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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琪摔断的骨头还没长结实呢,这一摔,疼得她差点儿晕过去。
“很痛?”排骨君停下打人的动作,把人扶起来,急急问道,“你吃什么药,我叫他们去拿。”
顾家琪推开他,骂了句:“死不了。”
排骨小孩跌坐在血凝的草地上,静静地仰望着她,微微的伤心,淡淡的渴望,浅浅的自厌,粉色桃花树下,几身新晾的人皮,血水滴滴落在他身上,血流缓缓汇聚,满树挂的人偶,寂寞得仿佛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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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充满死气的冰冷的脸上,有一线微弱的希冀。
那是杀戮者的意愿,刑戮者的救赎。
他的心愿,小得让人心酸。
顾家琪无限冷漠地看他一眼,视野里映入那些从婴儿到女童的成长套装皮偶,她终归还是心软,她举步又放下,淡淡道:“起来,别耍无聊的脾气。”
排骨小孩耷着脑袋,还算理性地起身,浑身血渍嗒嗒地,阴戾萦绕,满脸黑气,实在不是个讨喜的孩子。
顾家琪走过去,伸手拿下他头上沾的枯草烂叶,缓缓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们劝不动你,就会想办法。好比说今天这件事,就是他们安排的结果。
当人们确定我是你的软肋,他们就会经常用这种办法,通过我胁迫你,遵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你不想做傀儡对不对?我也讨厌被人威胁。明白的话,就牢牢记住,我们互相不认识。
这样,我不能左右你的意志,你也不会随便听人摆布。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的臣子;但要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喜欢,”排骨小孩肚子里堵着一口气,见她放软话语,神情温柔,顿时像找到泄洪的口,捏着她的手心,淡淡抱怨,“他们个个都一样,说什么为我好,要我这样要我那样,其实根本就是为他们自己!当我什么都不懂,骗小孩。”
顾家琪轻轻笑,道:“人性本来就自私啊,全心全意为一个人好的那种圣人,你还得小心呢。”
排骨小孩见她没反对,干脆抱住整个人,闻香,用一种很幸福的口吻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
“等你长成大苹果,我就会收利息了。”顾家琪笑道,微微推开他少许。
“那,本钱也送你。”排骨小孩试探性换了个方位,侧边半搂抱。
顾家琪大笑,笑得连肩膀都不禁抖动,却有清脆的骨节声传,似乎哪块关节骨摔错位了。排骨小孩紧张,立时打横抱起她,风声呼呼,景物倒逝,不过片刻,顾家琪已躺到原来的床架上,他又急转出去叫人。
大夫检查后道无大碍,继续喝药慢慢养,但还是嘱咐避免再发生摔跤这样危险的事。
排骨小孩坐在床边的绣樽处,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顾家琪瞪他几眼,见他没反应,也懒得和他再扯,省得再弄伤骨头。
“小姐,药来了。”三月端来药,排骨小孩让出位置。
三月好奇地打量这个身穿金龙鱼补团服的染血小男孩几眼,注意力又回到药碗上,她边服侍小姐喝药,边叽喳她拿完点心回桃园,就不见了小姐,急得她到处叫,亏得堡里护卫说小姐和人谈事,她才没有乱找。
顾家琪笑应了几句,药效上头,合眼便睡去。
再醒时,排骨小孩半边身子搭在床沿,正出神地望着她。
顾家琪若有所思,微眨眼,做了些夸张的表情,那双眼,如一宛死水,沉沉不动。
“你醒了?”排骨小孩对空气里的异动感觉很灵敏,忽地问道。
“眼睛怎么回事?”
排骨小孩淡淡说太医诊断,最后会失明。兰妃不要一个瞎眼的皇子,就把他扔到外面不管,秦家堡人用了点关系,把他接回堡里养着。
“不是毒?”
“不是。”皇宫内外大夫都查了,不是毒害,而是失明。
顾家琪却不相信,宫里什么样稀奇的毒没有,只怕小排骨也中暗招了。她不无怨怼道:“叫你听兰妃的话,你偏跟她拗,看现在什么结果,当瞎子很有趣哦?个笨蛋。”
排骨小孩笑得快活,眼睛瞎不瞎于他没差别,不过,要是能换来小姑娘的心软愧疚,那真是瞎得太值了。
顾家琪气得不行,差点就给他几个麻山板栗,抿唇忍了,打发他去清理那满身的血污,眼不见为净。
排骨小孩眼珠动了动,飞快地啄了下又香又软的地方,就算看不见,也闻得到香味,不会认错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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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琪还来不及表态,排骨小孩就溜了。
是夜,顾家琪都睡熟了,忽然一个凉嗖嗖的黑影摸上她的床,紧抱着软软的小姑娘,死活不放手。
“你想勒死我?”顾家琪火大地喝止,排骨小孩微微松动,咕哝道,“又不是亲,只是抱一下,小气。”
顾家琪见他拗得厉害,一时说不动,也就随他了。
俩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钻同个被窝,能出啥事。
顾家琪很放心,不管他,自己睡自己的,排骨小孩偏过头,小脸与她的耳窝相贴,近乎耳语地问道:“我尝到一个新游戏,要不要一起玩?”
“又是什么虐人游戏?都跟你说了,少跟太监混,小心变态。”
圩九回 人面桃花对寒浪 学前教育(中)
排骨小孩果断而直接地啃上她,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果然,只要是雄的不管大小都不能掉以轻心。
“轻点。”顾家琪悲愤地怒喊。
她嘴一张,那个找不着门路的家伙,顿时将小舌头滑进她的嘴里,灵活又熟练地吮吸。
顾家琪惊悚了,还来不及表示震惊,只觉身上小男生用两只手胡乱地扯开她的单衣,越摸越下流。顾家琪阖牙一咬,排骨小孩吃痛,半仰起头,生气地质问:“你干嘛咬我?”
“你还有理了?”顾家琪心火直冒,一个肘子找过去,再把人直接踢到地上,要不是他身份特殊,她非打死他。她在室内转了圈,抽出棉条长枕芯,下床叭叭挥打,“起来!说,谁教你这些的?!”
“是你自己说的,学会用舌头剥桔子皮,就可以玩亲亲的。”排骨小孩倔强地梗着脖子,斜头回喊道。
顾家琪也没多少气力,打了一会儿,扔下棉芯,指着门窗道:“不说,就给我滚!”
“宫女教的,说这样你就是我的了。”排骨小孩不安又委屈地反问,“我这么做,她们都很高兴,你为什么不喜欢。”
“你有没有长脑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顾家琪怎么忍得住火气,拎着他的耳朵直吼,他没事,倒是顾家琪自己,因为吼得太大声,脑门阵阵发黑,身形摇摇不稳。
“你别生气,我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排骨小孩急急地扶住她,把她入到床上,手放在她额头,担心地问道,“我去叫太医。”
顾家琪缓过劲,拉住他,放低声音,道:“我没事,坐好,跟我说说,那些人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排骨小孩依言披外衣,坐在床前绣玑处,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日常所学的东西。老先生教的四书五经没问题;六艺教授传的骑射也没问题。
问题出在那些照顾他日常生活的太监和宫女身上。自打两人决裂后,他就扔掉了所有的丝绒棉枕,但是没有抱枕他睡不着。他动心思自已整个用真人皮做的抱枕,身边太监不但不阻止,反而鼓动他找年轻姑娘下手。
但是人皮抱枕实是不能与真人相提并论,陪睡宫女应势而生;她们见小皇子对女性身体感兴趣,就刻意引导他做些成年人才宜做的事。
“这么说,是你自己喜欢了?”顾家琪淡淡问道。
“不喜欢。她们都很恶心,又臭又硬,”排骨小孩瞄瞄她,低语道,“不过,她们说这样做,你会喜欢。我就学了。”
“你编,继续编。”顾家琪一眼看穿他的小伎俩,分明他想在她身上实践自己的新本事,却推给别人。因为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没听到别人非议兰妃的安排。
排骨小孩瘪瘪嘴,反瞪她,怪道:“都是你不理我,我一个人在宫里没趣,兰妃要玩,我就陪她玩。看谁玩得过谁。”
想到得意处,他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兰妃送他多少宫女,他就杀多少宫女,还把血淋淋的人皮挂在宫门口,后宫女人们吓得夜夜噩梦。他被送到秦家堡管教,也有这一方面的因素在。
“这一年,你就学到这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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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骨小孩放在膝头的手,握成拳,微耷头,道:“石先生分析说,父皇要把我过继给海陵王,换取南方沿海安宁。”
“那你自己是什么个想法?”
“我会去,”排骨小孩用一种陌生的冰冷语气说道,“妇人之手无君王;兰妃心机是有,但眼界太浅。海陵王有城府有谋略,幕僚智囊更是上上之选;他不是不想造反,只是没机会。我就是他蛰伏、一飞冲天的机会。”
“海世子很危险,”顾家琪沉吟后道,“他会想办法控制你。他还有个李家女人生的儿子。”
“我知道,所以,我会混进军中,历练自己,掌兵权。”
顾家琪手指微点绸被,道:“进陆军太扎眼,你混海军,搞海船,一定要做得像玩票性质,不求立功,先保命,其他的,等时机,就像你说的,海陵王绝不会尚罢甘休。”
排骨小孩其实对这些事没兴趣,他更关心刚才的事,他认真又好学地问道:“胡嬷嬷说我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我以后会做皇帝,我宠幸你,你该感激涕零才对。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不会谢我,可是也不该这么生气啊。景帝宠幸兰妃的时候,兰妃很舒服,叫得很大声,其他妃子等不到皇帝摸她们,还找太监帮忙。为什么?我弄痛你了,我学了很久,其他人都不痛——”
顾家琪额头青筋井字狂突突,耐着性子,说道:“你还没到年纪,可以幸宫女。这种事做多了,你永远不长个儿,就像现在这样又矮又挫,没人喜欢。”
“几岁?”
“十七、十八吧。”
“十年很长,我一个人睡不着。”排骨小孩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亮晶晶,这话什么意思,你明白的。
“那你去找宫女做个够。”顾家琪没好气推人,自己卷起被子,睡觉。
排骨小孩像蚕蛹一样,慢慢拱进被窝,小心又小心地把爪子搭到小姑娘背上,见她默许,大喜,整个人又贴上去抱住。
顾家琪磨磨牙,拍开他,把棉芯塞进他怀里,喝道:“乱动剁你手。”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陪着我?”排骨小孩用上哀兵策。他一个人要孤身万里,远离繁华,漂泊在从来没有去过的蛮荒之地。
顾家琪无奈地嗯一声,排骨小孩欢喜得立时扔掉棉芯,小身子板微微地靠近她,手脚放得规规矩矩,不过眨眼间,渴睡的孩子,便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两人交颈而卧,不知谁紧抱着谁。顾家琪黑脸,排骨小孩偷笑,在丫头进屋服侍前,翻出木窗,一溜烟不见。
上午是排骨小孩跟随先生学习的时间,既得了御用抱枕的允诺,便乖乖去上课。午休后,他方来找顾家琪,正好碰上三月要带小姐出门看风景,他立即抢过差事,秦家堡他熟,比三月更适合做导游。
两人穿过桃园,登上木楼,远望。
岳风楼,无疑是秦家堡所有楼舍中视野最佳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