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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抓著水管,瞪著蹲在地上的小妹妹。
他一发飙,片场气氛冻结,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道歉?巫玛亚抬起脸,回奕贤姊:“你没跟我说王导要白色的水管啊?”
喉?
厚!
厚系!
好家伙,小妹妹敢拆前辈的台,死定了。光晖的工作人员们全倒抽口气,等看好戏。
萧奕贤面不改色,瞪著巫玛亚说:“我有说。”
“你没有。”巫玛亚也面不改色地回道。“你只叫我买水管,没有指定颜色。”
萧奕贤铁青脸,咬牙警告:“做错事没关系,死不认错就太差劲了。”
“对,可是我没做错事啊。”
咻,水管飞掷来,同时,王导踹飞导演椅,他青筋暴突,大吼大叫:“管你们是哪个白痴出错的,到底要不要给我白色水管?!你们两个还要聊多久?有没有一点专业素养?王八蛋!”
萧奕贤冷睇巫玛亚。“立刻去买。”
“噢。”巫玛亚起身就走。
明达追过去。“我知道哪里有五金行,我带你去。”小妹妹太蠢了,要快追去开导一下。
“你是哪根筋不对?你完了你!”一出去,黄明达立刻吼巫玛亚。
“我怎么了?”
“干么当那么多人面,跟奕贤姊顶嘴?她很爱面子,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顶嘴,我是说实话啊。”巫玛亚不懂干么大家都那么怕她。
“你照子放亮点,她是我们的头,她说的话,我们不能反驳的。”
“我又没错!她真的没交代,我大半夜还跑去买水管,买到了还被骂,有没有良心啊?”
“就算黑锅,你也要背下来。”背黑锅算助理的工作内容之一。
“我只是要提醒她,她真的没讲。”
“你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没讲?”明达苦笑。“她当然知道她忘了说。”
“那为什么还要怪我?”
“她怎么可能让王导认为是她出错?当然找你顶罪。你刚刚反驳她的话,你完了,小心被整。”
在光晖,每个人都知道萧奕贤的脾气,她是那种表面大气,其实心眼狭窄的人。
“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她能怎么整我?”
明达冷笑。“等她弄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只要进光晖的女生,基于前辈的立场,我要好心提醒你一下。”
“什么?”
“千万要跟老板保持距离。”
“为什么?”巫玛亚纳闷。“他常常见不到人,还要保持距离啊?”太好笑了。
“总之要注意。”
“干么,难道他很色,会吃女生豆腐?”
“你想到哪去,你这小女生怎么这样讲话。”思想不纯洁喔。
“不然干么叫我跟他保持距离?”奇怪了。
“因为他是奕贤姊的。”
“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啊?”巫玛亚一阵心酸。
“不是啦,是萧奕贤很喜欢他,这样你了呴,要想在光晖的日子好过点,千万不要惹她,要跟老板保持安全距离。”
“噢。”
“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那惨了。”
“怎样?”
“你没男朋友,又长得这么可爱,我会很想追你欸,给不给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明达自以为幽默地大声笑。
巫玛亚面无表情地看著,害他越笑越尴尬。
“欸,你没幽默感吗?做这行,要活泼点。干制片的就是要会哈啦,最好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喇咧一下,学著点。瞧瞧你的脸那么臭,笑一个,活泼一点,活泼啊?!”
“每天睡不到三小时,还活泼得起来,除非我有躁郁症。”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黄明达笑到直不起腰。“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你其实很幽默啊,哈哈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们公司一堆躁郁症患者,包括我溜。哇哈哈哈哈哈……”
巫玛亚眯著眼,看黄明达笑得东倒西歪,还夸张地去扶电线杆,继续笑。讲实话而已咩,能笑成这样?太捧场了吧?
在公司待一阵子后,巫玛亚发现,公司真正作主的人,不是老板庞震宇,而是制片头头萧奕贤。
萧奕贤资历最久,掌握大权。当员工有状况,想问老板,她会代他裁夺,仿彿她是庞震宇的化身。因为资格够老,没人敢异议,更何况庞震宇都没说什么。
巫玛亚对萧奕贤很不屑,越认识这位阿姨,越倒弹。萧奕贤办事能力一流,但对手下,却很下流,最受不了她爱占便宜的个性。
当她渴了饿了,会叫底下的人帮她买饮料便当,事后却忘了给钱,下面的人也不敢跟她要。巫玛亚例外,因为家里穷,她爱钱,受不了前辈这样坑她。当这种事发生超过三次,巫玛亚决定秉持那句成语——事不过三,跟萧奕贤抗议。
这天,为了顾全萧奕贤的颜面,趁她在道具间挑东西时,巫玛亚溜进去要钱,还拿出笔记本,钜细靡遗地报告——
“奕贤姊,你之前要我帮你买十二月三号中午十一点港式便当,五号晚上八点五十岚的珍珠奶茶,还有今天早上三明治早餐,你都还没给我钱,我把费用记在这里,你核对一下。总共两百五,谢谢。”
什么?!
萧奕贤拐到脚,差点跌倒。转身,瞪住小妹妹,还有小妹妹伸直直要钱的手。天啊,天啊!还有天理吗?这只菜鸟,经过水管事件,她已经很不爽了噢,现在还敢跟她计较这点小钱?
萧奕贤瞄了笔记本一眼,冷笑,拿出皮夹,丢五百在地上。
“不用找了。”
巫玛亚看著地上那张五百元钞票,抬头看萧奕贤转身出去。
“请等一下。”巫玛亚喊住她。
“又怎么了?”萧奕贤抬高下巴,双手盘胸,询问地看著她。
“你还没给我钱。”
“钱在地上。”
“我不捡被扔在地上的钱。”巫玛亚很平静,换别人大概已经深感屈辱地哭出来了。但她从小被老爸调教得够厉害,这点小污辱,还挺得住,她脸上没一点火气。
“干么?”萧奕贤呵呵笑。“不过就不小心掉到地上,怎么,不肯捡?伤了你了不起的自尊吗?”
“我不捡被丢在地上的钱。”
“爱捡不捡随便你,反正我给了。”萧奕贤挺胸道,瞪住巫玛亚,就是不捡,看小妹妹能奈她如何?
有人,将钞票捡起来了。
巫玛亚跟萧奕贤同时愣住,是庞震宇。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他这个大老板,弯身拾钞票,还拍掉钞票上沾惹的灰尘,递向巫玛亚,一对黑眸,深邃沉静,直视她。
巫玛亚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好难过的,可是,当他亲自为她拾起钞票,递给她。当她犹豫地,从那双大手接过钞票时,她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想哭,不是因为被萧奕贤污辱,而是因为他的温柔对待。
萧奕贤慌慌张张,结巴地解释:“不小心钱掉到地上,真是,还让你捡,真不好意思,哈哈哈,好糗。”方才咄咄逼人的锐气,瞬间烟灭,像闯祸被逮的小女生,吓得不知所措,讲话颠三倒四。
庞震宇若无其事,仿彿什么都没发生,跟萧奕贤交代事情。
“我现在有事要走,明天和安承影视的小老板吃饭,会谈明年的合作案,你手边有没有他们过去的拍片资料,调给我,我先了解一下他们公司的背景。”
“噢,有,我找给你。”
“明天中午给我就行了。”庞震宇出去了。
萧奕贤瞪巫玛亚一眼,忙跟出去,急著想跟庞震宇解释方才的事。
巫玛亚张手,看著手心捏绉的五百元大钞,心中震荡。回想方才庞震宇将钞票递给她时,那望著她的目光,好温柔、好宁静,仿彿在那无声的凝视之中,他已经用眼睛跟她说了好多话,传递很多讯息,她但愿那不是幻觉,她觉得庞震宇好像是用温柔的眼色,默默地安慰了她。
午后,工作人员跑去宜兰忙拍片的事,巫玛亚忙著将十张桌子漆成白色,明天拍片要用。
庞震宇刚跟客户聚餐回来,就看见巫玛亚在院子里忙著刷油漆。
“先别刷了,进来陪我喝杯茶。”他说。
喉?巫玛亚扔掉刷子,随老板进屋。陪喝茶?怪怪的喔。
庞震宇走回角落的老位置坐下,在他的办公区伸个懒腰,拿出茶具,烧热水,添茶叶,又将古琴搬来桌上放。
“你喜欢古琴的声音吗?”他拨弄琴弦。
她坐在桌子对面,耸耸肩。“我不懂琴。”
“琴通情。”
“琴通琴?”
他微笑,垂眸抚弦。“是感情的情,琴通情,古琴是很有灵性的乐器,弹久了,跟主人产生感情,会变得很有个性。”
今天的庞先生很感性喔。
巫玛亚听得很茫然。
他将古琴调转方向,起身,过来站在她身后。
“把你的手给我。”
“欸?”巫玛亚伸出手,他握住了,用她的手指去拨弦。教她弹笑傲江湖的前段旋律,拨弦的位置,很好记。
巫玛亚惊奇道:“这么简单?!”
“是啊,不难吧?”
“你玩玩。”
巫玛亚弹拨琴弦,玩出兴味了。
庞震宇回座位坐下,漫不经心地泡茶闲聊:“今天送来的那一套清朝家具,是你跟奕贤去明仁古董店借的吗?”
“对啊。”这样拨,那样弹,琴声铮铮,巫玛亚弹出兴趣了。
“明仁的小老板跟我们奕贤交情很好,我晚上要请他吃饭。”
“喔。”
“那些古董,外表看起来很一般,其实每件都要好几十万,愿意借给我们拍片,真的要很感谢他们。”
“欸。”接下来是哪个音呢?巫玛亚找著位置,有点手忙脚乱。
“八件清朝家具,租金才算我们八万,真够意思。”
“八万?不是三万吗?”
“哦,我记错了,对,是三万……手腕不要用力……”他伸手,握住她手腕,教她弹拨。
后头一阵脚步声,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进来了。是下午去拍片的工作人员。
“你们在弹琴啊?兴致真好喔。”萧奕贤酸溜溜道,瞪著巫玛亚的眼光像燃著火。他竟让巫玛亚碰他的琴?
同事们也都怪异地看著巫玛亚,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老板不准人家碰琴的,怎么巫玛亚可以弹它?
“欸,拍片顺利吗?”巫玛亚木然地看著大家。
庞震宇抽起古琴,收回盒里,朝大家招招手。“辛苦了。都过来,我有话跟各位说,我去拿个东西,等我一会儿。”
庞震宇回二楼。
大伙冲上去围攻巫玛亚。
“你怎么敢摸老板的琴?他的琴不给人摸的。”
“你完了你!”明达将玛亚拉到一边。“你看见奕贤姊的脸没?连她都没奇书Qisuu网摸过琴,你这次死定了。”
冤枉啊!巫玛亚烦道:“又不是我爱摸,是他让我摸的。”
什么?!这一说,更糟了。
萧奕贤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坐沙发边,整个人僵得像结冻了。
其他人嘀咕著,兴奋地煽风点火。早就对奕贤姊不爽,这会儿要好好借刀杀人,让奕贤姊难受。
“老板要巫玛亚摸他的琴?这什么意思啊?”
“琴通情喽,该不会喜欢巫玛亚?”
“那奕贤姊不就……”
“好怪喔,为什么巫玛亚可以摸他的琴……”
“喂,我们去拍片的时候,你跟老板都在干么啊?”
身历险境,万劫不复啊,黄明达替巫玛亚捏把冷汗。
巫玛亚倒是够坚强,面对萧奕贤冷酷的面色,大家暧昧的讽刺,她不动如山,端坐沙发,神色淡然地说:“你们好吵喔,我只是摸了摸琴,这有什么好惊讶,好笑。”
什么?!
萧奕贤猛一转身,双手巴著墙壁,想吐血。听,听,这臭丫头,存心气死人就对了。只是摸一摸?只是摸一摸?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