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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汽车上,车门敞开着,我的脚露在外面。当一群麻雀飞过来,像雨点般落在雪地上时,我正在无精打采地抽烟。
埃迪也加入到姑娘们的行列中了,我看见他们都在笑着,把很多吃的东西朝着可怜的麻雀头上扔过去,联想到每块碎屑对小鸟来说都相当于一块肥肉和法国馅饼,突然想到,也许像那样给鸟喂食会把它们撑死的,接连不断地给它们送上十五盘或二十盘饭菜,而且它们还再不停地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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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们,圣诞快乐!”埃迪叫着说,“来吧,再来一杯酒吧!”
在其他的鸟儿飞过之后,又一只鸟儿飞过来了。我发现它是从天空的尽头飞来的,突然它毅然地掉转了方向,它的两只爪子向前伸着,落在距离其他鸟儿比较远的地方。显然它对伙伴们热衷的事情不感兴趣。当一块肥肉落在它背上的时候,它把头转过去。我想这一定是个从乡下来的傻鸟儿,也许再过一会儿它才能明白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开始朝我这边来了,两只脚并在一起,一蹦一跳的。它在距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我们相互观察了几秒钟。
“是的,”我说,“也许你没有看上去那么傻。”
我有种预感,在我和这只鸟之间会发生点儿什么。我必须把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上,我让她们给我扔过来一块蛋糕,在半空中一把抓住。外面似乎比先前冷得差一些了。生活中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温暖着你的心灵,不要总想着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我用手指把蛋糕掰碎了,然后悄悄地向前探出身来,那只鸟儿扑腾着翅膀,就好像一个人丢了钱包似的。我开始把蛋糕的碎屑洒到它的眼皮底下,我微笑着去接近它,我明白自己正在完成一件奇迹,我正在让它的脚下隆起一座食物的小山。它翘起了小嘴儿,注视着我。
“是的,”我说,“这可不是在做梦……”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这个小精灵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在他面前是一截装满货物的车厢,但是它却视而不见,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是不是蛋糕有问题呢。这一小堆食物在阳光下闪耀着,就像一座屋顶落满了金黄叶子的宫殿,如果不是故意的,那么面对这样的景象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它索性转过头去,对我的东西不予理睬。后跳到一块四周无人的地方,而且那里没有一点可吃的东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径直奔向悬崖边的企鹅。
我从车上下来,嘴里嚼着蛋糕,尾随在它的后面,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我的鞋上粘满了雪,当它停下来的时候,我也随着止步不前,最后当它突然飞起来时,我只能呆在那儿,无可奈何地来回踱步,然后我回到车上,心中充满了这些徒劳之举所带来的沮丧。是的,最终是我把蛋糕吃下去了,而且感觉味道不错。不是我吹牛,如果再抹上点樱桃酱味道就更棒了……
后来我们回到家里,埃迪去拿香槟酒的时候,我把脚伸到暖气底下,姑娘们把酒瓶外面的玻璃纸剥下来。
“需要我帮忙吗?”我说。
不,他们并不需要我帮忙,其实没有什么可做的。我最好是乖乖地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手里端着酒杯,闭上眼睛。根本不需要哪个蠢货在我耳边说三道四,说什么生命只能有一次等等诸如此类的蠢话,他一定会遇到麻烦的。
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开饭了。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还没吃东西呢,但是我不觉得饿。我用香槟酒来代替吃饭,这可以刺激一下我的神经,我不想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最终,我的坚持得到了报偿。我觉得自己轻轻地从椅子上飘起来了,然后又平稳地降下来,滑进完全的快乐中去,一路上发出几次令人惊讶的笑声。
“你怎么不吃东西呢?”埃迪问,“你生病了吗?”
“没有,你别为我担心,我正准备去吃点儿圣诞节的蛋糕呢。”
埃迪的脖子上围着一块餐巾,他满意地斜眼看着我。我喜欢他,并不是到处都能碰到像他这样关心别人疾苦的人,所以能遇到这样的人,这简直是一个奇迹。我想抽一支烟,大家都坐在那儿,脸上带微笑,每个人嘴里都叼着一支烟。某些关键的时刻,你必须要把它们点着,当你知道该如何行事的时候,生活就可能会消失在一团蓝色的烟雾中。我带着那些心满意足的人惯有的轻松,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耳边可以听到转动香烟的动静。虽然白天很短,我却呆着消磨时间。我的脖子都快坐硬了,但是只要活动几下就好了。我对他们说,现在人们过节都不愿走动,就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我想一个人去吃点蛋糕,我不想在半路上被让别人撞见,有些事情需要一个人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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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站起来,朝着电冰箱走去,我正准备把蛋糕取出来的时候,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埃迪去接电话。蛋糕上插着一些小矮人,旁边还有一棵圣诞树,小人排成一行,最前面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锯,其余的跟随在他后面,向那棵有三个苹果高的可怜的圣诞树逼近,目标很明确,他们看上去都沉浸在节日的快乐中。然后,会怎样呢?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人会不会蓄谋已久呢?他每天早晨都砍一棵树,他是用锯子把树锯下来的,为什么不用面包刀呢?我用手指把这些小人转过来,最后的那个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在空中回荡着,好像我把他的一只胳膊扭下来似的。他的喊叫声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抬起头看见了埃迪,他在电话机旁摇晃着,眼看就要跌到了。他的嘴还张着,脸色很苍白。丽莎从桌子上起来向后退,把她的杯子碰翻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腿被一条响尾蛇咬了。接电话的人在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之后,全身就颤栗起来了。正好有这样一幅画面从我的脑子里闪过,一架超低空飞行的战斗机把你吓了一跳,你转过身来,眼前似乎被一片黑布蒙住了,旋即从吊床上滚到地上。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时间。埃迪目光呆滞,他用手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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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该死的家伙……”他呻吟道,“上帝啊,该死的……”
丽莎从地上蹦起来,但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牢牢地固定在那儿了。
“埃迪,你怎么了?”她问,“埃迪!”我看见他跌倒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他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们一眼。
“这不是真的,”他嘴里嘟囔着,“我亲爱的妈妈——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呢……”
他把餐巾从脖子上扯下来,接着用手揉成一团。有什么东西像喷泉一样在他的心中奔涌着。我们守候在一旁,看着他嘴巴扭曲着,不停地摇着脑袋。
“我没有胡说,她死了!!”他尖叫道。
一个人从路边的人行道上走过,他身上带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出一条清洁剂的广告,称赞它可以让家务事变得更加愉快轻松。当一切又恢复平静的时候,我们跑到埃迪跟前,抓住他,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疲惫,酒精以及圣诞夜母亲的过世,这一切都超出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心理负荷。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双手并拢伏在桌上。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劝解,我们面面相觑,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丽莎吻了他的前额,轻轻舔着他脸上的泪水。
贝蒂和我默默地呆在那儿,不停地变换双脚的位置,转移着身体的重心,似乎我们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不可能只去拍一下他的肩膀,也许作为老朋友这样做是可以的,不过我从没有像那样安慰过别人,面对死亡往往让我无话可说。我想给贝蒂使个眼色,我们该让他们两人单独呆一会儿。但就在那时,埃迪突然一下子站起来了,他低着脑袋,挥起两个拳头敲打在桌子上。
“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他说,“葬礼明天举行,我必须得去……”
“对,你当然要去,”丽莎说,“但是走之前,你最好先休息一下。你不能像这样走呀。”
你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走不了多远就会倒下的。丽莎是对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睡上几个小时。事实上我们都需要休息,我想这一点任何一位母亲都可以理解,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去换件衣服,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衣服换一下……”
他正在试图从痛苦的深渊中摆脱出来,对他来说,在那种时刻剥掉一只香蕉皮都会紧张的不得了。我想让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听我说,埃迪,你应该冷静下来。睡上几个钟头,然后我替你喊一辆出租车。你应该明白,那样做会更好。”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笨手笨脚地把衬衫的纽扣解开。
“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坐出租车去呢……”
“嗯,其实我也不清楚,你总不会走着去吧,路远吗?”
“如果我现在立即出发,我想大概在天黑之前可以到达。”他说。
这次是我呆坐在椅子上了。我用手捏了一下鼻梁,然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埃迪,你在开玩笑吧?你想想,当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还能连续七、八个小时开车吗?你认为我们能让你那样做吗?伙计,你简直疯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挨在我身边,嘴里抱怨着。最糟糕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有限,她仍然在坚持自己的看法。
“可是你不明白,”他说,“她是我的母亲,伙计,我的母亲去世了!”
我眼睛望着别处,望着桌子、地板,望着窗外正期待着我的白光,眼下我就停在那儿。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猥琐得像一只老鼠的时候,常常会出现一些让人昏昏欲睡的恐怖的时刻。这是一种让人非常憎恶的感受。
我们在路上遇到第一家加油站时,就停下来歇歇脚儿。我们把车子停在一排油泵前,一声不吭地走下车来。
在酒吧里,我要了三杯浓咖啡,让他们摆放在我的面前。我的嘴唇被烫了一下,但是还有比这更严重的,我全身都痛,更不必说红肿的眼睛了,至少比原先增大了两倍。最微小的电灯泡对我来说都像一颗超新星一样。已经有九十个小时没有好好睡过了,我被卷入了一股时速900公里的龙卷风里了。这难道不是一出惊人的表演吗?我难道还不算是一个二十世纪英雄吗?是的,除了为了生存在比萨饼店工作之外。我没有像一个地狱天使一样到处乱蹿,我只是要去参加一位老人的葬礼。在旅程的终点,死亡正在等待着我,当然不是我的。时代发生了变迁。
我开始一个人傻笑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情绪有些失控了。柜台后面的家伙不安地看着我。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抓起盐瓶子和一个生鸡蛋,向他示意一切都很正常。我心不在焉地把蛋壳磕在柜台上,动作有点猛,鸡蛋全都碎了,在我的手中化成一团浆糊。那小子跳起来,我用一只手抓起鸡蛋往旁边一扔,接着用另一只手去擦已经涌出来的眼泪。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家伙什么都没说,过来把脏东西清理干净了。
当贝蒂进来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的时候,我马上就平静下来了。
“嘿,你看上去很有精神啊!”她说。
“是的,感觉还行……”
“埃迪刚刚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