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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不会把落了蟑螂的汤给你喝。”小璇说。
“你不给我喝我还偏要喝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蛋花汤了,倒了多可惜啊!”似乎闻到了蛋花汤的香味儿,简第九神往地说。
本来,赵小璇几乎已经被简第九说服了。可是,一觉醒来之后,迷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不对,简第九压根就弄错了问题的范畴。
小璇想探究的是姨妈的心,属于心理学的范畴;简第九讨论的是卫生问题,卫生问题属于——属于卫生学范畴吧。
(36)
灵灵又一次急三火四地把小璇约出来了。她胡搅蛮缠地抓着小璇的袖子,哭咧咧地说:“天天和孩子腻在一起,都要憋死了,陪人家兜马路嘛!”
小璇了解灵灵,对灵灵来说,“兜马路”是她特有的仪式,分别在最高兴的时候和最烦恼的时候举行。这次兜马路,一定是舍不得离开孩子半步的灵灵因为受不了烦恼的压迫而不得不采取的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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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好看吗?”灵灵不停地试穿着一件又一件衣服,每试一件都要这样问小璇。
“好看。”小璇总是这么回答。
“别安慰我了,你看我现在胖的,都快成塑料桶了。”灵灵总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沮丧地说,好像说一次就能苗条一圈似的。
为了保证奶水,灵灵每天都要喝很多肉汤,结果,体重一下子增加了二十多斤,连下巴都圆了,以前的衣服只好全部打入冷宫,对女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
灵灵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来,无奈地交还给售货员。
“好在小坡喜欢我胖一些。”灵灵四下看看,小声对小璇说,“可惜,到现在他也没摸着一下。”
“姨父回来了,你们应该——”
没等小璇说完,灵灵就打断了她,“应该什么呀,什么都不应该。”
见小璇发愣,灵灵拽过小璇坐到了靠墙摆着的供顾客休息的椅子上。
“他们早就离婚了。”过了好一会儿,灵灵才说话。
“谁?”小璇一惊。
“还有谁?你姨父回来给郝勇敢赔款那次他们就把手续办了。”
“求你,灵灵,可别吓我。”
“那天晚上,我一看你姨父和他儿子睡一床,你姨妈仍然和我睡,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一问小坡,果然如此。”
“我哥知道?”
“早就知道,瞒着你我罢了。”灵灵噘了噘嘴,看小璇目瞪口呆的样子,奇怪地说,“哎,关你什么事啊。”
“哦,我在想,怪不得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都那么客气,我还以为是老夫老妻不需要表示亲近了呢。”小璇恍恍惚惚地说着,一只大蟑螂随着她的话语张牙舞爪地爬进她的视野。
什么心理学范畴,什么卫生学范畴,小璇的脑子被大蟑螂搅和得乱七八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哟,糟了!”忽然,灵灵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叫了一声。
灵灵衣衫右边的那侧已经湿了一大片。在厕所里,灵灵脱下胸罩和衣服递给小璇,小璇忙翻出手绢压在那些湿印子上。
目光落在灵灵胸脯上的时候,小璇呆了——怎么会这样啊?
灵灵那本来小巧结实的双||乳此刻已经变成了两个大小不等相差悬殊的肉球!小的那个,就是害过急性||乳腺炎的那个耷拉着,活像一只撒了气的气球,抽抽巴巴无精打采地吊在胸前;大的那个坚挺着,活像一只汁多肉厚的大桃子,因为熟透了而溢涌着汁液……
灵灵蹲下身来,双手捏住右边那只大的,对着便池挤了起来。
“怎么样,知道做母亲的有多么伟大了吧?”灵灵自嘲似的说,“在你还没有‘伟大’之前,好好地爱护你那对举世无双的Ru房吧。”
小璇难为情地捂住了灵灵的嘴,“干吗呀你!”
灵灵的||乳汁像股山泉源源不断地喷射出来,落进便池中,如同被拨弄的柳琴的琴弦一样发出绵长而细脆的“哗哗”声。
“以后永远这样了吗?”小璇问,隐隐地难过着。
“不管怎样,都无法复原了。”灵灵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璇,我一直羡慕你的身材,现在就更加羡慕了。”
“有什么好。”小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是啊,你从来也不觉得好,我也懒得再和你理论了——等待吧,等待你自己觉醒的那一天吧。”
灵灵对着厕所里的镜子拢拢头发,然后静静地盯住镜中的小璇,出乎小璇意料地说了一句,“现在,我已经原谅你姨妈了。”
“为什么?”
“因为——她毕竟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大了两个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对甜蜜丧失味觉不是很正常吗?”
第二部分 (八)
(37)
离婚了就不相干了?不相干了就得喝落进了蟑螂的蛋花汤?不对啊,连不相干的乞丐姨妈都是善待的,姨妈从来都是善待一切人的啊!
小璇确认自己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就钻牛角尖的人,可是,不知怎的,那只大蟑螂仿佛成了姨妈脸上的一个器官,只要是想起姨妈,蟑螂就要出现。
姨父要回去了,上火车之前,他抱过孙子亲了又亲,鼻涕眼泪的蹭了孩子一脸。姨父的样子让小璇想起了一句成语——老泪纵横。
最后,姨父拉过姨妈的手。姨父拉住姨妈的时候,小璇和灵灵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孙月君看也没看她曾经的丈夫,只是礼节性地伸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望了望对方肩膀后面的某一处。
那种轻描淡写的眼神和眼神投向的方位,让小璇觉得似曾相识。
原来是简第九。
小璇当初就是被这种轻描淡写的眼神打动的。
原来简第九和姨妈是一类人啊!
怪不得姨妈那么喜欢他呢!
简第九也能像姨妈一样把掉进了蟑螂的蛋花汤给自己的老婆喝吗?
绝对不能,因为简第九和她没离婚啊!
不过,也不能太绝对,因为简第九根本就不觉得蟑螂是个脏东西啊!
火车徐徐开动了,姨父站在车门边向车下招手的时候,小璇注意到孙月君的嘴角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在小璇的记忆里,孙月君没有掉过眼泪,喜也好,悲也罢,都没有。她最伤心的时候不过就是颤颤嘴角。
这是小璇第二次看到孙月君伤心。
孙月君第一次伤心是为了小璇。
小璇趁毛毛不注意,一把抱住姨妈的大腿哭号起来,边哭边仰着小脸无助地喊:“姨妈,带我走,姨妈,带我走……”姨妈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就突然颤抖起来。她盯着远处的一株老树,剧烈地颤抖着嘴角,颤抖了好一会儿,才伸手给小璇擦眼泪。她的手很粗糙,擦得小璇的脸生疼生疼的。小璇被姨妈颤抖的嘴角和粗糙的双手吓得迅速停止了哭泣。
那天听灵灵说起姨父和姨妈早已离婚的时候,小璇的记忆之门忽地欠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隐隐约约的光亮。现在,这道光亮已经完全地明亮起来。小璇清晰地忆起在郝家和周家没有反目成仇之前,郝勇敢的妈妈和孙月君的一段对话。
两个女人坐在一起织毛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郝勇敢妈妈对孙月君说:“何必守活寡,赶紧离了再找一个得了。”
孙月君白楞着郝勇敢的妈妈,冷冷地说:“我傻呀,外甥女都被后妈逼出家门了,还给自己的儿子找后爹……”
姨妈之所以为八岁的小璇伤心欲绝,就是因为她始终认为外甥女是被那个嗲声嗲气妖里妖气的蒋青青逼出家门的。
(38)
是蒋青青逼赵小璇,还是赵小璇自己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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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记忆的大门完全敞开的时候,小璇对姨妈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而姨妈的判断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她那没命的哭号声中得出的?
从表现悲哀的形式就可以给女人分类。小璇由此恍然大悟,她和姨妈,原本就是两类不同的女人。
那蒋青青呢?蒋青青属于哪类女人?
蒋青青在给小璇和毛毛讲《卖火柴的小女孩》时哭过,她哭的样子像笑似的,寂静无声的,千娇百媚的,右手的中指把眼泪轻轻地抹去,生怕别人看见似的。
可是,赵小璇的父亲还是看见了。
赵路宽为此大受感动,像父亲爱孩子似的拍拍蒋青青的头,“怎么了‘亲亲’,童话呀,假的……”
赵小璇讨厌父亲叫继母的名字。父亲是南方人,把“青”非要读作“亲”,而继母偏偏有着那样的破名字。父亲一叫“亲亲”,小璇就以为父亲要“亲亲”继母,心头一阵恶心。
小璇更讨厌毛毛,毛毛一哭也像笑似的。和小璇在草地里玩的时候被一根小草割破了手,立刻举起那只手抽搭起来。围拢过来的小朋友都被她优雅含蓄的哭相深深地吸引了,只顾着怔怔地看着她的脸,早已忘记了表示安慰和同情。
毛毛只比小璇大三天。蒋青青一手拉着毛毛,一手拉着小璇,甜腻腻地教育毛毛:“毛毛是姐姐,小璇是妹妹,姐姐应该让着妹妹,记住了吗?”
蒋青青变着法儿地强迫毛毛让着小璇,而在小璇看来,继母所使用的看似公平有趣的办法无非是为了转弯抹角地把便宜让她的女儿占去。
蒋青青是图书馆的管理员,经常把少儿图书带回家。每次讲故事之前,都要先征求小璇的意见,“想让妈妈讲哪个故事呀?”小璇说完了,蒋青青又要问毛毛一遍。毛毛的意见一定是和小璇不同的,蒋青青就笑眯眯地说:“你们两个‘猜老大’好不好呀?”
毛毛出拳的时候,是会盯着小璇的手的,小璇出了“剪子”,毛毛就会立刻把“布”改成“石头”,不等小璇反驳就立即欢呼胜利。蒋青青批评了毛毛几次之后,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但是,为了照顾小璇的感受,蒋青青会在讲故事的时候搂着小璇,她搂着小璇的时候,毛毛就狡猾地看小璇一眼,炫耀似的冲小璇撇撇嘴,好像说:“即使妈妈不搂我,她也是我的亲妈。”
赵路宽也要常常加入到这样的较量中。赵路宽和蒋青青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赵路宽做出偏袒毛毛的样子,蒋青青做出偏袒小璇的样子。分苹果的时候,蒋青青会把大的塞给小璇,说:“妹妹应该吃大的。”赵路宽会动作夸张地在苹果堆里扒拉一番,捡出一个塞给毛毛:“姐姐也应该吃大的,是不是?”
到底是谁的苹果大?其实,苹果和苹果的个头能差多少,差就差在小璇和毛毛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小璇最怕的是父亲出差。因为父亲不在家时蒋青青对她要比平时客气好多倍。她不会再让两个孩子猜老大了,而是只听小璇一个人的意见;吃饭的时候,她也一定要让小璇碗里的肉比毛毛的多。
这样的慈爱比平时更强烈地提示着小璇:你不是我的亲女儿。
我不是她的亲女儿——从蒋青青和毛毛走进赵家的那天,小璇每叫一声“妈妈”,心中就会同时响起这样的声音。这种声音折磨着小璇,让她小小的心载满了委屈和沉重。
现在再来回想这些的时候,小璇已经不委屈也不沉重了。有什么可委屈的?蒋青青打过毛毛,可是从来没有打过她;蒋青青骂过毛毛,但是从来不大声对她说话。
说来说去,促使赵小璇最终离家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一盆洗头水。蒋青青给小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