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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邵荃为他这句话而瞠目结舌的愣在床上,而胃部突如其来的痉挛更让她痛得一下子刷白了脸,再见?他的意思是他愿意放了她,让她和高哲双宿双飞的去结婚?胃部的痉挛持续不止,痛得她忍不住落泪,全身寒冷得直打哆嗦,连用被单将自己
得密不通风都一样冷。
用被单紧紧的捂住嘴巴,她终於忍不住的痛哭出声,只是这哭泣是为了胃痉挛,抑或为了他那句再见,她宁愿不去想。
※※※
在屋顶上吹了一夜的风,古绍全的目的只为多看邵荃几眼,即使这几眼看的是她提着行李永永远远的离开他,他亦不愿放弃这多看她一眼的机会,因为说不一定,这将是他这辈子最後一次见到她,他一定要牢记她的身影,她是他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清晨六点,她的身影悄悄走入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从他离开到现在这段期间内她在做甚麽,为甚麽没有在他离去之後马上提起行李离开?但是不管是为甚麽,她还是不改初衷的决定离开他。
一抹自嘲的笑容由他嘴角缓缓扬起,他觉得自己真是荒谬得可以,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觊觎她能留下来,呵,就算她真的留下来,这对他来说又有甚麽改变呢?能救他免於血癌的迫害吗?不,那只有徒增两个人的痛苦罢了。
目不转睛,连眨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的紧盯着她的背影,他从头到尾亲眼目送她走出别墅大门,直到铁门在“砰!”然一声阖上掩去了她的身影之後,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带着强忍已久的咳嗽声缓步回到屋内,走进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整理得很整洁,除了那扇被他打落的橱门静静的倚在墙边外,一如三年前她未住进来之前的景观。缓缓躺进依然存有她淡淡清香的床铺,古绍全觉得自己真是太好笑了,他竟然在想死得好不好看这个问题,呵,真是太好笑了,死了就死了,他竟然还希望死得好看些,他死得这麽好看是想给谁看?邵荃吗?这实在太好笑了,太好笑了!
“哈哈……咳……哈……咳咳……哈!”
古绍全在咳声中笑不可抑,而男儿不轻弹的泪水,就这麽一不小心由他眼角缓缓滑落,他持续在咳声中笑了好久,好久……
第八章
“鹰帮”的势力范围在苗栗以北,共二十七个分堂五十三个哨口,除了帮主古绍全之外,每个分堂皆有一个负责人,而每个哨口则又分区由分堂负责监督、指示。
表面上,“鹰帮”是个和谐的大帮会,兄友弟恭、尊卑分明,每个人都严遵帮规,不敢违逆,但暗地
各堂负责人皆因金钱、努力、地盘而在明争暗斗,企图成为除他之外“鹰帮”的第一把交椅,对於这一点,即使不必言明,大夥也心知肚明。
古绍全身为帮主,当然比谁都了解这一切,而且老实说,他一直在暗中注意这一切,他知道二十七个分堂中,以第七分堂彭跃壹,第十分堂叶迥非,第十三分堂黄场中,第二十三分堂张诺林,第二十四分堂陈化文野心最大,竞争得最厉害,倘若他死了的话,这五个人绝对会颠覆整个“鹰帮”的,所以他必须在死之前找到一个能令他们信服的人主持“鹰帮”才行。
一个令人信服的人……大概也只有阎明了,一个足智多谋、内敛、沉静却又狂猛的男人──他老爸的乾儿子,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乾弟。
阎明年仅二十六岁,入帮却已有十五年之馀,是老爸在一次与人大火并之际,敌方的呛手,而那时的他也不过才十岁多一点而已,便拿了把几乎要比他还高的刀子与高他一倍以上的人厮杀,老爸每回想起这事时,总会忍不住摇头叹息。
不计前嫌的照顾甚至收养在火并中差点丢掉小命的阎明,老爸完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大概没想到阎明不仅成了他儿子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最後甚至於接掌他辛苦一生创建的“鹰帮”吧!
“咳咳……”坐在首位的古绍全,忍不住用带着黑手套掩饰瘀血的右手捂嘴咳了起来。
“大哥,你感冒了吗?”坐在他身旁的阎明看了他一眼问道,暗想,今天的大哥有些怪怪的,不仅在这种夏天穿着全黑长袖衣裤,还带了黑色皮手套,最怪的是一向很少生病的他竟不断的咳嗽,这事的碓奇怪,很奇怪,非常奇怪,一如这场突如其来的临时大聚会。
“嗯。”古绍全在咳声中应他。
“前几天看到你时,你并没有任何感冒迹象,怎麽几天不见就这麽严重?”
阎明怀疑的望着古绍全,试着透过古绍全黑色的墨镜探视古绍全的眼。不知道是大哥一身黑色的行头,还是怎麽的,他觉得大哥的脸色苍白得可疑。
黑色墨镜下的唇瓣微微一笑,古绍全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阎明对他的观察,“所有人都到齐了吗?”他问。
阎明环顾四周一圈,稍微点了下头,“嗯,二十七堂堂主都到了。”
古绍全在咳声中点头,然後缓缓扶着桌面站起身,“大家安静。”他在克服量眩感後出声道,室内顷刻静了下来,“今天突然叫各位到这
来,除了想见各位兄弟之外,有件事想对大家说……咳……”他以幽默的口吻作为开场白,然而开场白未说完,却抑制不住的又咳嗽起来。
“帮主你没事吧?”不少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有事。”古绍全在咳声後说道,“我快死了。”
“甚麽?”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皆被他的回答吓得惊跳起身,顿时此起彼落的关怀、问候声充斥了整个厅堂。
“帮主,发生了甚麽事?”
“你生病了吗?”
“难道跟老帮主一样,你……”
“别紧张,开玩笑的,我只是感冒而已,咳……”在七嘴八舌的关怀声中,古绍全缓不济急的对大夥大笑道,随即又像是应景般的咳了起来,“我只是感冒而已,真的。”他在咳声中,向大夥再三的保证道。
众人随即呆愕了一下,长老级的徐堂主忍不住皱眉骂道:“帮主,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行吗?”他对六年前老帮主因病遽逝依然耿耿於怀,未曾忘记。
“呃,对不起,我……咳……”他咳了一会儿,“其实我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想休息一阵子,你们也看到我咳得很厉害,所以……咳……我想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帮主,你的病……”听他这麽一说,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再次凝重了起来。
“重感冒。”古绍全忙不迭的打断他们道,“因为昨天晚上冷气开太大了,又没盖被,没穿衣……呃,总之是不小心感冒就是了,不是甚麽大病,你们放心好了。”
“哈哈,我终於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想必荃小姐的身体也跟帮主一样咳咳咳吧?”有人恍然大悟的揶揄道,一时间凝重的气氛立即被笑语冲散,但阎明的眉头始终不曾放松过。
“我想藉这次感冒好好休息几个月。”“鹰帮”会议厅内响着一片狼藉之声,众人在古绍全突然宣布要阎明在他休息时间,担任代帮主一职而议论纷纷。
然而,当古绍全显出强势的语气,向众人挑战有谁不服他下的决定时,一个不畏的声音力排众议响了起来的时候,众人却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了起来,因为他们万万都没想到这个反对之声竟是来自被指任为代帮主的阎明。
“我不愿担任这个职务,”他的声音压倒性的在大厅中响起,“除非大哥说明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否则就算大夥没有异议,我也没有理由越权当大哥的代言人。”他笔直的望着古绍全。
众人在克服愕然之际,你看我我看你,随即争相点头,认为阎明说的话不无道理,帮主若没有一个特别的理由是不会突然要阎明做代帮主的,即使他感冒要静养一阵子也不是理由。
“帮主,阎堂主说得对,你突然决定这样做至少要有个理……”
“你们没听清楚我刚刚所说的话吗?”缓缓的转头将眼光放回除了阎明以外的众人脸上,古绍全平静的声音令在场众人打了个冷颤。“我问的是你们对於我所作的决定,指名阎明在我不在时担任帮主的事有异议吗?不是要你们审问我。”
“大哥……”
“阎明,我的命令你想抵抗不服吗?”他转头面向阎明,严厉的问。
“小弟不敢,但是……”
“不敢就不要有但是。”他不容阎明有丝毫异议,“你们呢?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肯听从阎明的命令与带领吗?”他的视线透过墨镜,多半时间都胶着在彭叶黄张陈那五人脸上。
“当然,阎堂主一向足智多谋,而且又是帮主的兄弟,老帮主的乾儿子,由他来代替帮主带领大家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异议。”室内静默了两秒,有人出声道。
“我也认同徐长老的看法。”众人纷纷点头,彭叶黄张陈亦在斟酌後点头。
“很好。”古绍全满意的点头,这样一来,即使他真的突然暴毙,“鹰帮”也不会发生自相残杀的悲剧,他的一颗心终於可以落地了。
“大哥,等一下。”会议一结束,众人鱼贯而出,阎明伸手拦住了古绍全,在会议厅内只剩下他们俩时反手将门锁上。
“大哥,现在这
就剩我们俩,你若真把我当成你的兄弟,你就老实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甚麽事?”阎明在他咳声中面色凝重的盯着他问,“你真的只是感冒而已吗?”
古绍全呆愣了一下,以极度不自然的笑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得了甚麽重病,癌症吗?跟老爸一样?你忘了之前你们不断怂恿我到医院做健康检查的结果吗?我没事……咳咳……”
“不管有没有事,我们到医院再说,看你咳得……”见他咳得快断气,阎明担心的皱眉说道,“我们需要先上阳明山顺道接荃姊一起到医院吗?”
“不。”
“荃姊没跟你一样感冒?”即使充满了担心,阎明锐利的双眼却在一瞬间眯了下来,“那也没关系,我想她应该也很关心你的病况,会想跟我们一起到医院去的,你说是不是大哥?”他静静的检视古绍全的反应。
古绍全甚麽话都没说,隐藏在墨镜後的双眼即使毫不隐瞒的泄漏出他此刻痛心疾首的苦楚,亦没人能看透。
“阎明,邵荃原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属於她自己的幸福,我希望你们以後不准再去找她,也不准你们再提起她。”好半晌後,他低声的说。
“甚麽意思大哥?”阎明半眯的双眼一瞬间瞠大,“难道说荃姊她……她离开你了?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上回不是才跟我说你可能快要结婚了,怎麽……不要跟我说你想结婚的对象不是荃姊,而是另有他人,我不相信。”
结婚?古绍全想起当初发现邵荃也会关心他、为他吃醋时,他因为喜不自胜而偷偷的对阎明泄漏他可能在近期将会结婚的消息,现在想起来实在觉得可笑至极。
“大哥……”
“阎明,你听我说,我……其实我……”古绍全欲言又止,说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关於他得血癌、邵荃离开他……任何的实情,直到当他低头看到自己带着手套的双手,这才伸手缓缓的将右手套剥下。
“大哥,你到底……”见他犹豫不决,阎明按捺不住的开口,声音却立时止於惊见他手背上那片骇人的瘀青,“你的手……”阎明控制不住的低吼,“是谁,是谁这麽大胆敢伤害你,是谁?”
“这个瘀血是我自己弄的。”古绍全轻抚着青黑的手背摇头说。
“大哥?”
“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