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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波姊妹在上金陵前,先上云遥山拜访白云容,亦即唐翰林的二夫人。
“无儿!”柔声唤着她的是秀丽慈爱的白云容。唐翰林惯喊她“波儿”,白云容却爱唤她“无儿”,取其无波无浪之意,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云姨,怎地晚上突然跑出来吓人。”无波素净的脸庞露出顽皮的笑意。
白云容宠爱地敲敲她的头笑道:“都二十了,姑娘家还嘴里老不正经的。几个丫头中就拿你最没办法!”
“云姨,您和冷云姊果然是亲母女,连敲头的力道都一模一样。”不知为何,白云容和唐冷云这对母女,都偏爱轻敲唐无波的小脑袋瓜。
“少贫嘴了,你肚子里打哪些鬼主意,云姨会不知道吗?”
“鬼主意?有吗?唐无波可是善良无害的平庸女子。”唐无波秀雅的脸上故作无辜的表情。
“你这小妮子的心思别人猜不透,我可是很清楚,你诱得你爹爹将绢坊买给你,就是要靠绢纺的生意维持后半辈子的生活。”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不必对未来太笃定,该你的姻缘是如何也跑不掉的。”白云容以过来人的身分说道。
“就像云姨当年遇上爹一样啰?”
“唉!”白云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风华渐逝但明艳依旧的容颜浮现了爱恋、无奈等复杂的情绪,当年那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缘尽在这一声叹息中。
“女子中果敢精明如云姨者,都无法解开情障,何况是平凡如我者?”唐无波看见敬爱的义母脸上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往事,便轻声说道。
白云容被唐无波一言中的,顿时语塞,待过了半晌,才道:“那是我所遇非人,你看砚云不就得伴佳偶?”
唐无波道:“砚云和傲天哥是万中选一的佳偶。”
“唉,说不过你,现下砚云马上就要完婚,我也了了一椿心事。回澜英风飒爽,真诚朴质;沁月兰心蕙质,温柔可人,相信要求得好姻缘不难。就你这丫头和冷云……唉,看来是会让我多操点心。”唐无波笑道:“云姨您是说我顽劣不堪,还是别嫁出去丢人现眼的好是吗?”
“你是诡计多端,我还在伤脑筋普天下要什么样的男子才治得了你。”白云容秀眉微皱,唐家六女中,就属这无波孩儿最为聪颖机敏,却也是最让唐翰林和夫人们想管却找不到理由管的。
“诡计多端?”无波笑道:“云姨你也知我平日足不出户,唯一的嗜好就是在家看书吹笛,对情爱无心,对权势无欲,像我这般善良无害的小女子怎会诡计多端呢?”
白云容笑道:“如果你不是诡计多端,那翰林府里上上下下怎么会没人敢得罪你,让你如此放肆又逍遥地过日子?”
无波轻笑,不再答辩。
远处传来一声清啸,白云容忙敛容道:“是师父来了。”
来者是鹤发童颜的老者,神情慈蔼,笑容满面,正是云山老人。
老者对唐无波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了,唐三姑娘,一别年余,老朽无时不盼望再和你对弈。”
无波躬身敬礼道:“云山老人棋艺天下少有,晚辈拙技不值一哂,如不见弃,还望能留在前辈身边多多请益。”
云山老人笑道:“唐三姑娘资质不凡,悟性甚高,老朽很高兴有这样的徒弟。不过三姑娘性情虽是悠游潇洒,但偶有温柔情致,只怕无法放下一切做个世外之人。”
云山老人忽地“咦?”一声,侧头凝目看着唐无波半晌。
白云容道:“师尊,有何不对吗?”
“我看三姑娘眉目间有一层黑气,面相显示虽不致命,但亲近之人有灾劫发生,恐会受牵连。”
唐无波轻松地说道:“云姨说我姻缘将近,想必就是这椿祸事了。”
云山老人闻言纵声大笑,白云容则是一脸不悦。“无儿,别开玩笑,师尊的观相一向是很灵验的,你要小心为是,不可怠忽。”
云山老人从袖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道:“这是老朽炼制的百花玉露丸,可治百病,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唐无波谢过了云山老人,收下药瓶,心下却是大不以为然,她平时足不出户,风流韵事自然难近得了她,何况是灾劫呢?
第二章
“二哥,明天是大哥的大喜之日,你去金陵的计划仍然不变吗?”说话的是江岚天,在婚礼的前一天,仍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说服二哥出席婚宴,以达成母亲交付的任务。
“百禽楼之事,刻不容缓。”回答的是背对他、伟岸俊挺的江寒天,修长挺立的背影散发出一股威严和冷漠,斩钉截铁又冷凝的语气让他的弟弟觉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江岚天暗暗叹了口气。他很明白,他的二哥向来言出必行,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无奈地道:“这样吧,你办完事后若仍有时间,就马上赶到唐府参加喜宴,娘那边我替你说一声。”
白虎沉声响应,随即上马扬鞭而去。
一旁的炎麟叹道:“白虎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冰人铁汉,做事一板一眼,不通人情,无怪多少江南佳丽为他心碎,他瞧也不瞧一眼。”
要说相貌俊美的白虎是个硬汉,真是一点也不为过。江寒天外貌虽然细致秀美,但是,他的忍耐力和毅力,却是昊天门中排第一的,所以江寒天的武功,是昊天门诸雄中最卓绝的。
而江寒天所带领的白虎堂,论效率、论士气,都足以令他这个旗主惭愧。
说起江寒天的忍耐力,炎麟有切身的体会。
炎麟从小和江家兄弟们一起长大,有一回随同去看赛马大会,年幼好动的他,在一匹匹骏马中跑来跑去,突然一匹黑马疾驰而来,个儿尚小的炎麟,完全没发觉自己下一刻就将丧生马蹄下,只觉突然被仆倒,然后听到“喀啦”断裂声。他抬起小脸,看到江寒天覆在自已身上,少年白虎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略微苍白了一些。等到江岚天赶来时,发觉江寒天似乎有些行动迟缓,在从小便略懂医理的江岚天检查之下,才知道江寒天居然断了一根肋骨。当时江寒天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能忍住剧烈的疼痛,连哼都不哼一声。
当江岚天着急地问他痛不痛时,少年时的江寒天不过是剑眉微皱,淡淡地说:“当然。”
这“肋骨事件”从此成为江家的奇谈之一。连肋骨被马踩断,都只是皱皱眉而已,还有什么是江寒天不能忍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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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无波慢条斯理地走进砚云的闺房,进入眼帘的是满坑满谷的红,红色的床、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桌巾……连砚云平常爱穿的绿衣都被收起来,书桌上所有的摆饰也都系上了俗气的大红缎带。
唐无波虽然从未讨厌过红色,但是也因眼前骇人的红开始觉得有点恶心:“你的未来夫婿打算改行做屠夫了吗?”唐无波唇畔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所以先让你的新房来个满江红,适应一下?”
砚云秀雅的脸庞绽出一朵无奈的笑容,并不多言。
“这是红停夫人的手笔吧,果然人如其名,为了在爹面前表现她很重视你的婚事,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哪里找来这么多红色缎带?”
向来不说长道短的砚云,拿起床上的凤冠霞帔。上好质料的红绸上精绣了一只青龙和绿凤,两两相望,如鸳鸯,如比翼鸟,裙襬、袖口和衣领的衬边则绣上古雅的回澜云纹。
“谢谢你,无波。”简短的话语里包含了无限真挚的姊妹之情。
唐无波笑道:“我只负责出布而已,花样是沁月画的,主意是回澜想的,她说要让红香眼红。”
砚云牵起一朵微笑,随即神色凝重地说道:“请你来是想拜托一件事,我离开之后,请你多照顾冷云。”
“泠云?”无波露出诧异的神情,要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照顾昊天门的朱雀堂主,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冷云个性外冷内热,凡事太过认真,我看她最近神思不属,而傲天说……”砚云未语嫣然,顿了一顿,螓首探向窗边,轻柔地道:“你自己下来和无波说吧!”
唐无波愣了一下,但见纸窗被人推开,一条颀长的青影俐落地闪进房来,来人长身玉立,面容俊逸,一双龙睛上扬,潇洒若无旁人的孤傲气质,正是砚云的未婚夫江傲天。
看清是他后,唐无波慧黠地打招呼。“未来的姊夫好!”
江傲天也回以微笑,“无波妹子,近来无恙否?”孤傲又具才子气息的他,素来欣赏这个未来小姨子的机敏。
唐无波笑道:“托你的福,红香最近为了你们的婚事整天发脾气,没时间耍小技俩暗算我。”
江傲天一听到“红香”两个字,形状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看到江傲天神色间明显的不悦,无波识相的回到原先的话题:“你要我特别注意冷云,为什么?”
江傲天面色凝重地道:“昊天门最近可能会和百禽楼有正面冲突,而门主势必会出面一战,你也知道门主和冷云的……”说到这儿,江傲天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情谊,我怕冷云会轻举妄动,所以交代寒弟,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留心泠云的动向,寒弟向来冷静,应该可避免冷云涉险,不过,你也知道,她一旦执意要做的事,谁也劝不听,除了你、砚云和…”
即使是潚洒如江傲天者,也不敢轻易地说出此人名讳,及“他”和冷云的关系,和冷云是同龄好姊妹的无波,当然知道江傲天说的,就是昊天门门主黑鹰。
唐无波了然地点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看着她的……不过,现下有个大难题要解决。”无波故意皱眉踱步。
江傲天剑眉一挑,问道:“什么难题?”
唐无波故作正经地说:“砚云是我的好棋友,你凭着一管洞箫、一把长剑把她娶走了,爹爹的棋力又太弱,以后我找谁下棋去?”
江傲天闻言微笑,伸手搂住砚云的纤腰,莫测高深地道:“一辈子陪你下棋的人自然会出现。”
唐无波大笑摇摇头说道:“小女子我从来就不是缘分论的服膺者,你的预言恐怕要失灵了。”说完向眼前这对脱俗秀雅的璧人调皮地眨眨眼。“不过看到傲天姊夫,不得不承认,原来一万个英俊的男人中,还是会有一个是专情的。然而,我仍是”英俊男人情不专“的信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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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傲天自信满满地说道:“如果你见到我江家另外两个英俊的男子,也许会大大修正那套理论。”温文的三弟岚天俨然有温柔好丈夫的架式,至于冷漠俊美的二弟寒天,不近女色是出名的。“风流”二字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