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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用方言骂脏话,在阳光下挖土豆的乡村小伙子,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婷婷十分恶心,猛然大喝一声:“滚!”
保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穿上裤子,拎着上衣,逃之夭夭。
婷婷嚎啕大哭。
沉睡了一天,起来后稍事梳妆,婷婷口干舌燥,也不想吃东西,信步走到街上,一走一走,路过松园路一家古色古香的咖啡馆,不觉一惊:这不是,这不是林风第一次跟你约会的地方么?
身不由己,进去坐了下来。
你有点怀旧呐。怀念一个绝情的男子。好笑。当然罗,女人之所以为女人,也许就是这样好笑,越是绝情的男人,她越牵肠挂肚。人类是由有尾巴的猿人进化而来的,男人的尾巴没有了,而女人那根无形的尾巴还在,女人总是踩着自己的尾巴走路、跳舞。你恋着一个男人,其实更多的是自恋,就像一个欣赏自己容貌的人,必须借助一面镜子一样,如果不幸你手中恰是一面哈哈镜呢?好笑。是吧!而且,更好笑的是,正因为女人喜爱自恋,她便更看重更需要男人的喝彩,一旦无人喝彩,哪怕你精美如一首诗,你也会觉得你的生活变成了一首挽歌。你不能这样!
那些男人,管他是林风,还是胡长江呢。这样一想,婷婷心里舒畅了许多,要了咖啡和点心,还有酒。
对面的卡座,也坐了一个女人,人到中年,戴着一副眼镜,穿着黑色套装,气质高贵,对婷婷观望了一会,走过来问:“小姐。我能跟你聊聊吗?”
“当然。”婷婷说。
黑衣女人从手袋里取出一精致的小烟盒,拿出一支烟:“你抽吗?”
“谢谢。”婷婷摇摇手。
黑衣女人自个儿点上烟,优雅地吐出一串烟圈,若有所思地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如果不太冒昧的话,能请你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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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黑衣女人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婷婷仍然一笑:“我姓官。”
“你是婷婷,还是明明?”
婷婷吃了一惊:“我是官婷婷……请问您是……”“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黑衣女人显然有点激动,“我总是偶然碰到许多似曾相识的人,却又记不起来他们到底是谁。可当我刚才一眼看见你,就想起一个人来。你很像你爸爸。他还好吗?”
婷婷觉得自己非常被动,就说:“对不起。您让我感到非常神秘。”
“很久了。”黑衣女人苦笑一下,“在北京,有一个男人蒙冤坐牢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女孩经常去看他。那个女孩爱上了那个男人。可后来,由于女孩被自己可恶的父亲剥夺了人身自由,从此与那个男人不再相见。命运不可测,有情人难成眷属埃”说到这里,黑衣女人不胜凄凉和惆怅,起身告别而去。
婷婷不知所云,又似乎若有所悟。一个人走出咖啡馆,在五光十色的都市中漫步,为黑衣女人的爱情感动不已。环顾茫茫人海:她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
转而又想到在异国他乡的妹妹。她总是在不停地漂泊。说不定,明天又会收到她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又会说——上帝保佑——她离婚了。
而明天,你自己不是也要去跟胡长江,讨论离婚的细节问题吗!
为离婚祝福。真的。
第二章 高天上流云
爱情、婚姻、家庭,三位一体,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我们不妨先来看看最不好琢磨的爱情。张红的悲剧是一个真爱者的悲剧,归根结底是因为,现代爱情自身已经没有办法自我圆满、自我成就了。张涛在婚姻中,更是病态地重蹈姐姐的覆辙。我们在这里,与其说是讲一个爱情故事,还不如说是在讲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梦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情”这个词已渐渐丧失了独立、实在的指称。现代主义运动之前的文学作品,大肆渲染赞美的冰清玉洁、海枯石烂的爱情,今天看来,已如同一场人类终于作完的“大梦”。如果说这“大梦”还依稀留存着什么的话,那就是它还有些不甘心,这种失落中的不甘心,是人与生俱来的心理,所以残梦依旧,尽管你已是绝然的无奈。
人类追求爱情,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生存上的需要,因为在仅仅为满足自我生存需要的动物生活中,找不到任何与此相同的现象。
我们有必要弄清Xing爱与爱情的关系,应当说:Xing爱包容着爱情。Xing爱是建立在性欲基础之上的人的一切活动,它既是生理的活动,也是心理的活动,既获得肉体上的满足,也获得精神上的满足;而爱情,只是指两性茭往中的情感因素。
爱情是Xing爱的花朵。
Xing爱中的性欲与爱情,并不对立,却有一种奇怪的互动关系,一般来说,性欲随着肉体的接近而增长,爱情则在所爱的对象不在眼前时愈益强烈。因此,有人说,为了保持爱情,需要分离,需要一定的距离。俗话说的“夫妻小别胜新婚”,大概也有这个意思在内。
人类的爱情既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生存上的需要,它就有非功利的一面,然而这看起来漫无目的的追求,却是人类最可珍视的梦想,在爱情中受伤,比受到其它的伤害,来得更无可救药,更难以忘怀。
爱情的另一个特点,恰如金钱的特性(你赚了1万,就想要赚10万,你赚了1O 万,更想赚1OO万……以此类推),是永远不能满足人,这种永不满足,又恰恰是因为它的非功利性所致。一个怀揣爱情、忠贞不二的人,也希望自己今天的爱情比昨天多一些新的东西,就像太阳每天是新的一样。即使同一份爱情,它的不可能照葫芦画瓢,是因为它是从人的心灵深处涌现出来的,而人的心灵实际上比其它的事物更变幻莫测。
真正拥有爱情的人,心中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即使面对自己心爱的人,要么保持其独特的暧昧和朦胧,要么矢口否定其真实的存在。爱情的梦想痕迹确实贯穿始终。如果梦想暂时离你而去,任何一对恋人,在达到肉体炽烈的享乐之后,都会不同程度地经验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夫望。
这里有一个例子:几乎所有刚从妓院出来的男人,都说“干那事”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们相信他说的完全是真话。
尽管明天他可能又去找新的妓女。
人们就算不能真的得到爱情,包括那些对爱情冷嘲热讽的人,骨子里其实也永远存有向往之心。
一个青年画家对我谈了他童年时的一件往事:夏夜,他跟着父亲看露天电影《多瑙河之波》,当男主角坚决、彻底、爱你没商量地抱吻女主角时,他感到十分伤心,竟嚎啕大哭起来。愕然的父亲带他回家,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憋了半天,才勇敢地说:“我爱她!”
“你指的是电影里那个洋妞?”父亲觉得不可思议,十分好笑。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
他太小了,无法去爱,也不懂爱情,可他有了一种只有恋人才能产生的嫉妒之心。
另一个恰恰形成对照的事实是,他那颗敏感的心,对自己周围的男女之爱—一他常常在家中的某间房里碰到表姐的热恋之举——却熟视无睹,漫不经心。
我问他这又是为什么。
他一笑,说:“因为那种情况,在我们的小城里随处可见,我一点也不羡慕。而《多瑙河之波》中的那个女主角,我们的小城没有,她能唤起我的想象力,让我感动不已。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我总是生活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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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真的找了个非常漂亮的东欧女人做老婆,结婚才半年,又离了婚,对婚姻心灰意懒,对洋美人更是心有余悸,但谈起童年的夏夜看《多瑙河之波》的情感经历时,仍激动不已。
每当我们孤独无助时,就幻想用爱情来弥补。这是受冷落、屈辱、遗弃的人最后一点财富。
常常,我们急功近利,把难以得到的爱情同不那么难以得到的金钱之类的东西,等同起来,我们愈来愈一致地认为:一顿丰盛的晚餐比一只盒饭,更具有情感上的价值。但吃多了山珍海味,我们又觉得胃功能下降,食欲不振,想回去面对一只盒饭,哪怕是吃一口,却业已难以下咽。就这样,奢侈的爱情就很容易在期待中变味。
爱情还很容易被视为罗曼蒂克。
其实,后者只是前者的一种形式。
我们认为:罗曼蒂克爱情的主要魅力和价值在于其过程而非目的。一个人如果深深爱慕眷念某位异性,又感到难以与之同性活动联系起来,他的爱情将会采取富有诗意和想象的形式。因此,罗曼蒂克爱情常常昙花一现,且令人失望。
一个人,不可能老是作着爱情的白日梦,生存的境况一下子涌了进来,承受现实的永远是具体的人和具体的感情,爱情的被解构在所难免。拒绝被解构的爱情只有自毁。
大多数现代人深谙此中危险所在,要么干脆不谈爱情,要么自已先下手为强:当爱情一日产生,就急于要把它解决掉。
有的人通过几次幽会,就把它解决掉了,而有的人则不,单是幽会不能解决问题的,那就必须通过婚姻。
但还有少数爱情“傻瓜”,总也不相信现代爱情自身已经没有办法自我圆满、自我成就了,既在寻找着什么,又在坚持着什么。
“女人,总拥有一点梦幻的权利吧!”张红的日记里这样写道。
姐弟俩张红从小生长在一个充满父母之爱,同时又维持着坚实的纪律的家庭,既受到良好的教育,也培养出了自由发展的个性。
然而,一件事情的暴露对她产生的影响却不容忽视,尽管事情本身与她无关,而来自于弟弟张涛探索自然的举动——手Yin。
高中即将毕业的寄宿生张红,在一个周末回家,晚餐桌旁一家四口又可以共叙天伦。当大家都在自己习惯的位置坐好时,一向和蔼而又严厉的父亲,此时只有满脸的阴郁。张红对面前的佳肴跃跃欲试,但心中模糊的不安又使之踌躇;母亲似乎也跟她一样有点儿迷惘,目光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游动;而低着头的张涛,面色苍白,如同一尊说不清是在忏悔还是在祈祷的雕像。
“都怎么啦,妈,好像菜里没放盐似的?”张红故作轻松地摊摊手。
父亲闷声不响地喝了一口“五粮液”,在他的带动和影响下,张红也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她不知道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诱人的晚餐吃得非常别扭,毫无通常的美味可言,仿佛变成了一种十分抽象的形式。
晚上,她到弟弟的房间,探问后者与父亲之间为什么出现了一种秘而不宣的紧张。面对自己一向非常信任的姐姐,三缄其口的张涛,终于嗫嚅道:“我……干下了丑事……让爸碰见了。我想永远忘记它。”
“你到底干下了什么?我想爸会原谅你的,只要你自己坦诚地面对事实,别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在爸面前,我抬不起头来。”张涛说,“他什么也没说,可他的表情比骂我还令人难受。”
“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张涛愣了一愣,生硬地说,“我手Yin。现在,你鄙视我吧。”
张红吃了一惊,脸热了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了一回,躺下后久久不能入睡。
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