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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算是认了。苟晓同不无得意,说是自己在市长跟前提了他的多少好处,市长才答应让项自链来的。无可奈何,项自链藏了一肚子火,还得感谢苟晓同兄弟情深,处处不忘照顾着。
酒店门口,大家一一握过手,讲过冠冕堂皇的话后才各自钻进车走了。项自链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转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雅芳轩。时间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早餐摄入的能量远不能满足整个上午高强度的体能付出,可项自链一点也不觉得饿。找了个地方停好车,一个人上楼要了一杯碧螺春。中午的茶室客稀人少,只有桌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项自链看着空荡荡的厅堂,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踱步走到曾经与欧阳妮对坐的角落,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外发呆。这时候多想大哭一场,多想有个人陪在左右说说心里话!可这里只有几个不相识的人冷漠地喝着热茶,彼此没有片言只语。这些人是不是都同自己一样丢失了灵魂,还是来这里寻找某种安慰?在项自链眼里,零零落落的几个散客一定遭遇了某种不幸,外边的太阳已无法烘暖他们透凉的心,只有来这里喝热茶聊以温暖冰冻的血液。要是这时候欧阳妮来这里多好啊!项自链好久好久没有想过欧阳妮了,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欧阳妮却蹦出脑海。原来她一直藏在项自链心灵里的某个角落,只有他的精神真正回到灵魂的安息地,才会想到她念着她见到她。
随着最后一颗泪珠的滚落,项自链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迷乱的双眼穿过茶香浮动的氤氲,他看到了袅袅娜娜的欧阳妮正向他走来。这是真的吗?欧阳妮来到了他的身边,当项自链睁大眼细看的时候,欧阳妮真的就站在他的身边!项自链结结巴巴地说,欧阳妮,真的,你来了?欧阳妮还是初次见面那样冷若冰霜,她只淡淡地说项市长好雅兴啊!这女人怎么啦?几个月不见又认生了!项自链感到绝望。人难道都这样反复无常吗?象项自链这样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早就练就了处乱不惊的心态,至少不容易在别人面前表露出真实的喜怒哀乐。可今天不同,他再也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双眼睛首先萎顿下来,紧接着头颅跟着耷拉在肩上。女人心遇铁成钢遇雨化水,见项自链一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如此颓废,欧阳妮便伸出手轻轻地拢了拢他零乱的头发。项自链抓着欧阳妮的手,近乎哀求地眼神里透着炎热的希望,嘴角蠕动了一下又紧闭起来。欧阳妮象读懂了什么,挪挪椅子坐了下来。此刻任何语言都成了多余的点缀,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曾经意气奋发,让他一直牵挂心头的男人。项自链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问欧阳妮喝点什么。你说我要喝点什么呢?欧阳妮扑哧一笑。这笑声把项自链带回了第一次同她一起来这里喝茶的情景里。难道自己来这里只是寻求那一份感觉吗?他答不上来,感觉里碧螺春的香味已弥布心头。就来一杯碧螺春吧!它是某种信号,某种见证,某种安慰。那么欧阳妮又为什么来这里呢?难道也是为了某种信号?某种见证?某种安慰吗?天下的巧事总有它的必然,这时候项自链无心了解欧阳妮的想法。过了好一回,欧阳妮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什么也没有,只是心里烦,项自链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自己如何放荡,如何与妓女纠缠一块,差点儿就翻云覆雨!冰山美人显得特善解人意,见他沉默,也就撇开话题了。这倒让项自链在感激之余多了几分内疚,自己是什么人,一个坏蛋,一个孬种,害得着让她跟着受罪吗?喝了一口茶后,安慰似地问,你近来过得好不好?好着呢!听上头的意思,我们就要到琼潮搞个城市建设专题片,准备在全市宣传推广。普遍反应说你干得不错,头头脑脑、社会舆论评价都很高啊!到时候还得请项市长帮忙,让我这个专题片拍成个闪光点,我可指望仗它评职称的……欧阳妮津津乐道,仿佛自己成了琼潮市城市改造的最大受益者。说到要拍专题片,项自链真有点慌了。有什么好拍的,琼潮市现在给我拆得瓦是瓦砖是砖的,演武打片还差不多。再说几个项目刚启动,墙上挂挂的规划图都还在脑海里没成形哩,你们搞新闻的反倒比我们还急。欧阳妮掩面而笑,脸色绯红。项自链才知道上了这丫头的当,原来她在逗人开心呢!
等两人出了茶室,项自链又是满面春风了。照例开车送欧阳妮回家,临别的时候,还深情款款地甩了一句话:到时候高举双手欢迎你来琼潮作客!
刚掉转车头,项自链想起了什么,飞似地向医院开去。想不通欧阳妮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聊兴斋,他开始宿命了,莫不是鬼使神差?
当他赶到五楼手术室的时候,妹妹妹夫老婆孩子早候在门口多时。大家见他进来,只交换了一下眼色,谁也没有同他打招呼,项自链忽然脸上发烧。母亲重病在身,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一阵冷气自脚底伸起,直窜脑门,冷汗不由自主从额头蹦了出来。当母亲缠满纱布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他第一个上前问情况怎么样。医生点点头,表示手术相当成功的时候,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象这类病人医院里很少给人动手术的,原因非常简单,即使动了手术也极少能真正康复,身体瘫痪的一侧永远无法恢复正常的生理机能;再说患者往往年事已高,手术风险大,做子女的宁愿老人在神志不清中默默地离开人世,也不愿看着亲人在手术台上挨上几刀后魂飞魄散。这不能责怪做子女的不孝,人们对苦痛煎熬的忍耐力往往是十分有限的,看着头脑清醒,半身不遂,整天哭天抢地的父母,谁不喊一声生不如死呢!或许由于这个原因,当项自链感激涕零地握着医生护士的手,不断重复着谢谢的时候,大家都窃窃私语着,说他是个大孝子。可谁知道大孝子心里藏着对母亲深深的内疚和自责!项自链悄悄地关了大哥大,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守在母亲的床前,直到他醒来睁眼看到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当亲手把母亲盖好被单后,项自链镇定了一下精神,打发一家人回家歇息,一个人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只露着七窍的母亲。项自链心里在想什么呢?说出来或许大家都很难相信。他正在努力寻找回忆,回忆里母亲那张熟悉的脸。可他的目光无法穿透薄薄的纱布,无法辨认纱布下这张脸是不是属于自己的母亲。一种强烈的震憾感袭遍全身,自己怎么连亲生母亲的脸都想象不出来!回忆里只有母亲中年里那张健康慈祥的脸,可那张脸同眼前的境况太格格不入了。这十多年来,在自己的心中竟找不到母亲的脸,一张记录岁月沧桑的脸!是的,自从工作以来,自己没有一次认真地端详过母亲的形容变化,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生活起居,每次回家都是例行公事般地一扫而过……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项自链就这样痴痴地想着,流血的心禁住抽搐起来,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当母亲睁开眼的时候,城市的夜生活已过了高潮。一家人围着老人,问长问短,直到医生走过来制止,大家才安静下来。这时候项自链才觉得肚子闹饥荒,端过柜橱上的冷面条,三两下扒个净光。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紧接而来的是沉沉的睡意,头一歪就打起了呼噜。今天太累了,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不知道可怕的梦靥会不会乘机而来!
第八章
琼潮市旧城改造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云光水厂早两天举行了隆重的开工典礼,开发区扩建工程经省计委立项,正式进入筹备阶段,搁浅后的发电厂又开始了正常运转。所有的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这段时间,项自链虽然每天忙得象磨盘前的驴子,但还是尽量抽空回宁临看望病榻前的母亲和家中的妻儿。三四个月来,项自链破了不少先例,呆在家中做过一次饭,三次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母亲跟前更不用说,没少端茶送水提尿壶。就在母亲出院前一天,他还特地跑遍宁临市,好不容易买了三套老年衣裳。在心灵得到宽慰的同时,项自链越来越觉工作千头万绪,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胳膊三只腿,很多事非他亲自到场作主不可。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项自链想到了赵国亮,那时他俩一起“上山下乡”,一唱一和,工作起来得心应手,自己也用不着这样累死累活。赵国亮正忙着宁台线改造,再怎么着也不能在骨节眼上抽人家的脊梁柱。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赵国亮找上门来要项自链帮着调动工作。项自链一听,坏了!琼台县陈贾之争升级了。果然不出所料,赵国亮刚进门就大骂贾守道不是东西,就因为在常委扩大会上替陈擎栋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落了个小人的称号。县委县府两套办子里,很多人当面数落他,说陈县长平时待大家不薄,咱不能忘恩负义,谁见了新来的书记腰板硬做投降派那谁就是孬种。到底还是贾守道腰杆硬,省委调查团调查的结论是贾守道在琼台县干部群众中享有极高的威信,琼台经济落后,不是干部队伍有问题,更不是领导干部有问题,而是客观因素使然。调查结论里丝毫没有提到陈擎动,等待他的是一纸调令。一个星期后跨地区调动,陈擎栋被拉到最北部的一个县里当书记。陈擎栋倒好,在位一年未满,换个地方照样做他的父母官,赵国亮却成了贾守道的出气筒,工作会上,谁不高兴就拿他当靶子打。有时候贾守道还假惺惺地说些和气话:对待犯有过错的同志要热心耐心,人嘛谁能不犯错,共产党人最可宝贵的精神就是知错能改。要热心要耐心?这不是在发动文化大革命长时间整人吗?赵国亮走到这一步,也就不做投降派了。他理直气壮地走进贾守道家里,两人展开了一场圆桌谈判:再怎么说我还得说声感谢你的提携之恩,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从文联调到市府办,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可弄成现在这种境况,实在出乎意料。不过是讲了两句实在话,用官方语言说,充其量不过是个建议罢了!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讨伐吗?我也不说你小鸡肚肠无雅量,我只想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告诉你,我赵国亮也不想当这个鸟官了。万事适可而止,逼急了狗也会跳起来咬主人的。现在放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调出琼台,一条是退出官常我知道你后台硬,我赵国亮不是孙猴子,不会七十二变会化,再说变来变去还是在宁临地区里打转,跳不出你的势力范围。如果你一心要整垮我赵国亮,那我就孤注一掷远走高飞,反正这世界三千六百行,行行出状元,咱不信就混不出个人模狗样来。如果只是为了树立你在琼台的威信,那我早日遂你的心愿,调出琼台再不回来!
赵国亮气坏了,扯着大嗓门直吼得贾守道脸上的天气阴晴不定。贾守道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还第一回见识这样的钉子户,他抖抖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他老婆沉得住气,拉着赵国亮问倒底发生了什么,还递上一杯水给他降温消气。赵国亮喊了一声阿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出了来龙去脉。原来在常委扩大会议上,陈擎栋提出要裁减公车数量,限额报销差旅费,禁止各部委局办滥修亭台楼阁和装修办公用房等十大节约财政开支的主张,结果遭到了许多部门领导的反对。理由是本来支出就十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