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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也不由得嗤地笑了一声:“世子妃说什么呢,奴婢可不敢那么胡闹。”拿了茶盘去厨房里看菜了。
绮年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正要往自己房里走,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如鹂快步进了三春山舍的园子,一见绮年站在廊下就忙过来道:“世子妃,阮家刚才过来送信,说他们二奶奶生了,生了个闺女。”
“表妹生了?”绮年微微皱眉,乔连波的怀孕时间跟金国秀差不多,这会儿似乎还没到预产期吧?不过乔连波那么娇弱,坐不住胎早生一半个月也是有的,“备一份礼送过去,再备下洗三的礼——比照阮家表姐的那份降个两成吧。”
如鹂疑问:“虽说这生的是女儿,可都是嫁的次子,又都是表亲,若是降太多了,乔表姑娘只怕要——老太太也不欢喜吧?”
“长进了么,知道分析了。”绮年戳戳如鹂的宽脑门儿,“你说的有道理,国公府比永安侯府门楣要高些,但表姐夫自己是探花,又是正经的嫡子,阮家表弟不过是记名的嫡子,两边扯平。但你可得看看,上头还有婆婆呢。表姐那边的婆婆宽厚,送多厚的礼都可以;可国公府呢?若送的礼跟送给表姐的一样,姨母心里可会不舒服的,到时候气还不是要撒在表妹头上?所以降两成,倒并不为了生了女儿——依我看,女儿跟儿子是一样的。”
如鹂打心眼里不同意最后一句话:“奴婢看国公府来报信的人可不怎么喜气……”若是生了儿子,只怕要大大打赏,下人们自然也会喜气洋洋。如今来报信的这个,一看就是没得多少赏封儿的。
绮年笑笑:“又不是长子。都是别人家的事,你去备礼就是了。”这世界还是免不了重男轻女,她改不了别人,好在赵燕恒对品姐儿真心疼爱,这就够了。
品姐儿在屋里摆弄小雪给她做的一只布老虎,见绮年进来就扔了玩具,张着小手摇摇摆摆扑过来要抱。绮年把她抱进来亲了一口:“过几日娘带你去看个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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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姐儿鹦鹉学舌:“看妹妹,看妹妹。”忽然转过身指着床边上一样东西,“哥哥。”
“什么哥哥?”绮年一头雾水。一旁的杨嬷嬷笑了起来:“小小姐真是聪明。那是张家大奶奶送过来的骨头雕的小人儿,说是张家小少爷给妹妹玩的,小小姐就记住了呢。”
“是固哥儿。”绮年抿嘴一笑。固哥儿还不到两岁,哪里会送礼,不过是哄孩子的说法罢了,品姐儿就记得了,“这丫头,你爹爹给你带了好些风车儿泥人儿回来,你也不记得,偏这个就记得了?”
“是挺有趣儿的,西北那边来的东西,跟京城里的泥人儿不一样呢。”杨嬷嬷最听不得有人说品姐儿不好,连忙分辩。她年纪长了,家里如鹃又怀了身孕要照顾,因此三五天才得进来一趟,看见品姐儿就不想放手。
“嬷嬷小心宠坏了她。”绮年笑着说了一句,又问,“小杨回来了?”
“咳!”杨嬷嬷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瞧我这记性,今儿可不是就来给世子妃送信的嘛!那小子昨儿回来了,说少奶奶也有孕了呢,估摸着这些日子也该生了。这不,信在这里!”
“嫂子也有孕了?”绮年高兴起来,忙忙地拆信,“怎么也不早写封信回来报喜!”
杨嬷嬷神色略有些尴尬:“少奶奶——烦心事太多了。小杨去了才知道,如莺那丫头,靠着七太太,对少奶奶——不大恭敬。”
绮年沉下了脸:“怎么个不恭敬法?”一边说一边看信,却见吴知雯这封信短得很,字迹也略有几分潦草,只说自己有孕了,又说周立年如今官声不错,只是今年雨水多,怕会有灾,因此天天在外头河道上忙活,准备等汛期过了就修堤之类,半字都没提后宅的事。但到了最后,却还是说了一句“嫁后方知从前母亲辛苦”。
这个“母亲”指的自然是李氏,这个辛苦,旁人或者会以为是操劳家务之类,但联系杨嬷嬷的话就可知道,吴知雯说的是妻妾之事。从前她的生母孙姨娘,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颜氏赏的人,没少给李氏添堵么?
杨嬷嬷觉得颇有几分抬不起头来。她是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当初如鹃如莺都是她一手调理出来的,如莺后头想伺候周立年,她倒没觉得怎么样,毕竟做丫头的走这条路也多得很,但如莺眼下不安分,不但给吴知雯添堵,还可能令绮年这小姑子在嫂子面前难做人,她就不满了,很觉得自己当年没把人给调理好:“也是当初老奴眼神儿不好挑错了人,谁知道她这样不安分。”
“这关嬷嬷什么事啊!”绮年赶紧阻拦杨嬷嬷,这连老奴都说出来了,可见心里后悔,“哥哥怎么说?”
“少爷倒是没怎样,其实他在外头忙着,一月里也难得进房几次。只是七太太糊涂,少奶奶有了身孕之后,没给少爷安排人,七太太就跟少爷说让他到如莺房里去……”
“婶婶确实是糊涂。”绮年轻轻叹了口气。七太太是生母不假,但周立年已经过继到二房,管七太太正经该叫婶娘了。就是亲娘,插手到儿子房里也是招儿媳讨厌的,更何况一个婶娘!
“不过少奶奶跟我那小子说了,让他给世子妃带个话儿,说——”杨嬷嬷窥探一下绮年的脸色,低声道,“少奶奶说,如莺的身契既然早就发还,如今也不能算是世子妃的丫鬟了。”这意思她听得懂,就是要处置如莺了。从前或者还顾忌着如莺是绮年的丫鬟,如今不管了。
绮年低了低头,半晌才道:“嫂子说得是,她已经不算我的丫鬟了。”
英国公府孙女的洗三办得很简单,对外的说法当然是国丧期间一切从简云云,至于实际原因——没人去问。
吴家、严家做为亲戚自然也要上门,就连颜氏也硬撑着过来了,进门见国公府里没多少喜气,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绮年带的贺礼是一套赤金的小手镯脚镯,样式中规中矩,并不出彩。这种东西,亲戚朋友恐怕会送一堆,孩子哪里戴得过来?与其做得精致花哨,还不如实在点,将来手头不方便了,铰了拿出去就能换银子,也不心疼。
不过颜氏显然不这么想,看见如鸳捧出来的东西,脸色更阴沉。今儿英国公府里客人不多,阮家那边的亲戚基本上不见人,只有阮盼带着儿子回来了。颜氏当然不好对阮家人说什么,瞥了一眼绮年的礼物,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这镯子倒不花哨。”
绮年置之不理,把东西送上就去看孩子了。小婴儿抱在||乳娘怀里,看起来比品姐儿出生时还小一些,头发稀稀的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再看乔连波,脸色苍白,眼圈还有些肿。郑氏心直口快地道:“外甥女儿,你这眼睛怎么了?月子里,可千万是不能哭的,不然哭坏了眼睛是一辈子的事。”
颜氏沉下脸:“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盼着连波好,专说这些丧气话。”
郑氏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后悔自己不该心软说话,愤愤然被李氏拉过去跟绮年说话去了。张沁忙过来给她轻轻捏着肩,低声道:“老太太年纪长了,母亲别生气。”
郑氏的确觉得颜氏是年纪越大越糊涂,哼了一声道:“我理会得。”觉得这儿媳虽然肚子没动静,却委实是孝顺的,不由得拉下她手道,“这是外头,又不用立规矩,你也坐着。”吴知雪定下了山东的亲事,只待国丧一满就要嫁到外头去,到时候家里就剩下这个儿媳妇了。这么一想,顿时又觉得亲热了几分。
绮年看得清楚,掩了嘴低声笑道:“瞧表嫂多孝顺,二舅母真有福气。”
郑氏笑道:“可不是。你这嫂子就是老实,知道我年纪大了不爱看人哭哭啼啼的,不管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在我眼前都笑嘻嘻的。”
这话就是指桑骂槐了,幸而颜氏只顾着跟乔连波说话没有听见,乔连波倒是听见了,却不敢吭声,只悄悄又红了眼圈。李氏看着不好,连忙将话岔开了,阮盼把成哥儿抱起来,笑道:“舅母,我们前头去罢,让二弟妹跟外祖母说说话,一会儿洗三也就开始了。”
众人说说笑笑走了出去,只留下颜氏。门一关上,乔连波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唬得颜氏慌忙阻拦:“月子里可不能哭,要哭坏眼睛的!这是怎么了?”
乔连波哭道:“外祖母,我怎就这样命苦,连儿子都生不出来……”
颜氏劝慰道:“先花后果都是有的,你还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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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连波垂泪道:“可是二少爷和姨娘都不喜欢……”
颜氏竖起眉毛:“哪个姨娘?是苏氏么?不过是个姨娘,还真把自己当正经婆婆了?你啊,就是太好性儿!”转头瞪着翡翠,“你们少奶奶好性儿,你怎么也不挡着?”
翡翠低声道:“二少爷对小小姐也是喜欢的。”确切地说,只有苏姨娘唧唧歪歪,嫌不是个儿子。但乔连波自己见了苏姨娘都硬不起来,她不过一个丫鬟,还能做什么?
乔连波哭道:“姨娘是二少爷的生母,她说的话,二少爷总是听的。还有二少爷的两个丫鬟,画眉也就罢了,黄莺那丫头——我想,我想让翡翠去伺候二少爷。”
翡翠扑通就跪下了:“少奶奶,奴婢蠢笨,真的不会伺候。老太太,求老太太跟少奶奶说说,再给少奶奶添几个人罢。”
这是不愿意了。颜氏也有几分犹豫,毕竟翡翠伺候了她五六年,尽心尽力,且她也答应了琥珀,替翡翠物色个厚道人家嫁过去。沉吟片刻道:“你身边也不能没人伺候,我叫你舅母在外头再给你挑两个人就是。”
乔连波哭得更厉害了:“舅母连章儿的亲事都不愿管,哪里还会管我的事。翡翠你去伺候了少爷,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颜氏被她一哭心就软了,叹道:“这也是,翡翠是你的人,将来你们两个齐心,倒也胜似外头买来的不知底细。翡翠你也起来罢,回头我叫人送二百两银子来,也算是给你添添妆。”
翡翠只觉得一颗心掉进了冰水里,哭道:“老太太——”忽听哇地一声,却是那孩子被声音扰得烦了,大哭起来,||乳娘在外头站着,也不知该不该进来。
乔连波抱了孩子也哭起来:“可怜的孩子,咱们娘儿两个都是命苦的人……”
颜氏皱眉道:“胡说什么!英国公府的长孙女,哪里就命苦了!翡翠你快起来罢,把||乳娘叫进来,姐儿多半是饿了。说起来,可起了名字?”
翡翠木然站了起来,叫了||乳娘进来。喂过了奶,前头洗三的东西也就准备好了,阮夫人笑嘻嘻过来,却见乔连波一脸泪痕,不由得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自打生了孩子,这外甥女儿是日也哭夜也哭,如今外头这许多亲戚呢,幸而阮家的嫡支亲戚离得远,旁支的不常上门,今日都没有来,否则叫人看了怕还以为她这个婆婆虐待儿媳呢!
乔连波忙收了泪,||乳娘便把孩子抱去了前边。一众亲长们说着吉祥话往盆里扔小金锞子银锞子,孩子刚吃饱了奶,浸进水里,便摆着小手蹬着小腿哭起来,倒也颇有精神,只是哭声稍弱了些。
颜氏心里始终不放心,捡着空儿将阮夫人拉到一边,沉着脸道:“那苏氏你也该好生拘着些,不过是个姨娘,怎么就叫她难为了连波?她可是你正经的儿媳妇!”
阮夫人一颗心都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