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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承认,但是,那人离去的这些日子,他着实想他。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陆誉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中人的脸庞,看了最后一眼,他闭起双眸,将过往一切从脑海中抹去。
从今而起,他不再是那个仗剑江湖的男子,不再以将来能睥睨天下为首要,他只想停留在小小的铁剑门里,守着那个将与他共度一生的人,以他所说为天、以他所想为地,如此下去。
再度睁开眼,铜镜里映出一张模糊容颜。他浅浅地笑了,左脸颊上一个梨窝显露,里头有着他向来不轻易表露的喜悦。
执笔画眉,轻点胭脂。他心甘情愿为那人换上嫁娘服,抹去一切骄傲,他心甘情愿为那人成为女子,洗手做羹汤。
艳红喜帕盖上,再度掀开之际,他便能是那人的妻。从此世间再无陆誉这人。
三拜过后,他回到房里等待。
喝得醉醺醺的苏解容回到喜房,揭了他的盖头,轻轻吻了他。
那一刻,他凝视着这人的清浅容颜,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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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给了他自己的身份,让他与所爱之人成亲。所以,他们能白头到老了是不?
带着妹妹所希冀的,与这人相守至死,永远不放。
似乎是泪水,落了下来,苏解容慌乱地拿着衣袖擦拭他的脸颊,而后弄花了他抹上的胭脂痕迹。
他的夫婿轻声问道怎么了,小心翼翼的口吻之中,饱含前所未有的温柔。
苏解容有支银白铁笛,那笛系在腰间,走时在他乌衣上左右晃动,偶尔他会拿起在手中把玩,十指翩然,宛若白蝶,叫人目不转睛。
苏解容还是喜欢喝竹叶青,尤其是南城酒庄所产。
陆誉每个月都会命弟子送十坛上好佳酿回来,他不想让苏解容忆起南城美酒,兴起归乡冲动,他想和这个人一辈子一起,他愿为他做尽所有的事。
入夜后,苏解容一如往常坐在凉亭之中看着星星,桌上的竹叶青差不多喝光,他拿着另一壶本想送上,但却远远地看见他惬意饮酒的侧脸,愣愣地停下了步伐。
该说是着迷,抑或眷恋?
往往只要这个人一个抬眉一个笑靥,他便无法自主,心神晃摇。人世间为何要有这样的感情,他的心满满地,似乎有什么要涨出来,这样的情感,叫人觉得可怕。
苏解容执起铁笛,修长的指尖轻按笛孔,柔软的双唇轻轻靠在笛上,一点一点地吹出不成调的曲子。
苏解容抬头,见着了远处的他,绽开笑容朝他招手。
那人眉若远山黛,眸似春水柔,清浅容颜带着一丝醉意,微醺的神情飘渺俊逸。黑色长衫在星光月色下朦胧淡着光辉,彷佛不似世间人。
那人低头摸索音律,尽管吹出来的曲子直叫人掩耳皱眉,但那人脸上如斯温柔,于是所有零散破碎的曲调听在他耳里,一声一声,便幻化作了天籁。
陆誉来到苏解容身旁放下竹叶青,不发一语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人厌笛。
片刻后苏解容停下笛声,有趣地问道:「瞧你听得这么入迷,好听吗?」
他点头,引得苏解容大笑。
「整个铁剑门能容忍我笛声的也就只有妳一人了!」苏解容说:「我是天生不懂音律,宫商角征羽,一个抓不齐,当年我师父教我这门功夫时险险没让我气死,娘子妳眞是贴心,竟然说为夫这曲子吹得好听!」
陆誉只是淡淡地笑。
苏解容有些愣了,伸出手来摸着陆誉的嘴边,说道:「妳哥哥也在这里有个窝窝,你们两个笑起来一般好看。」
陆誉朝苏解容伸手,要来那支铁笛。他吹起一曲旋律悠然的曲子,衬着满天星光与夏末凉风,让人感到心神宁静。
苏解容嘴边挂着浅笑,饮着特意凉镇过的美酒佳酿,望着从上到下完全挑不出一丝缺点的新婚娇妻。
他当初娶她进门时本还想过那个该让他一眼钟情的姑娘没法找了该怎么办,但越是与小玉相处,越是觉得那些再也不重要。他这妻子不仅温柔体贴,事事顺他心意,更是生得貌美如花,放眼南城没一个姑娘比得上。
只是除了……她大病初愈身子尚弱,成亲以来,尚未能碰触佳人软玉馨香……
陆誉曲歇,苏解容也喝得茫茫然了。
苏解容半睁着眼问道:「眞是好听的曲子,叫什么名?」
陆誉略微迟疑,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诉衷情……」
苏解容气息微滞。
那夜,是他们再次的亲吻。沾染酒味的唇辗转吸吮,四瓣相贴,像是想将对方揉进自己怀里似地,津液相接,不留半点缝隙。
苏解容动情了,对这个看似柔顺却又淡漠不已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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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开始在想若他们有了孩子,他眞可以取她的姓,成为他孩子的名。
原来所有情愫并不是第一眼便可以决定,地久天长,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将这些情感酝酿。
陆誉感觉自己被一把抱起,苏解容扫落凉亭石桌上的酒菜,将他放了上去。
黏腻的吻不停落下,稣解容醉了,陆誉觉得自己也醉了。
这些日子同床共枕,多少次夜里醒来望着身边熟睡的人想要碰触,然而不断忍下,终至今日心中情潮溃堤涌来,让他灭顶,再无法自这汹涌的情感中脱身。
陆誉张开的双腿靠在苏解容腰间,苏解容有些热的掌心沿着他的脚踝撩起裙襬缓缓地往上抚去。赤裸在风中的修长双腿滑腻惑人,苏解容呻吟了声,将陆誉的腰拉得更近,直接靠在自己胯边。
陆誉感觉这人腿间的灼热抵着自己,感觉这人忘情地贪索着他的吻。
苏解容一手扣着他的颈项舌尖撩拨着他,一手流连在他大腿内侧越来越往内探,直至这人几乎要碰触到他那不属于女子所有,却因动情而热了起来的分身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推开了这人。
情浓缠绵之际毫无防备,苏解容被这么一推,竟整个人撞往凉亭栏杆,生生往外翻出摔倒在地。
陆誉一把将被高高撩起的裙襬拉下,紧抓住不知何时被解开的右襟,脸色苍白。
「怎……怎么了……」苏解容愣在当场,站起身来问道。「我弄疼妳了?」可他明明就什么都还没开始!
陆誉从石桌上下来时,神色除了一片的白之外,还添上了苏解容所熟悉的冰冷。
他们兄妹俩都是一个样,打算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时,便会变得像冰块一样冷飕飕。
可苏解容还是不懂自己哪里得罪了妻子。
陆誉并没有看向苏解容,他只是紧紧地抓着衣襟,双唇微微颤抖。
他在最后一刻想起自己眞正的身份,这人抱的、亲的,是佯装成妹妹的他,可他在这身罗裙底下毕竟还留着男人的身体。不论胭脂点得多么漂亮,不论身段放得多么柔软,他终究还是男子,而不是这人所以为的女儿之身。
「……我……不喜欢……」陆誉恍惚间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道:「我不喜欢你碰我……以后……不要了……」
那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才得说出的话语。
然而听在苏解容耳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一种咬牙切齿的拒绝。
苏解容愣愣看着他,眼里因这夜柔情而燃起的那一丁点火光,慢慢地熄灭。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苏解容落寞笑道。声音里,尽是对自己的嘲讽。
无论哥哥或妹妹,都是这般难以捉摸。一连两次,他都栽在这对兄妹手里。
而且因为付出的感情一次比一次眞,所以也一次比一次,伤得要深。
「我也是会疼的,妳知不知道……」苏解容低声说。
你们知不知道……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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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在凉亭里发生的事被铁剑门弟子撞见,传到几个老头耳里。那些人合起来一起反他,因为铁剑门从没有女子为门主。
他是陆家的子孙,背负着陆家的责任,陆家的劲敌赤霄坊时时刻刻等着击垮铁剑门,他虽舍去了男子之身,却没舍去整个铁剑门。
那时,他以女子身份带着门主令牌回来,前途多舛他不觉如何,穿上罗裙成了女子,但骨子里那份骄傲不变,他只想将先祖交至他手上的铁剑门发扬光大。
然而铁剑门里反对之声却远比他想的还大,三院令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他想这样也好,就暂时将自己的视线与全副心思由那人身边抽离。
他从来没怕过什么,从来没畏惧过什么,然而却在碰上了苏解容,初尝相思之后,所有担忧与患得患失,全都藏入了自己那颗不能坦然面对对方的心里。
一再一再地深陷,一再一再地无可自拔。
那日以后,陆誉甚至不敢和那人同床。
在无数难以成眠的夜里翻过身,见那人在自己身旁。明明只要伸出手便能触碰的距离,却让他胆怯。
于是,分房以后,苏解容与他渐行渐远。陆誉也越来越见不着他的人。
明明知道那人想要什么,但那人所想要的,却是白己永远无法给出的。
陆誉忍得很辛苦,他也好想能像当初那般亲密靠近,然而一旦过于接近,或许这好不容易筑起的一切,又要像海市蜃楼般逝去。
慢慢地,他忙于铁剑门的事务,苏解容越来越常对下人自嘲自己是铁剑门里可有可无的人物,偶尔在院子里遇见,擦肩而过的时刻对方也不再为自己停留。
他不知该怎么做。他既慌又乱,却只能站在那人背后,凝视那人的背影。
苏解容不知道他多想靠近他,只是……无法跨出那一步……
「那个人,绝不可能爱上男人。」死去的妹妹明白,陆誉也明白。
陆誉什么都可以给,名利权势、富贵荣华。然而可悲的是自己能给的,却是对方永不需要的。
秋末,苏解容在桌上留下张字条说是要回乡扫墓,甚至没知会任何一个人,便独自走了。铁剑门乌烟瘴气,他待不下去。
苏解容不知道陆誉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铁剑门,骑着匹老驴一路走一路晃,偶尔兴起抓起笛子便吹起五音不全的曲调,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个个是摀耳逃开,甚至有人开口大骂,可苏解容不在乎,他甚至觉得有趣,大笑起来。
陆誉不知多久没见到他这么笑了,他不想打扰他的心情,站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远远地看着他。
千金公子,一笑千金。那些人不明白那是多难得的笑容,是他已经期盼许久的。
他们走入了一个大城,他看着苏解容叹、他看着苏解容笑,他看着苏解容愣愣停驻在月老庙前,盯着小贩摊上的一缕红线半晌,而后嗤笑一声走开。
那天,苏解容在酒肆饭馆里遇到个小乞儿。
乞儿浑身肮脏穿着破烂,奇怪的是一张脸干干净净。他趴在栏杆外望着苏解容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口水淌成了河。
苏解容好笑地朝那乞儿眨了眨眼,那乞儿微微歪了一下头,也眨了眨眼。
苏解容好奇问:「为什么你浑身脏兮兮的,可脸这么干净?」
乞儿开口了:「小哥哥说,脸擦干净,大爷们就会给小月东西吃!」
乞儿有着张粉粉嫩嫩的面颊,眉目秀巧圆润可爱,配上那开口声音如金玉清脆相击,一下子便让苏解容有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