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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什么?怕我坏了你的美梦?
我心中一紧,为那句与生俱来对危险灵敏的话。那一刹,我感到她是我的同类。
“安道。你清醒一点吧!别淡林不是你最终的选择,也不是你归宿,她不属与你,那只是个人的幻想...”
失去淡林?我连想都不要想。
“住口,我叫你住口。你知道什么?你不配议论她,她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说对了。因为我爱你,从头到尾地祈望带上你的求婚戒指,而她,哼!你就是拼了命,浪掷所有的爱与金钱也不能将戒指套到她手中。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你?”我想到为别淡林选戒指时那种来自背后的凉意,是米米,是她偷窥的眼神。“卑鄙。你比不上她万分之一的坦荡自然。”
“是吗?她在你心里竟有这么崇高?安道,这就是你的爱?”
“是的。”
“那不是爱,那只是你心存侥幸的泡沫幻想,看看你自己,看看她,那么高贵不可触及的人,注定是要擦肩而过的。”
不,她道出了我最担心的事,我恨不能撕碎她。
“你见过她了?”
“是的。”
“你要敢...”我握紧了拳头。
“你会杀了我是吗?”她退后了两步,语气再度尖锐。“她没有爱过你,你也没有爱过她,你对她的不是爱情。”
我嘲讽地望着她,可悲的女人。
“你懂什么?为她我可以买下全市的百合花,可以奉献所有财产,只要她高兴,我就能得到满足。而你,我视如敝屣。”
她别过脸,眼泪奔涌。我突然不忍,她,毕竟是和我共同生了两年的女人,是我生命里最亲密的女人。
她悲哀地说:“安道,我给了你两年的时间来明白自己的爱在哪里?你还是不知道。你认为爱一个人就是给她最好的物质?不,那不是爱,爱不是短暂的给予,是长久的尊重,尊重对方的感受与需要。别淡林不是你的最爱,她只是你想偿还遗憾的替代品,是你虚构的梦想。我真替你的盲目感到悲哀。”
“替代品?”
“你的心没告诉你吗?这么多年,你的梦没告诉你真相吗?”
梦?我想起黑夜里米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倏忽之间闭上。骤然起了寒意,她一直在窥视我,包括我在梦中。她并不简单,这一点老陈早有预见。我怎么和这样可怕的女人同床共枕?
()
“你常做噩梦!是菊花和别淡林让你噩梦连连,她们在你的梦中成为梦魇!是别淡林身上有菊花的影子?还是相反?你在她们身上到底想找到什么?是你一直想摆脱的过去吗?你有自虐倾向吗?一个菊花还不够让你沉重吗?为什么不试着轻松一点?还要再来一个别淡林?”
“我叫你闭嘴,闭嘴!”我切齿低吼。她的话句句刺进我心里,我疼得不能提高声音。我忍耐着,指着门口说:“你快走,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把你当垃圾从十六楼丢下去。”
她注视着我,拎起包,静静地,轻轻地。
“垃圾?你是可以把我当垃圾,但孩子呢,也当垃圾吗?”
“你滚,你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我怒不可遏,抓起她的手腕往外拖。她奋力甩开我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哭叫着:“是,我在耍把戏。孩子是假的,是别的男人的。你无需负任何责任。我本来就是私生子,我不介意生下没爸爸的私生子。你去追你所谓的梦想吧,但愿你不要为此摔死。”
她跑出去时,我奋力地甩上了房门。
老陈?老陈?
他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电话挂断了。我没有勇气再打,没有勇气面对他。
天阴沉沉的,团团的乌云从天边黑压压地滚了过来,可能要下雨了,所以天色才这么阴霾。狂风在窗外肆虐,一方窗口,纳入眼中的全是刹亮刹暗的云,那是撕裂天空的闪电,我却没有听到锥心的雷声。是听觉出了问题吗?我不知道。我倒在藤椅上,时间过了多久?电话铃响了一遍又落下,我的思想就飘浮在窗外,附在乌云上。屋子里充斥着死寂与寒意,我嗅到了湿润的雨水气息。
蜘蛛之寻(二十五)
十一月二十号。
Enya的Fallen Embers再度飘起,婉约的伤感。
我感到失落,但仅仅是失落。我还有别淡林,想起她,有种柳暗花明的欣喜。
她不在医院,不在网吧,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我惶恐地发现自己对谁都不了解。别淡林、老陈甚至米米,那些身边本来亲近的人,一刹那相隔如此遥远。他们在这个城市一隅,我却没真正留意过。所有人在我身边的日子,似乎都是空的,那一截的时空我从未真正珍惜过。
我坐到别淡林常坐的位置上,那里临门口很近,我可以看到每一个进来的人。打开电脑,带上耳机,笨拙地输入别淡林为我申请的邮箱。一连串动听的音乐跳了出来,是迪士尼的卡通音乐,叮咚悦耳。一只纯白的小兔子蹦蹦跳跳,蓝天白云青草地,青苹果红胡萝卜,湖中的两只嫩黄的小鸭,多么可爱!
我忍不住会心一笑。这是别淡林在前几日发给我的贺卡,祝贺我有私人邮箱。她说以后联系可以用电邮,即使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说的话写在这上面,就像当面和对方说话一样,千山万水,也不过是几秒钟的距离。
收件箱没有新邮件了,空空的,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第二天下午,我终于等到了她。她化了妆,很不一样的她,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不那么透明。突然之间发现原来妆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感觉,那么表面的东西有几分是可靠的?她说参加了一个热闹的聚会。
“你在这城市有朋友吗?”
“只是礼节性的聚会。”
什么是“礼节性”的聚会?我有很多问题,尤其经过这几天的事情,我很想了解她更多。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她有些惊诧,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很难向我说清楚。
“不!前阵子我是独自在这里,现在不是。”
“你只是来这里实习的医生,将来不会留在这里,那你会去哪?”
“你今天怎么刨根问底的?”
“不,我只是,我担心有一天你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你。”
()
她一惊,急促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掩住胸口深吸了口气。我温柔地望着她,心暖烘烘的。每当和她心灵相息的这一刻,心便一阵疼痛,疼痛得近乎脆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你呢?”她转身问。
“不行。”我下意识将她的手揣到怀中,紧紧地,然而她只是轻轻一挣,就抽开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有合必有分,聚散是常事啊!”这句话似曾相识。
“嫁给我,就可以一生一世。”
我这是在求婚吗?她凝视着我,眼中雾气氤氲。她眨着眼,竭力褪去眼中的潮水,冲我展颜一笑。艳妆下的她笑格外明媚。
“人还有一死呢!没有永恒相守的,永恒其实只是一瞬间,记在心里的一瞬间。”她把我的手掌轻轻合上,微笑地看着我。“看,你的手心已经满了。”
我摊开手心,空空的。
“我不明白。”
“瞧,你轻易放走了空气,它本在你手心,是你必须呼吸的。就像,你—直带在身边的‘情人草’。”
我一头雾水,她没再解释,向我挥挥手,快步消失在医院尽头。
那天葡萄架的叶子都落了,因为头天夜里下了一夜的狂雨,雨从天而降,扯天扯地地落着,肆意通畅。秋天的凉意在雨后显得更深浓。这个城市的火热已被扫荡干净。
我在新世界选了一款价格昂贵的铂金钻戒,不仅剔透璀璨,还比上次那一枚大许多。我知道会更衬别淡林纤长的手指。从珠宝店出来,我在花店选了二十八枝香水百合。又到酒店定了座,等我求婚的时候会有小提琴悠扬地响起。我要让她受到公主般的礼遇。
这是我生命中第二次求婚,我曾亏欠菊花的,一并要补回来。
她已结束了实习期。我寻问了护士长,她匆匆地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地址,她没完全记清时我便跑了。
看到别淡林的那一刻,我几乎凝固了。
她挽着一位意气风发年过半百的男人。既管男人衣着考究,有着长期锻炼过的结实体魄,并且还有双睿智的眼睛,但他们的年龄仍是刺眼的悬殊,可是她的头却很亲昵地倚在他的肩膀上。
她化了妆,一抹嫣红的唇膏,像朵娇嫩的粉色百合。手腕上翠玉的镯子,和她的翠玉耳坠一样价值不菲。她穿着雪纺纱的裙子,水绿色,像一波荡漾的春水,她的马尾松散了,如水披泻。
这就是朴素得铅尘不染的别淡林?背着帆布背包,旧牛仔的别淡林?怕浪费金钱,没有一丝修饰,讨厌喧嚣应酬的别淡林?多么虚伪的清高!她在这里,衣着华美,佩带着昂贵的手饰,出席豪华的宴会,不仅如此,还一脸巧笑的和一个不相称的男人在一起。
终于,为她的欲拒还迎找到了理由。她不能答应我的求婚,不能和我长相厮守,是因为没有自主的权力。她只不过是出卖了灵魂的金丝雀,是别人掌心的午夜情人。
我清晰地听到心底有种东西炸裂的声音,我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像一盘沙散在地上,但我竟稳稳地站到了他们面前。她的眉尖轻微一抖,并没流露太多的吃惊。当然,她这种历经风雨的女人早已有荣辱不惊的本事,她所有的高论与所谓的哲学只是因为复杂的经历,出卖了灵魂的人当然能堪悟世事,只有我这样的当局者才迷。
我把百合花扔到她脸上,那些美丽的花瓣在她面前扑簌而下。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我再也看不到她眼中繁茂的葡萄架,看不到飘着白云的淡蓝天空,看不到凝在葡萄叶上的晶莹露珠。那一眼,如结束一场舞台剧,如一次优雅的谢幕。
我微笑着退去,很平静,没有心痛,没有悲伤。我只是意外,意外与别淡林的道别会来得这般“华丽”。
我西装笔挺的在路边大排挡点了一桌菜。扁平的二锅头后劲十足,四瓶下去,我的头也开始疼了。老板凑过来说。不加菜了,加了你一个人也吃不完,酒也别喝多了,没人送你回去。我笑笑。别操心,我不想吃,就想看,上吧。这就是我的豪华宴席,色香味俱全,一个人的宴席。
蜘蛛之寻(二十六)
整整三天,我无法睡眠,偶尔打个盹,睁睁闭闭,昼夜不分。
我做了很多短暂零乱的梦,梦境是支离破碎的,梦中的人交替出现,面孔重叠穿透。我的头因此而剧痛,醒时不知梦着,梦中恍若真实。
别淡林的阳台,工艺精巧的黑色铁花阳台,种满了白色芬芳的茉莉花。花香飘过墙外,我循着花香,看到她浓妆艳抹地伫立在阳台上,撕着花瓣,茉莉花在风中翻滚回旋。男人隐在她身后的阴影中。忽然间天昏地暗,雪虐风饕。鹅毛大雪扑面而至,白衬衣在北风中鼓涨成风帆。她的眼神如北风一样凛冽寒冷。我顶着风雪向她艰难地靠近,但那段距离始终遥不可及。我在大雪中狂喊她的名字,但风淹没了我的声音。
我醒来,冷汗淋漓,奔到水笼头下胡乱地狂饮。水冰凉透骨,直喝到我胃部绞痛,恨不能有一根长针穿透自己,那样才不至于受此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