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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班长那疲惫却明亮充满坚强的眼睛,我也似有所感,所以我就没和班长多聊,只是劝他累了就早点休息,然后就轻轻的走出去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在我值夜岗的一个半小时里,我一直在看书,很多往事也因此从记忆的湖心泛起。那个夏日的暴雨、冬日的暖阳、河边的枯草和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等爱的孩子……
往事就如流水一样,当我被现实所困扰,想躲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寻求心灵的慰籍。我充满希冀的捧起一捧水,好滋润我干涸的心田,但却留不住似水流年,你留不住往事,它从你指缝间无情的滴落、让你的泪也不知不觉落下,与往事的流水掺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那是水,哪是伤、那是悲,哪是痛、哪是苦,哪是甜蜜、哪是苦涩。
夜空突然传来一阵缥缈的歌,诉说着忧伤的往事。
十四。 2003年的9月11日是农历的中秋佳节,9月12日则是我18岁的生日,本来想和我们班的兄弟在一起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是春却在9月10日下午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
自从前天晚上春说要退学后,这两天他就没参加训练,队干部找了他好几次,班长们也都劝他,但是春是决意要退学了,我想我可以理解他。
10号下午训练结束后,我们背着水壶拎着马扎回到班里的时候,看见春坐在床上,行李也已经收拾好了,就在他的脚下。
“兄弟们,我马上就要走了。”见到我们,春很艰难的想挤出点微笑。
我们在沉默中把马扎放好。
这时队值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轻轻地说:“林春,队长让你下去,车过来了。”
“好。”春点点头,满满的站了起来,好像无形中有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似的。他的眼睛红了,缓缓的扫视了一遍我们的宿舍,才低下头拎包。
此时我们方如梦方醒,七手八脚的帮他拿着行李一起下楼。
楼前停了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副队长坐在驾驶员旁边的位置上,他负责送春到火车站,见到春和我们下来,他招招手,我们走过去把春的行李放在车里然后走回来,然而春却头也不回的往车上走,傍晚的夕阳西斜,我们几个站在楼前巨大的阴影里,望着春瘦弱的背影,心里隐隐做疼。
春的一只脚已经踏上车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淌,他跑回来,跟我们一个个的拥抱,为了怕他更难过,我和小杰、郑明、猛子都紧紧地咬着嘴唇,腮边的肌肉不住的颤动,但却不能哭出来。
春哽咽着对我说道:“兄弟,真不好意思,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我“笑”着搂着我的兄弟:“说啥呢,回去后好好的,想我们了就打个电话,明年考上北大了,别忘了给兄弟们发个喜讯,记住,我们永远都是战友。”
春含着泪水使劲点点头。
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目送着春渐渐远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们和春在一起也就二十多天,但这二十天决不是普通的二十多天,是在一起流过汗一起彷徨一起奋斗的二十天,而这种感情是最炽烈最纯净的。
回到宿舍,别的班都很热闹,欢歌笑语的,而我们班却好像零下十度,低落,情绪的波动困扰着每一个人。我们班本来就七个人,他一走,宿舍好像一下子空荡了许多,灵魂都好像被掏空了。尤其是听到一些流言,说林春没种不是个男人吃不了苦是个逃兵,而且十班又怎么怎么了……大家一是难过,二是沮丧,都低着头黯然的坐在马扎上,没人说话。
门被轻轻推开了,康伟班长走了进来,而这时,值班的张班长正好吹哨:内务整理到位,三分钟以后,俱乐部集合看新闻联播。
哨音就是命令,无论心情如何,我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准备集合了。但康班长却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他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因为林春的事心里很难过,所以我就跟干部请假了,看新闻?训练?去他妈的,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好吗?”
外面集合的哨子响起来了,关灯关风扇关门的声音络绎不绝,紧张的脚步声就在外面。但班长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放下了马扎。
班长走过去把门关好又锁上,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突然让我们心里产生一种安全感,因为我们宿舍的门平时是不准锁的,队干部说不定就会突然袭击,整得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
“大家坐的随意点,咱们这次不是平常的班务会,没那么正规,就是兄弟们在一起聊聊。”
即使班长这么说,但我们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好,这是这二十天养成的军人意识使然,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改造,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一坐到马扎上,腰自然会挺直,两手自然会放在膝盖上。
班长似乎很无意地说道:“刚才我听一些人说咱们十班的林春是逃兵是懦夫,你们怎么看?”
猛子“呼”的一下站起来,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毕露:班长,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在后面说人闲话的小人,有什么不敢当面说,春怎么了?操。
班长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然后对我说道:“陆寒,你认为呢。”
我低下头想了会才说:“班长,我并不认为春很懦弱,相反我觉得春很勇敢,比我们都勇敢,因为他敢于选择自己的生活,我们能做到吗?”
班长点点头叹口气说:“我比你们大了几岁,经历的事情比你们也多了一些,其实在生活中最令人无奈的是,自己并不能完全主宰自己的生活,很多人在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但是却不得不做,因为人一旦陷入某个轨迹中就很难再走出来了,春的选择是对的,他的确很勇敢,并不能说他放弃了军人就说他是逃兵。”
“军人?班长,真的,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成为一个军人的意义何在?”任杰问班长。
班长苦笑,“你以为我完全明白吗?”他望着窗外,眼神里也有茫然。“军人的意义?我不想说太空的话,这些话你们的教导员和我们的教导都跟我们说了很多遍,我就说最实际的,我们大四了,我的很多同学现在都开始找工作,待遇挺好,而且活得很潇洒,而我们呢,还要在烈日下训练,受着各种管制,一个月呢,才一百多块钱津贴,就算毕业了,像你们区队长那样,拿着一千左右的工资,没房子,只能天天住在这里,女朋友都不好交,在现在这个社会,一千多块钱算钱吗?上次,我们和区队长在一起喝酒,他说想送自己女朋友一块玉,这块玉石是家里面买的,但是区队长说,我真不敢送,要是送了的第二天就被甩了呢?那天都喝多了,我清楚地记得说这话的时候,区队长很无奈,眼中有泪花。但是,我觉得我们既然选择了这里,就应该准备好迎接寂寞,因为军人它并不是一个实际的工作,他有很多理想化的成分在里面,如果这个社会大家都不当兵,国家该怎么办?也许别人不理解,别人看不起军人,但是我们可以自己感到骄傲,自己在理想的激|情里陶醉,这也许就是军人的意义吧。我这些话,你们可别乱说,要是领导知道了,还不说我觉悟不高。”
“班长,听你这么一说,我挺矛盾的,既想跟春一样退学又想在部队里激|情的干下去。”沉默了半天的郑明说。
班长笑笑,接着说道:“其实,我感觉过俩年,部队的待遇就会好的,你想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的那么快,不还是有咱们部队的功劳嘛,大家都富了,总不能老苦着我们这些最可爱的人吧。”
聊了会,因春退学带来的沉闷被稍稍冲刷了,班长又给我们讲起我们这个专业的一些事:“这两年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尤其对英语和数学,而且你们还可能要改专业,因为炮院马上要被撤编了,你们的专业就是基础合训,既学指挥又学技术,这也是部队对人才需求的方向,你们可是赶上了好念头,前途是光明的,工资会涨的,女朋友也会有的。在这里,虽然很苦,但是在精神、身体、能力各个方面都得到了非常好的培养锻炼,这将让你们受益终生,技术类也不怎么样,虽然他们的分比我们高,虽然他们过得很悠闲,但是这类军人地方大学也能培养,甚至比他们还强,然而我们指挥人才却是地方上培养不了的,我们要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要严格要求自己,坚决不能放松。”
郑明插话道:“我认为我们指挥专业的就不如人家,搞技术的以后出路广些,不在部队干也行,一技在身,到哪都饿不着,这年斗,什么不讲究个技术,要饭的捡破烂的都还无线联系呢。但看我们搞指挥的,你以后转业了,人家问你有什么特长,你牛逼烘烘地说我就会指挥,那不是扯淡吗?人家安置办的会说,那首长你去幼儿园当孩子王吧,你可以发挥你的特长了,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的翱翔了。”
班长被郑明的话逗笑了,你小子觉悟咋就这么低呢,才来就想着回去了,好好学,听我的没错。
9月11日,农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院里虽然规定放假了,但是我们队却照训练不误,因为队长说,这个,咱们部队里有个传统,叫做制度放假人不放假,就算上级给你放了假,但是咱们的训练、咱们的作风却不能放假,一放假就散了……我就不引述了,反正都是他的理。我听班长说咱们学校放寒暑假就跟资本家盘剥无产阶级一样,其他大学是放的早收得晚,我们学校放的晚收的早不说,而且还偷工减料,比如说学校规定某日开学,到了学院,就要提前一两天,某—1日开学;到了学员旅又要在上面的基础上再提前个一两天;到了中队这一级别,又要在以上的基础上再提前个一两天,如此一来,我们开学的日期就总比学校规定的早了好几天,学校领导一瞅,咳,心里高兴了,咱们学校培育的学生就是觉悟高,爱校爱军,那么早就回来了。
如果你要对此不满想抱怨但上面一句话就能把你堵得死死的:记住,觉悟,记住,自己军人的身份。好像无论有什么不合理的,在军人身上都是合理的,难道军人就是后娘养的。
这一天,我们队白天都在训练,还好在几个班长的强烈要求下,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在俱乐部开个联欢晚会,区队长下午五点的时候找到我,说让我当主持人,现在就安排一下,七点钟准时开始。当时我就愣了,是开玩笑了,两个小时准备一台晚会?
但是没办法,命令压在头上了,硬着头皮上吧。好在开晚会必需的硬件比如电视、DVD、音响、功放、话筒是现成的,因地制宜。我先把各个班的负责人请了过来,告诉他们一个班要报两个节目,这是队长规定的,半小时内要把名单交给我,至于节目的内容自定,只要不是反党反社会,不是封建的暴力的Se情的,不和“###功”有关的就行。
一时间,全队鸡飞狗跳,狼嚎鬼叫。
六点十分,我和几个人已经把晚会会场简单布置好了,我回到宿舍,准备拿笔把节目串一下词。
小杰他们几个正在商量要凑钱到军服买点零食和饮料,小杰说,一个人交二十,多的就当班费了。
我因为有事,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