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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开怀大笑,夸道:“下任内阁首辅非江兄莫属啊。”
江文介谦虚不敢当此美誉,他还年轻,不能与各位前辈比肩。二皇子不赞同地诶声,许诺道:“老太师去后,小王定为诸位向父皇请功。文介,你可是头功。不要谦虚了。”
大家都快笑,路上林也在笑,却怎么看怎么不合群。
二皇子御下术略有成,笑意不减,很自然地接下话题:“上林,这事成不成就看你的了。”
“君有命,未敢不从。”路上林平静地来个转折,“太师夫人难缠。”不先摆平她,二皇子就算真地上门提亲,也见不到郦山公主。
二皇子却胸有成竹,道这事他有办法;让他的谋臣去安排与郦山公主会面的事。
众人出,二皇子带路上林到暗室,里面有个全身披戴黑绸巾的蒙脸女人,这位梅夫人就是二皇子不进宫也能和皇帝取得联系的京城金牌密探。
她一直旁听二皇子阵营议事,从中观察各谋臣神态语气变化,有这张王牌在,二皇子这儿几乎没有外派系内应能混入。
二皇子请梅夫人回宫转告宁贵妃,一切依计行事。他们会尽快把郦山公主弄到手。不过,还需要夫人提供些许帮助。
梅夫人知事,递出一块金牌,道向太师夫人出示此物,潘氏会助他们达成心愿。
二皇子无法克制地打了个嗝,梅夫人低语道,怕什么,贵妃娘娘帮那位太师夫人达成心愿,现在,是潘氏报答的时候了。
路上林带着金牌秘密会见太师夫人,潘氏见之神色惊变,低喃该来的总会来的。
双方商议后,做好安排。
隔日后,礼部尚书鲍夫人拿着二皇子的名贴,到池府邀池家女眷到相国寺进香。
这是当日池家大老爷答允的事,池家大太太早得知会,和两位弟媳商量后,定在六月初八这个既不靠初一也不靠十五的日子出府。
事前,三位官奶奶跟池老太太好说歹说,关乎小外孙女一辈子大事,先不打,等回府后她想怎么打怎么打。
老太太哪是好说话的人,不打脸改打手背。池府三位太太咬紧牙关,再忍几天,嫁掉那小妖妇看她们怎么收拾她。
上香这日,池家三位媳妇想法绊住老太太,二皇子抓紧时间和郦山公主说话。
两人说了还不到五句话,老太太像赶牲口一样,狠狠地抽打着三个儿媳,逼她们带她来找纠缠顾家小丫头的野男人。
老太太一看到二皇子,就骂:“这厮长着一张薄情寡义的花花脸,你们这仨个做长辈就给丫头找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人做依靠,是想让外面人戳池家一辈子的脊梁骨!啊?”
叭叭叭,老人家不单抽打池家三位官太太,更抽便服装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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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媳妇赶紧拦说这是二皇子打不得;池老太太泼口大骂,打的就是他们天家人!皇子怎么了,皇子就能任意调戏良家女任意玩弄不负责任搞大女人肚子就甩啊。
这都哪跟啊,老太太约莫上了年纪,脑子犯糊涂,把魏景帝干的那点事都套到他儿子身上。
二皇子的侍卫想过来阻拦吧,顾家琪的人道,可别惊到老太太,不小心病就复发的。把太师的老母弄中风,这些侍卫还想不想要脑袋。因而,二皇子就被当成无良的浪荡子,当众被老太太抽打,还不敢还手。
京中大寺庙,再怎么冷清也少不了游客,不大会儿,就有一圈人围着看热闹,既震惊中风的池家老太太中气十足,又笑这池家人果然都是好张扬的性子,爆家丑都要爆得天下皆知。
顾家琪看差不多了,扶着帷帽上前,轻声细语地劝老太太消气,三位长辈也是好意。
池老太太吐痰呸,拿藤杖指着三个跪地讨饶的儿媳喝道:“你们都给老太婆收起花花肠子,当年老太婆就说过,谁敢把池家子孙嫁入皇家,就滚出池家!老三家的,你自己走,还是老太婆赶你走,你自己掂量着办。”
潘氏贵为一品重臣太师之妻,又是东宫太子妃的娘家长辈,在京里贵妇圈子里地位那是既贵且重,人人敬三分。池老太如此不留情面地拿忤逆家法说事,臊地整张脸都没地儿搁。
顾家琪又低低耳语相劝,池老太太看看人群,再呸一声,道回府再收拾你们。
“丫头,你是没吃过老太婆家几顿饭,但老太婆还认得这人心是怎么长的。”池老太握着小姑娘的手,音量不减地说道,“听老太婆一句劝,咱们嫁鸡嫁狗都不嫁皇家人,啊,老太婆给你做主,挑个好的。也算给你那牲畜生母,做点补偿。”
顾家琪的脸和声音都挡在厚厚的帷绸里,外人不知她答说什么,只看到池老太太欢欢喜喜地离开相国寺,小姑娘的婚事应该都由老太太拿主意了。
池太师很高兴老母亲寺庙一顿抽,毁了二皇子的奸计;但是,池老太太当众放话要潘氏滚回娘家,照办吧,这叫打太子妃的脸;不照办,那就是不孝。更让太师头疼的是,池老太给小姑娘挑女婿,不要媒婆,她要自己一家家上门挑。
哦,这事的惊人度,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池太师很头痛,他想劝劝老母亲,但被家人所阻,就由着老太太吧,赶紧把那小祸根嫁出去,再不嫁,他们都要被老太太活活打死了。
三位老爷还可以借上朝办事躲过去,家里女眷孙小辈儿的全天候挨揍,老太太吃饱睡醒就打,照三餐打不误。
池太师的鼻梁还隐隐地痛呢,便采纳了全家人意见,郦山公主婚事交付池老母操心,让其他人去争个够。
消息放出,全京城闻风而动。
大家虽然不能郦山公主为正妻,但已统统把家里室外通房全都处理干净,以最情深意重的姿态等郦山公主遴选。这紧张慎重架势,可比皇家公主选驸马那会子更上心,规模也更宏大。
这会子不要太子二皇子两头费心,这些高门大户人家为自家名声,也不约而同地出声说,小姑娘年纪小,家里又没长辈管教,被人骗稀里糊涂地做了些糊涂事,也难免的嘛,骨子里还是好的,懂得孝顺,敬重长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如果小姑娘是个跟她娘一样的恶东西,能让池太师的八十老母从床上爬起来,不辞辛劳地为她张罗婚事。京城谁人不知为了池家门风,池老太太当年差点儿烧死池越溪明正宗法。
池老太太不畏皇权据理力争大义灭亲的壮举,那都是给收进贞节烈妇志录里,放在官府邸报上校刊发行的。
老太太是严苛,但魏国上下谁人不竖拇指说声好。
没有规矩何成方圆。放到哪朝哪代都对这样敢于维护风气的老母亲大书特书,大赞特夸的。
京城的清流志士,稳重的老中青臣子们,不管是皇帝党,还是太后党,对池老太太都是无比敬而礼之的。
金鸾宝殿里的皇帝是个荒唐的无道德君,整个社会更迫切需要如池老太太这样刚正无畏的卫道者。如同言官列谏君王,流芳千古;老太太捍卫纲常,德载史册。
在这样的氛围下,京城人自发地站在崇文门大道上等池老夫人出门挑孙女婿,人们等这位传奇老太太病愈一声吼,等看她手里那根敢在大相国寺鞭打皇子的紫藤杖,等着她那一身浩然正气驱散满城的乌烟瘴气。
老太太如同凯旋归京的大英雄,受到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护与热情欢迎。
池老太太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早几年,池家老太出门,大家不说厌弃,至少也是鄙夷取笑池家人又开始丢人现眼。
如今人们说,池老夫人不愧为一朝重臣太师之母。
长街上,有人问池老太太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能有这样好的精神头。
非常安全又是大家亟待知晓的问题,池老太看一眼和她同样中风靠轮椅行动的同辈人,道都亏了那丫头。池老太想起自己年老受的苦,就捶胸,说着家门不幸招那么个恶鬼,拾掇着人害她,要她活活疼死饿死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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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妹子啊,你真没见老婆子那会子的惨样,就跟扔在阴沟里一样发臭发烂活受罪。真是一言难尽。那丫头,是把我收拾整齐了才招太医,还给我那三个不肖儿媳妇遮脸面,”池老太提起至今不肯认进门的顾家女,说她好的,“每天侍候着我,三更半夜的不睡熬药试药,有心,是真有心。小辈的心好,老太婆也不亏她,给她找个好婆家。大妹子啊,你要有好人选,也给我荐荐,家世什么的不重要,要紧的是人品好。”
池老太太亲自现身说法,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郦山公主没被重视家风门风的池老太打死,却得到维护与宽恕,足可见此女心性与品行还是可圈可点的。
美玉有暇,终究瑕不掩瑜。
“老太太,谢谢你,谢谢你说我们总督小姐好。”人群里有人冲出来,那个截肢的茶馆青年,边抹眼角,边给池老太磕头。
那些记顾总督好的,受过顾家恩惠的,都出来跪谢池老太的仗义执言,跪满半条街。
另半条街旁观这一幕的人,想起顾家姑娘,是两任妻子都被皇帝玩弄、还被皇帝指使阉党诬陷通敌身死沙场、仍恪守君臣之义的宣同总督顾远山的女儿,是当日权重如许都没有起兵造反的忠义郦山侯府出来的稚女,是不惜声名也要救兄长出囹圄的坚强弱女。
她怎么会主动去犯那些错?!
分明是被人害的。
朝庭制造的冤案也不是一起两起了,泼顾家脏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们愤慨地谩骂东厂太监头子只手遮天锦衣卫尸位素餐魏景帝昏庸无道罔顾伦常,满京城人要求朝庭拨乱反正还予顾家公道。
民意如洪水,非一人之力能违背。
皇帝再能,在此形势下,也控制不住众志成城的意志。
魏景帝下旨,杀在顾家冤案中专权弄术、草菅人命、伪造证据的汪大德(虞派)等为首的六个大太监。
这位说一不二的大魏天子,整个皇朝的主宰,名符其实的帝国独裁者,永远地执着年少时的怨怼,不能忘却顾家对他尊严的曾经践踏,忘情地针对顾家,意图彻底消灭郦山侯府对他对皇朝的阴影。
他拿顾家子女的私德做文章,踩顾家人;却被他和老情人一手导演残害的池老太太反踩死。
这件事,如果真要形容,那就是景帝的帝王威信丧失殆尽前的垂死挣扎,掀起的小波纹被汹涌澎湃的大浪拍死在沙滩上,再也起不来。
也叫:自毁长城。
(曲线倒皇帝,真不是容易干的事。)
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一)
前回说到顾家琪因妄入京城身败名裂,在此逆境中,她起用一个众人都想不到的废棋,再次反将皇帝,这一次,终将其牢牢钉在耻辱柱上,再也不能对顾家声威做任何文章。
皇帝通奸臣妻陷害忠臣掀起的帝王失德危机,乐安钱庄导致的皇权信任危机,池老太引发的朝纲秩序危机,国库永远空虚,边境战火永远不熄,皇帝永远不知纳谏悔改,朝野这些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最终酿成:逼宫。
朝臣齐齐请奏魏景帝主贤,由东宫太子监国掌权。
不然,这天下没法儿治理了。
面对跪满殿的非暴力不合作的群臣,魏景帝沉默地宣布:罢朝三天。
从此后,魏景帝就一直呆在西直苑养病,奏折什么的,就由太子处理了。朝庭颜面大损,要做出补救。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