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九四三年十月十九日,蒙特维尔格疯人院冷如冰窖的病房里,另一个女人默默无闻地停止了呼吸。她挣扎着,在疯人院里幻想了三十年,终于带着最后的孤独告别这个爱恨交加的世界。她死的时候,没有任何遗产,没有一个亲人陪伴在身边,只有一个蹩脚铁床和带豁口的便壶,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余下的仅仅是缄默而已。”
人们早已忘却了她的名字曾被记载在法国第一流雕塑家的第一行上;忘却了她就是那些史诗般的雕塑作品:《成熟》、《健谈的女人》、《沙恭达罗》、《帕耳修斯》的作者。天赋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因为她比平常人多了几分敏感、灼热,所以感情的撞击也似乎更痛楚,更致命。正像卡米尔的弟弟保罗——她的内心与现实世界联系的惟一桥梁——目送着姐姐远去的背影时所说的那样:“她一事无成,天赋的才华并没有带给她什么,她一直都是那么不愉快。”让一个如卡米尔般非凡的女子,面对犹疑的男人和这个男人背后另一个为爱情奉献一生的女人,还要身处这个天才男人巨大的阴影中,疯狂似乎是惟一的结局。
艺术与爱情要想保持长久的平衡是不可能的。卡米尔在爱情里迷失了自己,却又把爱情铸进了雕像中。在艺术追求上,她是个有着强悍而独特的表现力的艺术家。她不属于任何时髦的流派,也从不模仿任何人,她只臣服于自己心灵的感知,把自己的生命信号和痛苦意识泛化到手中的雕塑物上。她使一切平庸的男性艺术家感到汗颜,她以苍劲沉郁的美学风格,奠定了自己闪烁在艺术座标上的璨烂星座。
但可悲的是,在大师的眼中,女雕塑家也许仅仅只是一个女人。而女人——对于大师来说,她的终极意义也只不过是艺术的点缀品。当大师处于名利和事业的巅峰时,当全世界都在仰望这位“巴黎的苏丹”时,大师早已忘怀了那曾被他称作“不朽的偶像”的女孩子,忘记了他喃喃的细语:“在你美丽的身躯面前,我不禁双膝跪倒,顶礼膜拜。”他早已忘怀了蒙特维尔格人间地狱里的那位老媪,不知道她至死还在对他念念不忘。
再来看看那些合谋把她送进地狱的人们吧。他们可以姑息“功成名就”的大师,却容不下一个“跻身于男性事业”的弱女子。因为在那些人眼里,最高贵的艺术也是最男性化的,它只能属于男人。人们把她对艺术的钟情视为病态,却对罗丹表现情欲的作品予以宽容,甚至大师也因此得以名利双收。最终,他们非人道地将她软禁在疯人院,以保证大师的名声不受“玷污”。但是又有谁知道,在她那疯痴佯傻的背后,有着怎样的人生信仰和求道的坚执与辛酸,又潜伏着怎样的艺术激|情和悲剧性的狂潮!
尾 声
十五年来,在卡米尔的启发和影响下,罗丹的雕塑变得纯净、简洁、充满了幽雅的浪漫气质。卡米尔用其毕生的热忱爱恋着大师,毫无怨言地做他的助手、模特儿和情人,为他献上了最美好的青春,终生未婚。因为卡米尔始终坚信,只有罗丹先生才能分享她的理念、美丽和忠诚,所以她已经愿意并且准备好随时为他奉献自己的艺术和生命。因为一旦她认为他值得,她就会为他贡献一切!
在女雕塑家——卡米尔·克洛岱尔的墓前,我们匍匐、叩倒、泪雨滂沱且长跽不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