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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军官们下达了一齐射击的命令。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围成半圆阵势,对着江边的大群俘虏猛烈开火,将他们置于弹雨之下。各种枪支齐射的巨响和俘虏群中传来的垂死呼号混在一起,长江边简直成了叫唤地狱、阿鼻地狱。田中也操着1支步枪在射击,失去了生路而拼命挣扎的人们仰面朝天乞求上苍,结果形成了巨大的人堆。齐射持续了1个小时,直到没有1个俘虏还站着时,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但是,就这样结束行动的话,难免会放过一些活着的人,这既有只负了伤的,也有倒了装死的。一旦真有活着逃出去的人,那么这次屠杀全体俘虏的事实就会传出去,成为国际问题,所以一个人也不能让他活着出去。田中一伙日本兵从这虽开始直到第二天天亮,为了“彻底处理”而忙乎了一整夜。尸体摞成了很厚的一层又一层,要在黑暗中翻遍这尸层,从上万人中确认一些人的死活是很伤脑筋的,于是想到了火烧。这些俘虏们都穿着棉制冬装,点着了以后不容易灭,而且火光也便于作业,因为只要衣服一着火,不怕装死的人不动。
尸山上到处都点起了火,仔细一看,果然有些装死的人由于经不住烧而偷偷地动手灭火,于是只要看见哪里一动,便赶上去给他一刺刀,将其刺死,一面在层叠的尸山中翻来翻去,一面在烟熏火燎中了结事情,这种作业一直延续着,皮鞋和绑腿上都浸透了人油和人血。如此残酷的“作业”毫无疑问也是在“杀敌越多,胜利越大”、“给上海开战以来失去的战友报仇”、“也算对得起战友家属”等心境中干的。在把那些还在动弹的人刺死时,心里只有两个念头:这下子战友的亡灵可以升天了,决不让人活着逃出,留下证据。
田中肯定地说:能从杀人现场逃脱的人,“可以断言一个也没有了。”
然而,中国人是杀不绝的,在这场5万余人惨遭集体大屠杀的暴行中,有一位九死一生的幸存者,他叫唐文普,是教导总队召团3营的上等兵。
12日夜晚,挹江门内人如潮涌,唐文普和营长的警卫员唐鹤程手挽着手紧紧靠在一起,他们都是教导总队的,他们怕被人挤倒和挤散。脚下全是被挤倒后踩死的人,软绵绵的真害怕!涌动中,不知那个部队的一个高个子士兵提议:拉起手来。拉手也不顶用,人潮像咆哮的波涛。后来每个人解下绑腿带,6个人的手腕与手腕拴在一起。一个冲倒了,左右两边的人一拉就起来了,逃生的时候是能急中生智的。好不容易出了挹江门,唐文普的好友唐鹤程找不到了,手腕上的带子断了。
好不容易随着人流拥到下关,只听有人喊:“教导总队的到三汊河集合,从那儿冲出去。”
像一阵旋风,人潮都向着三汊河卷走了。没跑远,唐文普掉队了。另一部分人朝下游走,他又遇到了唐鹤程,他们跟着一伙人走过了老虎山,走到了十多里外的燕子矶。
满街上都是人。争相逃命的人扛着木板、木盆、木桶往江里跳。唐文普和唐鹤程东找西找,找了个猪肉案子,两个人抬着扔到长江中,肉案子太重,在水中四脚朝天,半漂半浮,两人一踩上去,立即翻了个身。他们湿混滤的爬上了岸,又找了两个小柜子,用绑腿带一边一个拴住,这样好一些了,唐文普手拿着一把小锹用劲往江北划,但不行。沉重的肉案子把不住方向。右边划往左拐,左边划往右拐,只能随波逐流地朝下游漂,漂到了芭斗山。
“我生在江北,看来要死在江南了!”。唐文普想起了他苏北阜宁的故乡,对天长叹道。
唐鹤程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
划不过江了,只好往回划,几下就到了岸边。
夜静更深,风雪阵阵。穿着被江水打湿的衣服,他们索索发抖。两人的鞋子都掉了,肚于里早唱起了空城计。他们搀扶着朝燕子矶镇上走。太疲劳了,在密密麻麻的人堆中,他们一倒下就睡着了。
朦胧中响起了“叭叭”的枪声,睁眼一看,穿黄军服的日本兵在眼前高喊:
“出来,统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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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将人群朝一个广场上赶。
一个会讲中国话的日本兵说:
“哪个认得幕府山,带路!”
有人说:“我认得!”
在刺刀的寒光和晨熹的微光中,黑压压的队伍被押走了。
白朦朦的朝雾和白蒙蒙的水气混成一片,沿江的大路上,蠕动着一条黑色的长蛇。走得慢和走不动的,立即被刺刀戳穿了胸腔,刺成重伤的难民在路边打滚和哭喊!
幕府山一片荒凉。光秃秃的杂树和枯草间,有十几排毛竹支架起来的草房。这是教导总队野营训练时临时住宿的营房,四周用竹篱围着,竹篱上装上了铁丝网,铁丝网外边是陡峭的壕沟。
十几排草房中都塞满了人,背靠背、面对面地挤在一起。有男有女,有军有民。唐文普看得真切,有几十个女警察也被绑着押来了,看样子是从镇江方向逃来的。从燕子矶、上元门、沿江一带抓的难民和散兵都一队一队地押送到这里来了。
没有吃,没有喝,只有兽性和暴行!鬼子拿着粗大的木棍和刺刀在巡逻。大声说话的,好强反抗的,不时用木棍狠命地揍,或者用刺刀使劲地捅!女人的尖叫和呼喊声日夜不断,每天都有被奸死的妇女扔进深深的壕沟! 第4天,一个讲四川口音的国民党兵悄悄地说:“跑啊,不跑不得了!”怎么跑呢?
那天夜里,这个四川兵把芦席草盖的大礼堂点着了。一刹时。风吼火啸,烈焰腾空!唐文普在礼堂斜对面的一排草房里。草房子里的人都冲出了门朝外面奔跑!日本兵的军号嘀嘀哒哒地吹起来了,四周的机关枪开火了,已经爬上铁丝网的,像风扫落叶般地倒下来,踩着人背跳下了壕沟的,也因爬不上陡峭的沟壁而被枪弹打死在深沟中。人群像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窜。弹雨横飞,火光冲天!混乱中,不少人跑到了伙房,抓起水缸中的大米饭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吞咽。唐文普冲过大礼堂边的山头,一看前面的人都一片片地倒下了,连忙折回头来。这时,四面灯光刺目。他窜到伙房中,也抓起一把米饭,狼吞虎咽地下了肚后,再伸去抓已经没有了。他这是4天来第1次吃了饭。
礼堂烧成了灰。人潮渐渐平息下来。奔逃的人群死了好几千!
第2天天没亮,几辆卡车开进了幕府山。车上装的全是整匹的白洋布。鬼子兵一群一群地守在每排草房的门口,甩刺刀把白洋布:“吱啦吱啦”地抛撕成布条子。
大约凌晨4点的样子,日本兵大吼着:“出来,统统的,出来!”
草屋里的人一个个地出了门,门口的日本兵用白布条将出来的先背着手反绑,再把两个人的膀子靠膀子捆直来。一直绑到下午4点钟,4个人一排的一条黑色的长蛇,才从幕府山的草房里慢慢地游动出来。转出山口,路两边被日本兵枪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排在队伍中间的唐文普,突然听到从队伍前头传下话来:“笑,要笑,不笑要戳死的!”怎么回事?唐文普的眼前,出现了令人战栗的情景:路边站立着3个裸体女尸。女尸的背部和腋下用3根树枝撑着。一个是60左右的老太太,一个中年妇女,,一个是小姑娘,她们披头散发,无力地聋拉着脑袋,苍白的躯体早已僵硬了。
失去了武器有血性和人性的中国军人,怎能忍心看这惨不忍睹的情景!他们不能动,手被捆绑着。他们紧闭双目。也有人对着雪亮的刺刀怒睁双眼,咬牙切齿,这些刚烈的男子汉都倒在地下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队伍来到了老虎山的江边。这地方叫草鞋峡,又叫上元门、大窝子。冬季是枯水期,江滩上生长着稀疏的柳树和一蓬蓬枯萎了的芦苇。
“坐下!统统的坐下!”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军官说:“送你们到江心岛!”
透过苍茫的暮色,可以看见江边停靠着两艘小汽艇。“过江?这两条小船能过多少人?”人群中有人议论。
“坏了!没得命了,要下毒手了!”有人看见日军四面架起了机枪,江边小汽艇上也有黑洞洞的枪口。
天慢慢黑下来了,坐在江滩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周围有上了刺刀的日本兵警戒着。“不能绑着死,做鬼也要做个散手鬼!”
有人说:“咬,把疙瘩咬开!”唐文普挤坐在大路与江边的中间,他又找不到唐鹤程了,他用牙齿咬开了前面一个人手膀上的布条结,后面的人帮他解开了手腕上的布条。你帮我,我帮你,唐文普周围的人大多都松了绑。
这时,江边两条小艇上探照灯的白光像刀一样地刺射过来,路边的树枝上撒上了稻草,再浇上汽油,一点火,像火把一样照亮了夜空。没等警戒的日本兵撤离,江边混乱起来了:
“卡死他!卡死他!”
“夺枪!夺枪!”
“要死一起死!”
骚动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
俘虏们3、4个人拖住1个日本兵,用拳头揍,用手扼,用脚踢牙咬!鬼子们扔掉了枪,哇的乱叫。腿快的都跑上了大路。这里,四面的重机枪一齐开火了。混乱中,唐文普又碰见了唐鹤程,两个人连忙卧倒搂在一起。“哒哒哒哒”的机枪声吼叫了20多分钟后停了,江滩上密密麻麻地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些人在爬行、在滚动。唐文普晃晃唐鹤程,唐鹤程也晃晃唐文普:
“怎么样?”
“不知道。”
“你怎么样?”
“我不行了。”
其实,唐鹤程没有事。两人都没有知觉了。唐文普的右肩头被江边的小汽艇上扫射过来的机枪子弹打穿了,但他不觉得疼。他只是用两手的肘部死死地抵在江滩上,这样好喘气。他的身上重重地压着好多尸体。他隐隐觉得上面有人在挣扎,在叫喊。
抢声停了5分钟左右,第二阵机枪又吼叫了,扫射了一刻钟光景,枪声停了,唐文普再摇摇唐鹤程,他不会动了。唐文普用手一摸他的头,头上粘滋滋的。唐文普说:“他的被头打开了。”
枪声一停,日本兵踩着尸体上来了。他们用刺刀戳,用木棍子打,还没有死的人在大声地喊和骂。
打过刺过,日本兵又搬来稻草和汽油焚尸。火势熊熊!活人的喊叫声和尸体燃烧的吱吱声以及树枝哔哔剥剥的爆裂声混合在一起。
在底下的唐文普,忍受不了上面流下来的鲜血、汽油、热浪、烟火和发烫的人油!他在下面透不过气来。他要逃命,他渴望活着,求生的本能给了他力量和胆量。他前拱后拱都拱不出来,硬蹭硬蹭才蹭出半个身子。他看到,日本兵叽哩呱啦地在大路上烤火。唐文普在死尸堆上慢慢地爬、爬、爬到了江边。他听听动静,浪哗哗作响,他的心怦怦地跳。
还有一个人也在爬。唐文普小声对他说:“慢点,不要给日本人发现。”
那人回答:“要跑啊,不跑不得了啊!”
“轻点、慢点,等他们走了再跑。”
他说:“不行,不行。”
他跑了,跑不多远,扑通一声,这个要逃命的人掉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