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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子大。”
绮年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装聋作哑。谁看不出来颜氏喜欢乔连波,对她则是可有可无?吴知雯爱说就说去,横竖自己今后在吴家过日子也不是指望她,只要李氏心里明白就行了。这时候她不宜反驳,应该装可怜才对。
“行了。”李氏轻轻把手里的茶盅往小几上一搁,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既是请过安了,就都回去。针线师傅那边的课不许误了。绮年和连波初来,碧云你陪着两位表姑娘过去,跟安绣娘说一声,今后两位表姑娘也跟着一起上课。还有朱先生那里也要说一声,书也要跟着读的。再给两位表姑娘准备笔墨纸砚。连章先跟着知雱去书塾里读几日,若嫌不好再另说。”
绮年不由得暗地里咋舌。果然吴家有派头,还专门请了人来教姑娘们读书刺绣。若是普通京官,可负担不起这份开销。当即站起来答应了,见李氏起身去跟下头的管事媳妇们议事,便都散了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好去上课。
不幸蜀素阁跟时晴轩顺路,绮年有意落后,看着自己跟吴知雯拉开了一点距离,前面那位却转过身来,要笑不笑地说:“表妹怎么走得这么慢?莫非在祖母那里没有吃饱么?”
这是有多尖酸刻薄小心眼?绮年懒得理她,只是笑了笑:“表姐玩笑了,绮年素来走得慢。”
吴知雯目光往珊瑚臂下挟的匣子上瞄了一眼:“珊瑚姐姐拿着个匣子作甚?莫非是带了梳具去蜀素阁?”
珊瑚微笑答道:“这不是奴婢的梳具,是老太太赏给表姑娘的见面礼。”
吴知雯越发的酸起来:“表妹真是投祖母的缘,不知道得了什么好东西,让我也开开眼如何?”
绮年只好回答:“表姐若得闲,到蜀素阁坐坐也好。”心里却是暗暗后悔应该让珊瑚先把东西搁到蜀素阁去才对,又暗暗祷告颜氏最好别给她什么精致首饰,给个百八十两的黄金最好。
吴知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孙姨娘忽然从后头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大姑娘,太太有事,让你回去一下。”说着又对绮年笑道,“表姑娘今儿头一次去针线师傅那边,不知还缺不缺什么东西?若是缺了,只管跟大姑娘说,先拿了去用。”
绮年也笑笑:“我回去看看,若是缺了,少不得要跟表姐开口。”说完带着珊瑚转身走了。
她一走,孙姨娘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我的姑娘,你这又是做什么?老太太给她的东西,你要看什么?难不成还能从她手里拿过来?”
吴知雯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脸色:“祖母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不知哪里来的丫头,又是因为她改了请安的时间,又是赏丫鬟又是赏东西!你看乔家丫头戴的那支钗,祖母从来就没给过我那么好的东西!”
孙姨娘赶紧上前拉着她:“我的姑娘,你小声些!走走走,回你的院子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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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时晴轩,吴知雯的贴身丫鬟听琴赶紧关紧了房门,孙姨娘才敢说话:“姑娘,你这到底是要闹什么?怎么就那么眼皮子浅呢?老太太的东西,赏给谁还不是随老太太的喜欢?何况这些年,老太太也没少赏你东西呀!”
吴知雯虽然是庶女,却是吴若钊的长女,幼时生得漂亮,无论父亲还是祖母都是十分喜欢的。除了嫡长子吴知霄,就是吴知雱这个儿子也没越过她去,下头的庶妹知霏就更不用说了。吴老太爷虽然去得早,可是位居一品大学士之职;父亲也是一路顺遂,近来又升了正三品;生母虽然是个妾,却是祖母的身边人,纵然是嫡母也要容忍三分;加以她自己琴棋书画皆精,出外作客时在京城的贵女们中间也说得上话,多少养成了骄纵的性情。如今乍然来了两个表妹,老太太居然就为了她们改了请安的时辰,这口酸气哽在胸口,自然是难受。
“给我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也比不过乔家丫头头上戴的那支钗!还有周家丫头,珊瑚拿着一匣子呢!我就是想去看看,祖母是有多偏心!”吴知雯跺着脚,“乔家那丫头,一头头发跟杂草似的,也配戴那样的好东西?”
“大姑娘!”孙姨娘伸手就捂住了吴知雯的嘴,“你说说周家表姑娘就罢了,乔家那表姑娘,你可不许去招她!”吴知雯看不出来,她却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两个都是表姑娘,老太太偏着哪个,那真是一目了然。说是给了周绮年一匣子的东西,那看不见的好东西还不知给了乔连波多少。毕竟乔连波姐弟是身无分文来到吴府的,日后两人身上的任何好东西,还不都是颜氏给的?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给吴知雯听。吴知雯是打小被娇惯坏了,有些事情根本想不到。她不过是个婢女出身,纵然生了儿女,在主母面前也不算什么。吴家这种地方,莫说李氏还生了嫡长子,纵然李氏无子,宠妾灭妻的事也不可能发生,除非吴若钊不要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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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之所以能有如今的面子,不就是因为颜氏不时地在抬举自己吗?而颜氏又为什么要抬举自己?真为了李氏生知霄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所以要纳妾生子吗?真要纳妾,纳什么样儿的不行,为什么非要纳自己呢?
孙姨娘暗暗地叹了口气。这话她是不敢跟吴知雯说的:颜氏之所以把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赏了吴若钊,日后又抬举丫鬟,不就是为了给这个继子和继媳之间添点堵吗?她宠爱知雯和知雱也是这个道理,因为自己所生的儿女得宠,自己的地位也就稳固,就更能让李氏心里不快,免不了就要对吴若钊有所隔阂。而儿子和媳妇越是不和,她这个老太太的位置也就坐得越稳,越能拿捏住人。
可是乔家姐弟却是不同,那可是老太太自己亲生女儿的骨血,那份儿宠爱,跟对吴知雯又怎能相同?
吴知雯拉下孙姨娘的手,怒冲冲道:“为什么!”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孙姨娘真是有些发愁,这女儿长得跟自己像,怎么这心眼儿一点都不像呢?
“乔表姑娘,那是你三姑姑的孩子,是你祖母的亲外孙女!”
吴知雯心里算了算,立时不吭声了。孙姨娘松了口气,放软了声音:“乔表姑娘家里已经败了,这次过来那真是身无分文,你祖母自然更心疼她些。你是做表姐的,怎能这般小心眼儿?”
吴知雯垂头想了想,仍旧有些不忿:“那周家丫头呢?我可听说了,大姑母当初有五六千银子的嫁妆,如今都在她手里呢。”五六千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别看她是吴侍郎的亲女儿,按庶女出嫁的例,公中能给她的银子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嫡母恐怕不会额外给她添什么,生母又是个妾,并没有娘家的嫁妆可以补贴她。凭什么一个三品大员的女儿,要跟一个六品小官儿的女儿差不多?
孙姨娘叹了口气:“大姑娘,那都是大姑奶奶的东西啊。”这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千万别犯糊涂,老太太喜欢把东西赏谁,那是老太太自个儿愿意。姑娘好好孝顺老太太,将来求老太太给姑娘说一门好亲事,那才是最要紧的。只要嫁了好姑爷,这些东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吴知雯沉着脸不说话。她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五岁,按本朝例,女儿家十五岁及笄就可以谈婚论嫁,早不是一说婚事就脸红跑掉的小姑娘家。孙姨娘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实在道理,纵然她再不爱听,也不能反驳。
孙姨娘见女儿不吭声了,松了口气,叫听琴收拾东西:“上课不能晚了。好孩子,分香那丫头太小,你却是个稳重的,姑娘有时看不到,多提点着些。日后姑娘好了,你自然也好。”
听琴比吴知雯大一岁,身形已然长开,眉眼秀丽柔顺,虽则不如吴知雯美貌,却别有一番韵味。这种跟着姑娘一起长大的丫鬟们,若无意外,将来都是要陪嫁过去的;那长得美貌的,十个里倒有八个是给姑爷准备的通房。听琴在吴府这些年,自然知道,听了孙姨娘的话,登时满脸通红,嗔道:“姨娘说这话……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姨娘若这般说,奴婢可要恼了!”
孙姨娘笑了一笑,不再说什么,哄着吴知雯缓了脸色,叫听琴分香送着去了学针线的春山阁,这才松了口气,想了一想,回自己院子取了新做的鞋子,袖着去康园伺候颜氏了。
这边绮年一路回了蜀素阁,湘云笑嘻嘻迎出来:“太太说,姑娘打今儿起就跟着家里的姑娘们一起上课,奴婢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又叫如鹂找了姑娘从前绣的花样儿出来,一会姑娘去了春山阁给针线师傅看看,也好叫师傅知道从哪里教起。”转眼看见珊瑚,便上去双手接那匣子,“珊瑚姐姐还跑这一趟做什么,有什么东西,叫小丫鬟们来传个话,我去拿就是了。”
珊瑚也笑:“这里头是老太太给姑娘的东西,正好拿过来。再者,老太太已经把我赏了姑娘,以后都是蜀素阁的人了,妹妹可别跟我客气。”
湘云一怔,随即恢复了笑模样:“那就更好了。太太总说我不稳重,怕那些细致地方不周到,有姐姐来帮我盯着,那就万无一失了。”欢欢喜喜拿了匣子,“这匣子奴婢在老太太那里看见过,这雕花真是精致,里头一准是好东西。”
绮年听这两个丫头说话也是话里有话,自己一时竟然都没完全品得明白。看着年纪都不过十六七岁,居然一个个的都这么厉害,相比之下,自己那两个丫鬟简直就是小呆子了。再加上自己这个呆子,三个呆子落到一群人精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湘云将匣子捧到炕桌上,小心翼翼打开了,登时低低惊呼:“姑娘快来看,真是精致。”如鹂站在一边也伸头看了,缩不回来。
绮年不是很有兴致地过去瞄了一眼,不禁也愣了一下,有点收不回眼睛来。匣子里放了三样首饰:一对翡翠镯子虽不是满绿,但也是水种飘翠,晶莹剔透;还有一对同色的耳坠;真正亮眼的却是那支金钗,钗头上是衣带飘舞的嫦娥,手捧一轮明月,那明月却是一颗滚圆粉红珍珠。且不说珍珠光润,单只那栩栩如生的嫦娥,手工便价值不菲。
如鹂看得目不转睛,想摸摸又不敢。珊瑚笑道:“这钗子奴婢从前在老太太匣子里见过一回,说是老太太出嫁的时候特地在江南萃宝斋打的,咱们家大姑娘都不曾见过的。”
绮年听了最后一句话,只觉得这精致的钗子简直像个烫手山芋,强笑道:“实在是太精致了,立意也新颖,我竟觉得戴都不舍得戴呢。如燕快好生放起来,回头若出去做客,有那大场面,再拿出来替我压压场。”
珊瑚抿嘴笑道:“萃宝斋跟京城这边的多宝斋,一南一北是齐名的,只是江南那边的首饰跟咱们京城的不同——哎,奴婢嘴拙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拿出来就是不一样的。”
就是南北风格有异呗。不过绮年没什么精神,也懒得多说,看着如燕仔细把东西收拾起来,想想又加了一句:“把那耳坠放在我匣子里,回头戴了去给外祖母请安。针线师傅那边该去了,第一天上课,若是迟到了可是难看。”
春山阁正在怡园宁园康园的交界之处,旁边是姑娘们读书的秋水斋,地方都不大,却是敞亮。
春山阁居于高处,说是阁,其实更像个大台子,里头一排摆开姑娘们的绣花架子,旁边是装线的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