声,跪了下去。心很疼,碎了一般地疼,仿佛连胸腔也要塌陷了,整个血液里都是天崩地裂的声音,还有呜呜的仿若谁在哭泣一样的耳鸣。其实他真是傻得可以,以为男人接受自己的情意,就跟雪中送炭似地该让他深深地感激。他现在才明白,对方之所以理所当然地来之不拒,那是因为完全不需要愧疚,所以再多都无需客气。他也承认,华泽元要做手术自己完全没有阻止的理由。何况这本就是对方想要的。而且又不从自己身上索取,他又凭什么干着急?但是这样的所作所为就是不信任他,这个手术做不做都影响不了他们的生活,但问题是华泽元从来都没想和自己白头到老过。但他就是不能忍受他的欺骗和他欺骗下面真正伤人的想法。他承认自己龌龊、自私,他就是想要掌控他,一旦对方手术成功,自己便再也威胁不了他,他并不想靠手段来制约他,但华泽元不爱他他就算以死谢罪也不过笑话。他简直纠结得快疯了!却没人帮得了他。这种感觉,太无助了……
华泽元也并非不烦恼。只是心里的乱麻一定不能有对方的多。不然他适才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太失策了。回到家他静静坐了一会,才发现很多话说得太绝了,全都以偏概全,没一句经得起斟酌。但那又怎样?明明不过是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倒让他感觉是情人之间言不由衷的吵架了。
看了看钟,华泽元估计那家伙还得有一会才回来,他不在,家里就剩自己和他妹妹大眼瞪小眼,感觉怪怪的,总之不喜欢。特别是他正心烦,那女人却一点都不识趣地老在他面前打转,后面跟着四只屁颠屁颠的猫腿,无数次‘不小心’地从他身边路过,直到他忍无可忍,伸手将她抓过来,恶声恶气地说:“未成年人每日睡眠得保持八小时以上,你还不去睡,在这游荡个什么劲?”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很粗暴,或者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力道太过于男人了,只见被他逮着不放的少女几乎是双手扣牙,眼泪汪汪,吓得声都吱不了。
华泽元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暗地腹诽肖腾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比花还娇弱的妹妹,稍稍碰一下就会断气似地令人乍舌。虽然如此,他还是松开了手,语气硬是放缓了许多:“你有事就说,我没时间陪你蹉跎。”
吴萱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即使看不到半点矫揉造作也让华泽元十分光火,等终于怕够了,她才小小声地问着:“我老哥呢?”
本来华泽元没那么生气了,顶多只是有些不爽郁结着,看她扭咧半天结果只问了这么一句,脸一下就变黑了:“死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只剩吴萱眼巴巴地望着,鼻子吸一吸的,可怜极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习惯了旁边多一个体贴的温度。瞄了一眼钟,凌晨两点,男人还没回来,华泽元又郁闷了。要玩彻夜不归的把戏,未免太让人看不起。没料到那家伙这么小气,但仔细想来,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受不了自己极端的言辞,何况那人对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意思。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他渐渐又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是被一束月光给照醒的,半夜四点,依然不见肖腾的踪影,他百思不知其解,这人还真和他杠上了不成?不料随便责怪了他一声,心下又恼了起来,便坐起身打开抽屉,掏出那人抽的烟,取出一根在手里摆弄了一会,终于点上火,吸了口,心平静了许多,外面的风声却是大了。他望着窗外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难耐的恍惚。
第二天早上醒来洗漱,果然发现眼里布满血丝,精神微微不济,全身血脉不通似的难受得紧。无精打采地拉开洗手间的门,来到客厅,看见桌子上摆着和往日不变的早餐时,心动了动,感觉混浊的视线在一刹那就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