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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了一通之后,转而又自我宽慰道:“不过,前些日子里总算托你们家的赵总关照了我一次,让我帮公司做成了一桩几百万的生意。呵,很庆幸地小赚了一笔。”
“哈,那你也很不错了。”毕自强不由地笑了,有意无意地说道:“我老婆这样帮你的忙,说明她在外面还挺给我面子的嘛。”
“那倒也是。”叶丛文点点头。他心里虽然有一种不胜感激之情,但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又变味了:“哎,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像赵总这样傲慢而神气的女人,你跟她会有什么共同语言呀?”
说叶丛文的性格有直来直去的一面,这倒不假。但这样的问题若换了其他人当面提出来,那肯定把毕自强得罪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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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呀,就别整天瞎琢磨这事儿啦。”毕自强根本不屑于回答叶丛文的问题,只是笑着把车刹停,头一歪,说道:“到了,恭请你老兄下车吧。”
轿车停泊的地方,是一家名叫“品茗”的茶艺馆。这是一栋两层的茶楼,镶嵌在靠近南湖边上的一片竹林之中,也算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吧。
两人从车里出来,走进门口四周闪烁着一串串红色灯笼的茶艺馆。这时,一位穿着大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从里面迎上来,彬彬有礼地弯腰恭请他俩上楼。
“毕老板,叶老板,你们来了。”礼仪小姐赶忙趋势上前,引领他俩走上二楼,边走边回过头来,笑容可掬地问道:“你们还是坐老地方吧?”
毕自强和叶丛文是这家茶艺馆的老主顾了。喜爱喝功夫茶是他俩的一个共同的嗜好。说起来,毕自强平时尽管饭局很多,但知道叶丛文把喝酒当成一件苦差使,所以也很少叫他出来陪坐吃喝。叶丛文不善喝酒,是那种喝一口酒就面红耳赤的人。毕自强和叶丛文各自结婚之后,都很少去对方家串门。两人倒是经常在没事的晚上相约一起出来,找个清静的地方闲坐喝茶。他俩就是以这种极为平淡的方式,一直保持着彼此多年来的友情。几年来,他俩一起来“品茗”茶艺馆的次数太多了,不仅是那些礼仪小姐们全都认识他们,就是很少露面的茶馆老板对他俩的面孔也都瞧着熟悉了。
诺大的茶厅里散坐着十几台茶客,今晚这里显得十分清静。在二楼靠东边的角落,礼仪小姐热情地招呼着毕自强和叶丛文在一张茶台前落座,方才转身去拿他们在此存放的茶叶去了。
“今晚就我们俩?”叶丛文忙着在桌上插电烧水、倒水洗泡小瓷杯。
“哦,等一会儿,我二师弟可能过来,”毕自强把手机随便地搁在桌上,说道:“他刚度蜜月回来,我还没见着他呢。”
“嘿,你说陈总吧,”叶丛文把礼仪小姐送过来的茶叶往茶壶里倒了一些,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喜欢听他调整侃社会上的一些见闻。他老兄说话像讲故事似的,有声有色,挺有味道!”
“呵,”毕自强闻言大笑,说道:“他就习惯跟人说些黄|色笑话,没几句正经的,你别整天听他瞎胡扯。”
这两、三年,陈佳林和田志雄也经常有空时来茶馆陪着毕自强和叶丛文坐上一晚上,喝茶闲聊。有时候,陈佳林不时地还扯带着师妹胡小静一起前来闲坐。这样的机会多了,叶丛文跟毕自强的师弟妹们自然也有所熟悉了。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还得先跟你说说,”叶丛文往毕自强的瓷杯里沏上茶水,说道:“我老婆和小姨子下个月想辞了你公司超市里的那份工作,她们自己不好意思跟韦经理提起这事情,让我来跟你说。”
“哦,为什么呢?”毕自强满脸疑惑地问道。
第三十四章 虎饱鸱咽(四)
叶丛文爱人孙玉洁所在的单位,市棉纺织厂一年前就开始没什么活干了。于是,不久前孙玉洁便成为了第一批下岗工人回家闲呆。不过,每月她还可以从厂里领到数额不多的基本生活费。孙玉洁的妹妹孙玉云,她高中毕业后没有找到正式的工作,两三年来一直跟着叶丛文夫妻住在一起,帮着她的姐姐照顾小美美。此时,叶丛文在市环宇贸易协总公司的收入还算是很不错的,负担一家人的生活倒也不存在什么太大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妻子和小姨子都没份活干,还要养个孩子,这样长此下去毕竟也不是一件让人省心的事情呀。为此,叶丛文还是伤透了脑筋。后来,毕自强公司下属的大型超市开张并招聘员工,就让总经理韦富贵给叶丛文的爱人和小姨子在商场里都安排了一个工作岗位。
“是这样的,我老婆打算自己干。”叶丛文端起瓷杯,呷了一口茶水,详细地解释道:“她厂子在职工宿舍区里新搞了一排十几间的铺面,我替她要了两间,已经预先交一年的租金,下个月就可以开张经营了。”
“哦,那是好事嘛,准备经营些什么?”
“呵,我老婆和小姨子打算开一家经营糖烟酒、日用百货的小店。”
“资金上有困难吗,”毕自强豪爽地拍了拍叶丛文的肩膀,笑问:“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嘿,这开小店估计需要四、五万元的资金,这对我现在倒是没啥大问题。”叶丛文坐直了身子,提了提气,神气活现地说道:“不然,我这几年在公司里不是白混了嘛!”
“宁做鸡头不为凤尾,”毕自强竖起右手大拇指,夸赞道:“嗬,看不出你老婆挺有志气的,真是好样的!”
“我担心的是,怕以后晚上出来跟你喝茶的闲功夫都没了。”
“哦,那为什么?”
“唉,以后晚上我不得去帮老婆看店吗?”
毕自强瞅着叶丛文皱着双眉的那副古怪模样,不禁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叶丛文瞟了毕自强一眼,似有些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啊?你还有不敢跟我说的话?”毕自强端着瓷杯,咧嘴一笑,说道:“咱俩谁跟谁呀。不会是你又在背后瞒着我什么事情吧?”
“呵,那倒没有,”叶丛文拿起摆在桌上的烟盒,点燃一支烟,缓缓地说道:“我听我老婆说,曾清婷现在处境挺可怜的。半年前,她跟她老公都一起下岗了。他们两口子四处找活干,可也没找到什么比较稳定的事情做,现在好像是弄了一辆三轮车在街边卖水果吧。前段日子,厂子里搞房改,她那套住房要先交一半的房钱,大概也就一万多块钱吧。听说她可是到处找人借钱。我老婆跟她是‘姐妹’,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看她的日子实在是过很太艰难了,还瞒着我借给她三千块钱。”
“哦。”毕自强只是机械地答应了一声。他把视线从叶丛文的脸部移向别处,许久都没有再吱声。
“老毕,你是知道的,我就是通过清婷的介绍,才和我老婆认识的,”叶丛文望着毕自强侧着脸的轮廓,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里的一股冲动,不禁说道:“清婷这个人,虽然性情刚烈了一些,但为人善良。我始终认为她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再说了,在你出狱时最彷徨无奈的日子里,她能那样痴情地跟着你两年多,也算是你们俩这辈子有过一段感情很深的缘分呀……咦,你怎么不说话?”
“呵,你想让我说什么?”毕自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似是而非的假笑。他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叶丛文,语气却是那么平静地说道:“四眼,你跟吴燕玲也曾经谈过五年恋爱,可最后的结果又如何呢?其实你比我还要清楚,男女之间的这种情感伤害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种伤疤是很难让人愈合的。如今随着时光的悄然流逝,那些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去了。我们何必又再提起它呢?唉,分开了就是分开了,这是老天爷注定的事情,再回头肯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和她——看来还是各安天命吧。也许,这样对谁都会更好一些。”
毕自强话虽说如此,而内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了。
“我的意思是说,凭你现在拥有的经济实力,钱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叶丛文略为停顿了一下,还是毅然把话说了出来:“既然你现在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拿点钱给她,伸手帮帮她呢?”
叶丛文不知什么原因,心里总觉得自己好像欠着曾清婷的一个人情。
“这真不是我有钱没钱的问题。你看,现在她有家、有丈夫、有孩子,我也是有老婆有家庭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去伸手帮她,只是为了过去那些记忆?”毕自强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倒出了一句实心话:“我只知道,这种早已废弃的感情是绝对不能再去碰它。不然,只会惹来麻烦。”
“老毕,我们从初中相识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很了解你的为人,”叶丛文自以为是,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在对待曾清婷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始终不能心平气和,这太不像你的性格了。”
“四眼,人是会改变的。或许,你还真的不太了解现在的我了。说句实实在在的话,我现在有时候都不了解我自己了。”毕自强极力控制着内心情绪的波动,又把话题转回来,说道:“至于说到曾清婷的事情嘛,你是没有看到我跟她分手的那个场面。俗话说:帮急不帮穷。可就是帮急,她的事情,恐怕也轮不到我出面吧。”
“你的确是变了。你知不知道,自古就有这么句话:无情未必真豪杰。我只是觉得,你让我看到你的心肠变硬了。”叶丛文毫不掩饰自己对旧日挚友的一些再认识,而相当尖锐地问道:“我估计你现在的身家已经过百万了吧?你自己开有公司、办有商场,算得上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在社会上也是一个有地位、有脸面的‘大人物’了。我想,你今天挣到手的钱总不会是不讲情面才发达起来的吧?”
“你可能只说对了一半。”毕自强沉默了半晌,才从嘴里蹦出这么句话。他似无要强辩的意思,只是按着自己的思绪说下去:“这些年来,你我的经历大不相同呀。如果要认真说起来,你恐怕很难了解我如今内心深处对这个社会和对生活的一些真实感受。你说的不错,我早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了。可你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最优秀的品质是什么吗?商场上是一个永远不需要讲情面的地方。你现在看我表面上好像很风光似的,可我实际上是在负债经营着我的公司和商场。如果稍有不惧,由于亏损而造成贷款这个大窟窿不能补上的话,那你知道这对我的将来意味着什么?其结果只能是被拖垮以至于破产,最终我将会变得一无所有,回到旧社会去讨饭。你告诉我,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又会有谁可怜我而讲情面地给我口饭吃?作为一个想要立于不败之地的商人,那他必须只讲规则和效益而根本不用考虑情面的得失。如果为了去讲情面而背叛自己的经商理念,这样的商人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大蠢货,会死得很难看的。其实你最清楚,我出狱时赤手空拳,面对着自己的人生前途那是‘两眼一抹黑’。我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个样子,不是我要去有意改变我做人的性格,而是我必须要去适应当今这个社会里商道的生存法则。你说,我能不改变吗?”
毕自强的这番话说出来,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