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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要乌鸦嘴,我上大学到现在,每科都八十分以上,只有跟你修环经,修得胆战心惊,老叫你不要在课堂乱问,你就爱激得曹国宾蹦蹦跳。”
“我是天生好奇宝宝嘛,不管什么课,我都会问的,有的老师很好啊,就算答不出来,他也会说回去研究研究,下次再给我答案,哪像曹国宾,一问间题就板了脸孔,好象我是来闹事的。”
两人很快来到系馆,一看到成绩表,脸色都变了。
“那个三十九分的是你吗?学号没错吧?”
“妳怎么才六十一分?”
“加起来刚好一百分,唉!”两人同声叹气。
再看其它同学的成续,最高的也不过七十九分,给分给得有够严苛了。
两人好象对着公布栏面壁思过,好一会儿,郑雨洁笑了出来。
“你不是很爱哭吗?被死当了,还不大哭特哭?”
“那妳怎么又不难过了?妳一向很在意分数,一点小事就会想不开。”张奇廷也笑着交握住她的小手。
“你笑得很白痴喔,我看你是不是伤心过度,头壳坏掉了?”她伸出手去按他的额头,测试一下温度。
“那妳为什么笑呢?”
“看开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前就听学姐说曹国宾专门开当誧的,就算不被当,分数也很低,所以要出国申请学校的人,就不选他的课了。”
“只怕会影响妳研究所甄试的分数。”他倒是替她担心。
“不能甄试,就用考的喽,反正又不考环经。”
“妳顿悟得很快。”
“自从你剃光头当和尚以后,我忽然有了悟道的灵性。也明明知道你得罪曹国宾,还不怕死的跟你一起选,这叫自寻死路。”
“妳跟我一起跳悬崖了?”他兴奋地搂住她的腰。
“傻瓜才跟你跳,是你自己不用功。”
其实她有些心疼大黑熊。他对环境经济学很用心,搜集很多资料写报告,偏偏两次考试出了特别刁钻冷僻的题目,一考出来,大家就哀鸿遍野。
“被死当不难过?不找老师问问?”她又追问一句。
“算了,反正是选修课,我下学期再补一门课就好。”
“不过你这个死当分数实在很难看,以后出去找工作,面试的人看你成绩单,问你这科怎么只有三十九分,你怎么说?”
“我说啊,我考试那天发烧了,变得呆呆的,老师又不给补考,只好被当了,不过,我学得很好,我可以提出环境和经济之间的关联,我也可以让你们看我的学期报告”
“好了,再说下去,人家就叫你闭嘴。”郑雨洁想到他那滔滔不绝的画面,相信他绝对有能力说服别人,“你以后做行销工作,一定很厉害。”
“嘿,这正是我的专长,主动、积极、能言善道,本来客户要买一万元的产品,我就有办法叫他买十万。”张奇廷很热烈地述说自己的优点。
“你呀,是专门耍嘴皮子唬人的。”唉,她就是被唬得愈来愈喜欢他。
“听说现在有一种工作叫理财专员,专门骗人家来存钱、买基金、做投资组合,看样子好象很有趣。”
“你喜欢去骗钱,从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了,有空念点书,多考几张证照,也算是你以后工作上的资产。”
张奇廷点点头。他不打算念研究所,虽说大学还有一年半加当兵两年,但很多事也该从长规划了,若想找到一份能够发挥长才的工作,他一定得增强战备能力。
然后努力存钱……嘻!很快就能实现天天抱着小人儿睡觉的心愿了。
“雨洁,那妳念完研究所,想做什么?写小说?”
“不写了。”郑雨洁有些气馁。
“妳换一家出版社,第二本稿子不是过稿了吗?我等着看妳的新小说封面呢。”他搂住她的小身子,让她靠上他的胸膛,算是安慰鼓励。
“没什么斗志了,我没有写小说的天分。”她愈说愈无力。
“要振作,别给自己压力。来,我问妳,妳写小说是兴趣?还是非写不可,不然就没钱吃饭了?”
“只是兴趣而已,也不一定拿来谋生。”
“这就是了嘛!”他按住她的肩膀,低头看她黯然的眸子,“像我的兴趣是看漫画,看到了很开心,有时候借不到我想看的漫画,会有些懊恼,但换一家租书店就好了呀。再借不到,我排队总可以吧。我看漫画是一件快乐的事,妳写小说也是快乐的事,为什么要把快乐的事情变成痛苦呢?”
她抬头看他闪闪发亮的黑眼珠,窒闷的心情好象被那亮光融化了。
“其实我写的时候是很开心,被退稿就不开心了。”
“谁说妳会被退稿?妳不是说换了这家出版社,比较符合妳的风格和故事走向吗?而且还没发生的事,千万别悲观,要是还没投稿出去,就想说一定被退稿,那我们也不用念书考试了,反正一定会当掉。”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安慰人?”尤其他才刚看过死当的成绩。
“我不要妳不开心。”他很专注地看她,帮她抹抹头发。
“可是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不会安慰你了。”
“妳会的。”他也不知道被她安慰多少次了,那是她自然而然流露的真性情,也是他想永远拥有的温暖。
“我不会,我拿拐杖的那阵子,你简直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害我心情也跟着不好,更别说安慰你了。其实后来我想,你是真的担心我。”她朝他一笑。
“知道我的用心就好啦!”他握住她的手,很开心地说:“妳呀,才说悟道,千万不要再钻牛角尖想不开了。”
“你不当和尚,我就没灵性了,尤其看到你这个熊猫头发,想到我以后的人生都是黑白的,就好沮丧。”
“以后的人生?”他抓到她的话头,喜孜孜地说:“妳是我的心肝宝贝,肝哪好,人生就是彩色的,我也是你的心肝宝贝,我这块肝更好……”
“恶心啦!”
“好了,别想东想西了,我带妳去骑脚踏车?”
“好啊!”她已经期待靠在他怀抱里的舒适感了。
跟他在一起,真好!她可以恣意跟他笑闹、发脾气、吐苦水──不知不觉,她变得想天天看到他,想要握住他那厚厚的熊掌。
她已经很有谈恋爱的感觉了。
张奇廷拥住心爱的小人儿,看到她再度展露甜美的笑靥,他也笑了。
望向冬天的阳光,他油然升起幸福感,他想让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可是心底深处有一块阴影,那是他灰暗的一面,总是挥之不去,他怕她知道以后,会因此畏惧而不再爱他。
脚步不觉变得沉重了。
“什么,熄火?”郑雨洁抓着电话,叫了一声。
“火“花”了。”张奇廷又说一遍。
“你笔试考一百分,路考骑到平交道,熄火了?!”
“我油门没抓稳,一个空档,就熄火了,当场被主考官赶出去。”
“你妈妈、姊姊、姊夫一定很失望了?”
“我大姊夫比较失望,他觉得是他摩托车的问题,牵去霸气 书库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机车行检查了。”
“唉!还要再考一次了?”
“如果妳来帮我加油就好了,妳站在终点等我,我一定会努力地骑到妳身边,绝对不会熄火。”
“你技术不好,别牵拖到我这里,这边的驾训班,我还是帮你报名了?”
“好吧。”他的声音有点平淡。
讲完电话,郑雨洁拿起汽车驾训班的广告单,决定帮他报名夜间班。
大黑熊利用寒假回家学骑机车──他们说好了,他寒假拿机车驾照,开学后再去学开车,拿汽车驾照,可是他练了一个寒假,机车路考还是没有过关。
她不禁有些担心,他是真的不小心熄火,还是对车子仍有排斥感?
但他已经克服脚踏车的心理障碍了,难道还要叫她坐到机车前面,让他抱着学骑车,他才能学好吗?
下学期开学,张奇廷的汽车驾驶课程也开始了。
“左脚离合器踩下,再踩油门。”教练很权威地教导。
“喔。”张奇廷抓紧方向盘,有点迟疑地踩了下去。
郑雨洁坐在后座,虽然她拿到驾照后再也没开过车,但她也看得出来,大黑熊大脚一踩,踩的不是油门。
“你踩到煞车了!”教练大吼一声。
张奇廷突然放开脚,老旧的教练车震动一下,发出解体前的哀号。
“退档,重新再来!”教练很凶地说。
张奇廷去抓排档,也不知道心思放在哪里,竟然拉起手煞车。
教练又吼了,“喂!我第一天就跟你说了,这是手煞车,这是排档,两个很近,但是长得不一样,不要搞错好吗?要是你应该换档前进时,却去拉了手煞车,后面的车子就跟你撞成一团了!”
张奇廷手心冒汗,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
教练说:“重头来!从钥匙打开电源开始。”
郑雨洁轻轻拍了张奇廷的肩头,要他镇定。
他察觉她的关心,点了点头,转开汽车钥匙。
他告诉自己,为了学开车,他从脚踏车、机车一步步适应,上星期机车路考重考,他终于拿到驾照了;接下来,他一定得接受驾驶汽车的考验。
开车不难,最难驾驭的是自己的心。
教练教过的步骤一一出现在脑海里,手脚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配合,这次他小心翼翼地踩下油门,车子开始移动。
强烈的灯光打在夜晚的教练场上,周遭的景物像幽灵一样地移动,场内有其它教练车在练习爬坡、走S型,有的快速地从他旁边超车,轮胎摩擦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他猛然松开油门,车子跳了一下,熄火了。
“我不教了啦!”教练几乎抓狂地说:“别人第一堂课就可以开了,你学了三堂,还开不出去,接下来你也别学了!”
张奇廷没有说话,神情十分颓丧。
“你自己练习练习,下次还是开不出去的话,我请会计退你钱,你学不来,我也不好意思A你的学费!”
教练劈哩啪啦说了一堆,气冲冲开了车门跳下车。
“奇廷,奇廷。”郑雨洁心情也很不好,仍安慰着:“你休息一下,还有半个钟头可以练习。”
“我没办法。”
“可以的,你脚踏车、机车都这样学过来了,汽车也可以。”
“我不喜欢车子。”张奇廷干脆下车,把车子拋在场中央。
“喂!大黑熊!”郑雨洁也赶忙下车,追着他的大脚步,“你等一下,要去哪里?连我也不理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直接在场外的斜坡坐了下来。
她也陪他坐下,望着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沉郁眼神。
这个时候,她宁可他大哭,至少她还能知道他难过,可是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像尊死寂的雕像。
“奇廷,你自己跟我说,你想学开车的。”她握住他的手。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你也缴了学费,就要认真学。”
“教练说可以退费。”
“奇廷!”
她有些生气了,把手拿开,他却立刻抓了回来,用两只手掌包住。
他的手在颤抖,轻轻的,微乎其微的,但她感觉得到。
他绝对不是一个会退缩的大男孩,他被死当、被嘲笑发型和特立独行都无所谓了,怎么会轻易败给一部没有生命的车子?
她不要他变得这么沉默,她要把他从那场车祸梦魔拉出来。
“奇廷。”她再轻柔地按上他的右手,“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我不想碰车子。”他低下头,几丝白发垂到额前,彷佛添上几许沧桑。
“这年头大家都要碰车子啊,你搭公车、回嘉义搭火车,都是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