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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容棋问。
“找具体负责基层工作的人就行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汉东镇的一些情况。”杜赞之说。
不到10分钟,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兼基层办主任冒着汗赶到杜赞之办公室。作为部下被市委书记召见,谁心里都会紧张,尤其平时难得见到市委书记的人。
“坐。”杜赞之其时故意伏案写着什么,给人一种忙碌的感觉,副部长进来时他只是客气地说一声。
副部长坐到沙发上,前面一幅行书映人他的眼帘:常怀富民之心,常思富民之策,常兴富民之举。心想,杜赞之现在一定在写着富民之字,禁不住肃然起敬。
“近来情况怎么样?”杜赞之将笔一掷,站起来伸手跟副部长握了握说。
副部长诚惶诚恐在沙发边上坐下来,额上的汗珠还不住地往外冒,不知是因为路走得急还是担。乙市委书记问他问题他回答不上。“情况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副部长说,“农村没有集体经济做支柱,村一级很难巩固市直机关支持所取得的成果,反复现象比较多。”
杜赞之无心听副部长再汇报下去,他问:“汉东镇的情况怎么样!”
副部长说:“汉东镇的情况不算太差,群众的温饱不成问题,全镇发展还比较平衡。”
汉东的条件是全市最好的,这几年变成了后进镇,那是镇委书记胡雷的贡献。
杜赞之说:“有一个村,叫做汉塘,情况你了解吧?”
副部长说:“汉塘村曾办过一个小珍珠场,现在承包给私人了。”
杜赞之说:“找个时间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副部长忙说:“那当然好,书记看一个点解剖一个麻雀,然后指导全市的基层工作,意义重大。”
杜赞之在心里一笑,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副部长说:“你看吧,只要杜书记你有空就行。”
杜赞之说:“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下去,趁这几天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不要层层打招呼,你自己安排,我们就在村里住几天。”
第二天,杜赞之住进了汉塘村。到了汉塘村杜赞之才知道,副部长从他办公室出来后马上跑到汉东镇,与汉东镇的党委书记胡雷一起到汉塘村布置。副部长不想打招呼,但不打招呼怕安排不好。他工作了那么多年,今天才有机会这样面对面地为市委书记效劳,不是千载难逢也是几载甚至几十载难逢的事。
经常从党政机关抽调于部到农村去协助乡镇村委开展工作,是汉州市的特色,也是本省的特色。杜赞之觉得这种几十年沿用下来的做法其实劳民伤财。机关有机关的职能,让机关干部扔下自己的工作去帮助农村做他们不愿意也不熟悉的事,到头来机关工作做不好,农村工作也做不好,乡镇村委还会因此产生等靠思想依赖思想,以后什么工作都等市里派工作队下来了。他认为如果村里的人手不够就增加,干部能力低就调整。当然,省里要这样做,下面也只能照办,否则工作做得最好上面也不高兴,万一工作出差错更是说不清楚。你照做了,即使工作做不好那是水平能力问题,也好说,但如果你不照做,工作又做不好,你就是态度问题了,你将无话可说,必挨批无疑,现在还有谁那么笨?
市委书记杜赞之亲自住到基层,体察民情,为群众办实事,整个汉塘村群情激奋,村支书村主任带领村干部为即将到来的市委书记做着各种准备。房子就用村委的办公室,将村办公室的东西腾出来,再搞搞清洁就是了,这一点谁也没有不同意见。不同意见集中在是否要购买新的床和被子蚊帐。村支书村主任认为,市委书记最多就在村里住几个晚上,什么都买新的,至少得花二千多块钱,而且村里手上也没有那么多钱。镇委书记胡雷说,没有钱就借,让市委书记睡旧床盖旧被子吊旧蚊帐,给蚊虫咬了睡不着甚至传染了疾病怎么办,那就不是对不起杜赞之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对不起全市人民的问题,市委书记病了就影响整个汉州市的工作。村支书村委主任见胡雷把事情提高到这个程度表认识,不敢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们决定自己先垫钱买被子蚊帐,但一张木制大床1 千多元,如果是席梦思,甚至得几千元,他们确实舍不得花这笔钱。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干嘛非要大床,中床不就行了吗,少许多费用。胡雷听了生气地说:“你懂什么,汉东再穷也不会穷到这个地步,让市委书记到我们这里来睡小床,这不是有损汉东的形象吗!”那个人就不敢吱声了。村支书村主任正在左右为难时,妇女主任突然说,有一家人儿子准备结婚,借他们的大床用几天行不行?村支书就出面找到准新郎的父亲。准新郎父亲说,大床刚做好还没有来得及油漆,借用一下不要紧,儿子结婚时间还没到。准新郎母亲却认为儿子结婚用的床不好惜给人家试新。支书说:“要是别人用,你同意我也不同意,可现在是市委书记用,市委书记——我们汉州的皇帝呢,说不定你儿子以后用这张床要生个大官呢。”女主人一想也是,这机会确实千载难逢,就乐呵呵同意了。
杜赞之到汉塘村时,群众夹道欢迎,市电视台的记者来了,市报的记者也来了。杜赞之有点不高兴,但又不好意思骂人,他不住地向群众挥手致意,一边挥手一边用眼睛在人群中寻找,他不知道那个姑娘是否也在这个夹道欢迎他的人群中,但他始终看不到。“不会是别村的人吧?”他在心里问自己。
胡雷要求杜赞之给村民讲几句话,杜赞之摆摆手说:“我是来了解情况的,先调查研究再说。”心里老想着自己是为了找人才来的,如此荒唐的动机还讲什么话?
晚饭后,杜赞之让司机和秘书回市里了,胡雷要在村里陪着他,他说:“晚上不再安排什么活动了,就聊天,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找你。”
驻汉塘村的市工作队由市广电局的一位副局长带队,他得知杜赞之要来这里检查工作,昨天晚上熬了一夜,赶出一份5000多字的汇报稿等着向杜赞之汇报。杜赞之看见厚厚一叠稿子心里就害怕。他说:“你们工作做得不错,市基层办都向我汇报了,这份材料你给我带着,有空再看看就行了。”这位副局长尽管花了一夜的心血没能汇报,但杜赞之对他们工作的肯定他心里已经非常高兴了,而且杜赞之还要了他的书面材料,惟一遗憾的是他因为时间仓促,汇报稿写得潦草,担心杜赞之有些地方看不清楚,后悔自己怎么凌晨5 点钟就睡觉了呢,应该挑几页潦草的重抄一遍,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与工作队敷衍一下之后,杜赞之让村支书和副部长陪着散步,他们从村办公室一直走到珍珠场附近的那片木麻黄树林里,杜赞之希望在这里再次遇到那个动人的姑娘,如果她出现了,他一定问问村支书她的情况,村支书一定知道她的情况。他们在沙滩上兜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见到姑娘的影子,杜赞之有点失望,他突然觉得书上说的失之交臂抱憾终生就是这种情况,假如那天他将那个姑娘叫住跟她说上几句话,说不定她一生的命运从此就改变了,也许是姑娘无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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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杜赞之睡在别人即将用来结婚的新床上无法人眠。一会想起当年借一位同事的10钱搭班车到汉东卫生院找宋双的情景,感慨万千,时光真是一去不复返啊!一会他觉得自己是那样滑稽可笑,为了一个海边姑娘居然到这个小村子里住。好在没有人知道,要是有谁能发明一种能窥测人的内心世界的机器,那人类社会就真是可怕了。现在既然来了,总得做做样子,他打算第二天到各家各户看看,一方面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村民生活得如何,另外,也许走着走着就走到那姑娘家里了。
汉塘村有几十户人家,住得很散,如果一户一户走,没有几天的功夫是走不完的,杜赞之的时间不允许,他自己也不愿,他知道有些事可遇不可求。他计划走一天,随便看看,如果没有新的情况,晚上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胡雷就从镇上赶过来,市、镇两级领导在村支书村主任的陪同下徒步在村里转去转来,一直转到11点钟,杜赞之也没有发现要找的人,他觉得累了。善于察颜观色的胡雷说:“杜书记,上午就先这样吧,要看下午再看。”
这时,他们经过学校的门口,杜赞之瞥一眼学校问:“这是村里的小学吧,办得怎么样?”
村支书说:“这是汉塘学校,但周围的孩子都喜欢来这里读,几乎成中心校了。”
村主任在一旁补充说:“前任校长大搞基建,现在欠下包工头好几十万元,学校也快办不下去了。”
胡雷用眼睛看村主任,制止村主任不要说下去,他说:“学校教学质量不错,每年升中考试都在镇里的前几名。”说着就带头在前面往回走。
学校里一位女老师看到校门口站着一帮人,便驻足往这边看。杜赞之觉得这女教师跟他那天在沙滩上看到的姑娘似乎有点像,他突然转身进了校门,他说:“我们去看看吧。”
杜赞之走在人群的前面,大步向那女教师走去。女教师正站在她的宿舍门口上。
“这是市委杜书记。”村支书记介绍说,“这是杨老师。”
胡雷问:“你们校长在吗?”开口就找领导,这是领导的风范。
杨老师说:“校长在,你们去办公室可以,我去把他叫来也行。”
杜赞之对校长不感兴趣,他看着杨老师,觉得她跟那天他看到的女孩子确实很像,只是年纪大些而已,莫非她就是那女孩子的母亲?如果真如此,就算是这位杨老师有福了。杜赞之间:“这是你的住房吧?现在小学里还有多少老师住这样的平房?”说着望望胡雷,“汉东镇的情况怎么样?”
胡雷没有马上回答,旁边也没有人帮他回答,大家都怕说了胡雷不高兴的话,后来胡雷只好自己说:“汉东镇比其他镇好不了多少,其实现在的小学老师住平房的还不少。”
杨老师说:“平房也不一定不好,只要不塌不漏,不让人提心吊胆就行了。”
杜赞之问:“你这间漏不漏?能看看吗!”
杨老师说:“求之不得呢。”
杜赞之首先低下头走进房里。那是一间20平方米左右的红砖瓦房,两边墙体已出现裂缝,沿着裂缝下来的是斑斑点点漏水的痕迹。房子里面还有一个门口,走过里面的门就是厨房。这时里面正有切菜的声音,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杜赞之闻着香味往里走,说:“杨老师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吃午饭,提前准备了!”胡雷带头笑起来,接着大家都笑了。
正在炒菜的是一个姑娘,杜赞之从背影就看出那是他要找的人了。“这个一定是杨老师的公主了。”杜赞之肯定地说。
“是我女儿洪妍。”杨老师说。
洪妍转过身来,杜赞之眼睛一亮。厨房里本来光线不足,却那么明亮,是给洪妍照亮的。如果说,几天前看到的是线条,那今天是整体了,今天看到的美比那天不知强多少倍。
村支书记说:“杨老师的待遇真高,厨工用的是大学生。”
胡雷说:“现在到处听到说人才缺乏,又到处看见大学生下岗。”
‘学什么专业,该不是烹调吧?“杜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