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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时间像飞快的子弹一样流逝过去)。有时我们乘上驶来的第一辆车,而不关心它驶向何方。就这样有一天我们发现自己正奔向南方。我突然想起一个在学校时的好友的名字,最后一次听说到他的时候,据说他在甫卡罗莱纳州一所小学校里教音乐。我决定去看看他。这是一次长途旅行。像往常一样,我们兜里没有一分钱。不论怎样,我敢肯定我们可以指望上与老友一起吃上一顿极好的午饭。
离我最后一次看到这个老伙伴已整整二十年了。为了能去德国学音乐,他比我们提早离校。他后来成了钢琴演奏家,游遍了欧洲各国,然后回到美国,接受了南方小镇里一个不重要的职位。我曾收到过他的几张明信片,然后就杏无音信。在我沉思冥想时,开始有些怀疑他是否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二十年毕竟是段很长的时间。
每天在回家的路上,我总是去他家听他演奏。他演奏了后来我在音乐厅里听到的所有作品。在我年轻的心目中,他弹得和大师们一样好。他的才干和能力可以得到人们的注目。他的前额有一个初露头角的赘生物。当他得到灵感时,那东西看起来像个短角。他高出我许多,看起来像个外国人,说起话来像在学母语的同时也学会了英语的欧洲上层人。除此之外他常穿条纹裤子和柔软的黑大衣。那是在德语课上我们开始了友谊。他已精通了德语,选这门课是为了花更少的时间在这门课上。
那个老师,一个快乐、轻佻的、富于幽默感的年轻小姐确实上了他的当。她假装生他的气,时不时给他一个狡猾的挖苦。一天被他刚刚大声念出的一段完美翻译所激怒,突如其来地问他为什么不选学其它语言,难道他不愿意去学一些新东西?等等类似的问题。面带恶意的微笑,他回答道,这样他有时间去做更好的事情。
“噢,你有?是吗?是什么更好的事?我可以问问吗?”
“我有我的音乐。”
“是这样,你是个音乐家了?一个钢琴家,或者可能是个作曲家?”
“两个我都是。”他说,
“那么,你现在都有什么作品?”
“小夜曲、协奏曲、交响乐和歌剧……加上一些四重奏。”
全班发出喧闹声。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天才。”当喧闹声停息后她说。
下课前他匆匆写了一张条子,卷起来,递给我。
我刚刚看完就被叫到前面。我把条子展开着交到她面前。她看了字条,脸刷地变红了,然后把它扔进纸篓。那上面写着“她好像是朵花”。
我想起了跟这个“天才”有关的其它事情。他是怎样瞧不起美国的所有事情,例如,他是多么厌恶我们的文字;他是怎样模仿丑化教授们;他是多么讨厌所有形式的练习,但我首先记住了他如何享受在自己家中的自由和父母、兄弟对他的尊重。
全校没有一个像他那样的家伙。当我第一次收到他从海德堡寄来的信时是多么高兴。
他写道:他完全像在家里一样自在,比一个德国人还德国人。我为什么还呆在美国?
我为什么不加入到他的行列中,成为一个出色的德国诗人?
我正想着如果他说“我不记得你”那该多奇特时,发现我们已经进到这个镇子里。没费多少时间我们就打听到老朋友已在前一天到东部去了。多幸运!我们只好挨饿了!这时早已过了中午。失望中,我紧紧抓住系主任——一个易怒、爱发牢骚的老太太,努力给她造成一个印象:我们是绕了一个大弯路。在去墨西哥的路上,我们的车坏在了几英里之外,这些都是为了我要拜访多年未见的少年时的好朋友而造成的。在紧抓不放、快要咬掉她的耳朵的暗示下,我努力跟她讲明白我们需要吃些东西,最终她很不情愿地为我们弄了些茶水和烤饼。
我们走到镇子边,伸展开腿,我们在这里搭乘上一辆回家方向的破旧福特车。
司机,一个退伍军人,有些疯癫,也有点儿喝醉了(在南方每个人都有海量)。他说他经过阿舍维尔。除了向北以外,他似乎并不知道他驶去的确切方向。我们在回阿舍维尔的长途旅程上进行的谈话特别刺激。那可怜的家伙不仅在战争中负过伤,妻子让好朋友夺去,而且还遇到几次恶性事故。更糟的是,他是个笨蛋,一个执拗、坏脾气的人。如果他恰巧是个南方人,他的脾气会更坏,我们像蚱蜢一样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除了他的敌人和不幸,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当我们快到阿舍维尔时,他变得更爱争吵。他明确表示他完全而且从心底里不喜欢我们的一切,包括我们谈话的方式。当他最终让我们在阿舍维尔的路边下车时,激动起来。
我们伸出手来感谢他让我们搭车,而且没忘了说声“再见”。
“再见?”他喊道:“难道你们不付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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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钱?我目瞪口呆。谁听说过搭车还要付钱?
“你没想过要白搭车吧,对不对?”他嚷着。“我买的汽油怎么办?”他好斗地从车中探出身子。
我不得不夸大其辞,花言巧语地解释。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们,然后摇摇头,嘟哝着:“我一见你们就想到过了。”又想了想:“我真想拘留你们。”突然我从未料到的事发生了。他流下了眼泪。我探过身去安慰他。我的心完全软了下来。
“离开我!”他喊道:“走开!”我们让他伏在方向盘上伤心地哭泣。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我说着,被他所震动。
“他没有向你捅刀子,算你幸运。”莫娜说。
这段经历更坚定了她对南方人的一贯看法——他们完全不可预料。现在是我们该考虑回家的时候了。
第二天,我一边茫然地坐在打字机前,一边开始怀疑在阳光灿烂的卡罗来纳,我们还能维持多久。自我们最后一次付房租到现在已过去了几个星期,我不敢想到底欠了好心的罗林先生多少饭钱。
接下来的那天,完全出乎意料,我们收到了克伦斯基的电报,告诉我们他们夫妇已上路了,当天晚上就能见到我。
意外的收获!
果然,恰恰在晚饭前他们突然来到了。
你从荒原中走来,
光荣与你同在,
圣父、圣子和圣灵,
在永恒的生命中。
差不多我们问起来的第一件事——听起来很不体面——是他们有没有钱出让给我们。
“是不是为了吃的?”克伦斯基相当欢喜。“这容易。你要多少?五十元行不行?”
我们高兴地拥抱对方。“钱,”他说:“为什么不给我拍电报?”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真的喜欢这里?不要吓唬我。告诉我实话。这儿没有黑人的天下,也没有犹太人的?这可真让我毛骨耸然……。
吃饭时他想知道我已经写了些什么,是不是卖出去了,等等。他已经怀疑,因为我们的境况不是很好。“那正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来访的原因。我花了三十六个小时才同你们在一起。”他面带微笑说着这些,似乎意味着你们不必再多忍受我一分钟。
莫娜特别赞成和他们一同回去,但是出于一些违反常理的原因,我坚持主张我们再居留一段时间。为了这个我们激烈地争论起来,但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让这个问题见鬼去吧!”克伦斯基说:“既然我们在这里,在走之前你能给我们看些什么?”
我果断地回答:“米纳莱斯卡湖。”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这句话从我嘴里冒出来,但是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因为我又想看看瓦格奈斯维尔。
“每一次我靠近这地方——瓦格奈斯维尔,就感觉好像愿意在这儿定居。我不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但它吸引我。”
“你永远不会在南方定居。”克伦斯基说:“你是天生的纽约人。听着,你为什么不停止在穷乡僻壤游荡,去出国?难道你不知道吗?适合你的地方是法国。”
莫娜特别热切地赞同。
“你是唯一对他讲真心话的人。”她说。
“如果是我,就选择俄国,但我没有游逛的瘾。我没发现纽约有多么不好,你相信吗?”然后用他特有的语气接着说:“一旦我开了业,我将资助你俩去欧洲。
我是认真的。我已多次有这个想法了。在这儿你越来越变得死气沉沉。你不属于这个地方,你俩都不属于。这几太小,太微不足道。这儿太他妈的无聊,就是这样,对于你,米勒先生,不要再为杂志写那些该死的东西。你听着吗?你本来不是写那些玩艺儿的,你天生是写作的料。写一本书吧,你为什么不写书?你绝对能做好这件事情的……“
第二天我们去瓦格奈斯维尔和米纳莱斯卡湖。两个地方都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印象。
“可笑。”当我们回来时我说:“你找不出像我这样的想让自己的余生在这样的地方度过的人。像瓦格奈斯维尔这样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地方好像那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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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属于这儿。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噢?”我属于哪里?我们心自问。法国?也许是,也许不是。四千万法国人一口吞下去是太多了。如果让我选择,我更喜欢西班牙。直觉上我喜欢西班牙人,就像我喜欢俄国人一样。
某种程度上这次谈话又让我考虑起经济问题。这总是恶梦。一个星期后我发现自己怀疑我们最好根本不回纽约这个主意是错的。
不管怎样,第二天我又改了主意。我们陪克伦斯基和他的妻子来到镇子边,在那里他们很快搭上了一辆车,我们站在那儿挥手告别,然后我转向莫娜,亲切、沙哑地嘟哝着:“他是个好人,那个克伦斯基。”
“你最好的朋友。”她像电似的快速地说道。
用从克伦斯基那里得来的五十元钱,我们付清了一些欠帐,相信克伦斯基在回到纽约后能再寄给我们更多的钱。我们又试着在这方面努力一下。凭借着强烈愿望的力量,我成功地写完又一个故事。我努力开始写另一个,但毫无希望,我头脑里没有一点儿东西。所以我换成给所有的人写信,包括那位曾经让我做他助手的编辑,我也找了奥玛拉,但是发现他如此沮丧,以致我没有心情跟他提钱的事。
毫无疑问,南方让我们抑郁。房东和他的妻子尽一切力量让我们感到舒适,罗林先生也同样尽力来鼓励我们。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向我们提起一句我们欠他们钱的事。马歇尔呢,他去西弗吉尼亚的旅行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延长。除此以外,我们只是不愿向他借钱。
酷热,像我已说过的那样,对我低落的士气有很大的影响。世上有一种热能使人温暖,充满活力,还有另一种热能使人衰弱,耗竭人的力量、勇气,甚至是一个人活下去的愿望。我猜想我们的血太浓了。当地人普遍的冷漠只能增强我们的漠然。
这就像真空状态下的睡眠症。这儿没人听说过艺术这个词,它不在这些人的词汇中。
我有种感觉,那就是切诺基人比这些可怜的家伙创造出更多的艺术。人们看不见印第安人在这片毕竟属于他们的土地上的存在。人们能感觉得到黑人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出现,一种沉重的、扰乱人心的存在。
被当地人称作“焦油脚跟”的人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