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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紫衣的表情极为复杂,一直在注意宋净瓶的身形步法,那分明是一种独门轻功,一脉相传的‘迷踪步’,十年前他有幸见识过,不想十年后竟在一名妙龄少妇身上再一次目睹,这意味着什么?
突然,赵私叫出一声:“果然,你是老大的女儿!”
“如秀!”他下定决心,便不再心迟疑。“你去换下宋姑娘,她支撑不了太久。记住,你需和战平联手,将王现、赵施逼到绝境,弄成意外死亡的样子。”
席如秀虽感命令来得突然,但帮令森严,先完成使命再说,当下不再多问,扭头迎上赵超。卫紫衣以‘传音人密’的功夫知会战平配合,两对交手的人很快转移战场,消失在夜色里。
宋净瓶迎着夜风微微喘息,不大明白自己是如何脱身的。屋里的人陆续跑出来,都对宋净瓶另眼看待。
卫紫衣说道:“宝宝,你留下来和宋姑娘说说话儿,我去支持如秀。”
宝宝应承,卫紫衣很快的去了。她被迎进屋里奉茶,目光止不住的在宋净瓶身上溜,再看看斯文的战小春,忍不住嗤嗤一笑。
这个战小春有点自负,娶媳妇定要自己喜欢的,他铁定想不到老婆居然身怀绝技,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厉害不止十倍。
战小春向来知道这位少年夫人喜欢捉弄人,没好气的道:“笑、笑、笑,笑死你!”多少含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在内。“小春!”战大娘震动了一下。“你胡说些什么?”
宋净瓶也乖巧,立即跪在战大娘面前,柔柔嫩嫩的声音极为诚恳的剖白:
“婆婆,相公,媳妇惶恐,绝非有意卖弄,实在情非得已。先父得一名武夫,膝下只有我一女,他说女儿家不宜习武,但是学一些逃跑功夫,在必要时可保护自己的清白,所以自我五岁起,开始教我一种轻身步法,作为强身之用。先父去后,我怀着感恩与怀念的心情继续练习,不想今日竟能派上用场,惊扰之处,请婆婆见谅!”
“起来,起来。”战大娘也是明理人,马上要儿子扶媳妇起身。“亲家翁生前是我们八姓庄的大恩人,他是个英雄,女儿会点功夫也在情理之中。小春,不许你大惊小怪,当年你大哥曾经想教你武艺,是你自己不要的。”
“志趣不合嘛!”战小春才不想学杀人武功,不过,他笑望新妇:“我对娘子的轻纵术,是大感兴味。”
宋净瓶笑言:“难得相公不见弃,我们互相切磋。”
“这样很好。”为娘的自然希望儿子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乐见其成。
宝宝临窗而坐,欣赏动人的夜色,嘴色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至少,这一对是幸福的!她受不了看到太多的不幸,那会使她感染忧郁。
宋净瓶亲手整治一盘夏季鲜果,请宝宝享用。宝宝顺手摘下发上的金步摇,为宋净瓶管上,祝福道:“两人同心,其利断金,愿你们今后夫唱妻随,家业兴旺,子孙绵延。”
战小春拱拱手。“愿如夫人金口。”
“这……太贵重了。”宋净瓶又喜又惶恐。
“哪里贵重了?”宝宝诚挚的说:“黄金有价,情义无价。真正贵重的是令婆母与夫君待你一片真心情话意。”说着战大娘都动容了。
“我懂,我懂。”宋净瓶吸了口气,泪珠在眼眶里荡漾。此生已是战家人,自当主尽力的服侍婆婆和相公。
一家人和乐融融,宝宝看了也开心。
一个时辰后,卫紫衣来接她回客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绝口不提战果。宝宝强忍好奇心,等到回转住宿的客房,一关上房门便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呢?”
“很顺利。”卫紫衣眉很舒展,显然结果令他称心满意。
“那两个坏蛋被震碎心脉,栽入瀑急流中,到了明日,不知哪一位幸运的采樵人会发现尸体,到官府报案领赏。”
“就这样简单?”
“是这样简单。”他很直截了当。
“不对,”宝宝加重语气一转:“大哥意在杀人灭口,存心不让他们有机会再开口,要不然,活捉犯人送给官府,不是更卖面子?”
“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他笑着答说。
她磨着他要他全盘托出,不给他蒙混过去,两片骄红樱唇撅得半天高,很令人怦然心动。
“你这磨人的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收敛好奇心?”他摸着她娇嫩的脸蛋,她顺势坐在他大腿上撒娇,听他诉说:“我是临时起意,决定灭口。宋净瓶的迷踪步,让我联想到昔年的江洋大盗宋星野,那是他的独门轻功,没有第二家。”
“大哥何出此言?”宝宝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莫非宋净瓶是江洋大盗的女儿?怎么可能?村人口中的宋英雄,不会是江洋大盗宋星野。”
“我原本也是将信将疑,直到赵施说出那一句。果然,你是老大的女儿,我才确定。当年宋星野犯案极多,王现、赵施刚才出道时也曾在他手下效命。”卫紫衣沉吟了一会,已心中有数。“有那样一位父亲,宋净瓶是无辜的,那时她年纪幼小,只怕也不明白亲人是干什么的。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制造不幸,我毅然决定封住王绩、赵施那两张嘴。”
宝宝无语,也对,若是揭穿宋净瓶的身世来历,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她的归宿将不再美满,反过来遭人唾骂,被人指指点点。
“当年宋星野救村民以至身殉,所以八姓庄发生强暴杀人案,绝非他所为。
依我推断,宋星野或许染了某一种病,也或许想以死赎罪,总之,在临死之前他做了一件大好事,成了八姓庄人人景仰的英雄,也因此使他唯一的亲骨肉宋净瓶摆脱掉‘大盗的女儿’这等丑名,可以抬头挺胸的过日子,选择较好的归宿。”
“这是父亲对女儿的爱吧!”
“想象得出,这已是宋星野竭尽所能安排的一条后路。”
宝宝宽慰地笑。“大哥隐恶扬善是对的。”
“很高兴我们的想法一致。”
他凝眸相望,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他俩总可以海阔天空、轻松自如的讨论各式各样的问题,只愿永远留在他身旁,听他说话,任他的眼光望人自己的心底。
更好的是,他亦深深爱恋她,一如她对他的爱恋。
卿卿我我,浑然忘了世间。
※※※
白云深处,自有一片辽阔的天空,不属于人间。
四小仙已无路可逃,惶惶没了主张。
“大胆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太白星君光降,取出王母交予他的乾坤宝境,将四小仙的元神摄入宝境之吵。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星君,请手下留情。”慢动作的老龟仙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拱手作揖:
“念在他们初犯,又存着救人之心,还请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老龟仙,请恕天命难违。本君奉王母玉旨,送他们下凡投胎,只要他们善根不灭,很快祖孙便可重逢。”
“下凡投胎做人?”
“不错。”
小乌龟听声音在叫:“我不要啦!爷爷,快救救我!”
“孽障!”太白星君喝道:“这已是极宽的处分。”
小龙王突然发声:“下凡就下凡,不过,我捡投生在秦宝宝的肚子里。”
小乌龟改变初衷:“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席如秀当我的爹,他好好玩!”
彩蝶哀告:“太白星君,我们四小仙不愿分离,请让我们投生在一处吧!可怜我们孤苦无依,千万别拆散我们。”
小鹤也求道:“请星君大发慈悲。”
太白星君笑叹:“你们当下凡是去玩的吗?居然还敢挑三捡四。”封上宝镜,收入杯中,使四小仙无法再哀求。
老龟仙见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对着太白星君深深一揖。“我代小孩子们求求星君,成全他们最后的愿望吧!”
老龟仙又是深深一揖。
“龟仙这不是教我为难吗?”
太白星君无奈,扳指捏算一番,忽而舒眉笑道:“有了!也是机缘巧合,那几位人间妇人在近期内都将有喜,恰好三男一女。也罢,等时机一到,我一一送他们下凡历劫,但愿他们能够好自为之。”
“多谢星君成全。”
“龟仙不用谢我。我只怕四小仙坠人凡尘,四个又处在一块,四小仙成了‘四人魔头’,人间将频增多少倒霉鬼呢!”
“星君多虑了,他们本性善良,行事不至于过分。”
“但愿如此。”
太白星君完成使命,先行回去复命。
老龟仙站在云端,俯视滚滚红尘,不禁流下两行老泪,依依不舍的:“孩子们,自己要多保重!”
四小仙下凡历劫,十数年后,‘四小魔头’横扫江湖。
第七章
园丁傍架摘黄瓜,村女沿篱采碧花。
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先到野人家。
宋?陆游(秋怀)
秋高气爽,最宜踏青。
“子午岭”上的头儿们,逮着空闲便人山打猎,总能满载而归,女人家便忙着处理猎物,把最好的上肉奉献给当家夫人。
秦宝宝一向远离厨房,自然分不清楚哪一部分是上肉,哪一部分是粗肉,那些送来的猎物一概拿进厨房,交给厨房老赵去煎、煮、炒、炸。其实,她天生不大爱吃肉,但也不会谢绝对方美意,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吃过几次野味,她会回赠一些女人家用的东西,或送小孩子的玩具,皆大欢喜。
那些头儿的夫人们,虽说不是个个皆厨房高手。最少也端得出一两样拿手好菜,难道宝宝真能无动于衷,完全不受刺激吗?非也,结婚之前,她也进过厨房想表现一下,结果是家丁跑下来哀求她高抬贵手,别虐待那些锅镶碗盆了!她仍不死心,却险些火烧厨房,惊动了卫紫衣,软硬兼施的使她死了心。
不进厨房既是老公的命令,她也就不以笨拙为耻了。
“我天生好命嘛!”有时还会自我解嘲。
实际上,她偶尔也会羡慕那些忙着料理的妇人,成天脑子里转着如何变换菜色好喂饱丈夫和孩子,没空胡思乱想,少惹许多闲愁。
她的毛病,就在于太闲。
秋风起分,她思荣枯无常:“今日樱花落,明朝桐树秋。”她会联想到白居易的诗:“树树千年终是朽,耀花一日自为荣,生去死来都是幻,幻人哀乐系何情。”觉得汲汲追求名利是没必要的傻事。
秋月如眉时,她会叹息:“谁将两地如弦月,合作玲拢白玉盘。”娟娟月,嫦娥也孤垫冷枕吧!
因为太闲,偶拾闲趣亦是乐事。
如水夜色,她不只一次:“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有夫君相伴,一点小乐子都极富情趣。
可惜,她这样一位富贵闲人,却有一个难得清闲的丈夫。
本来嘛,假使夫妻两个人都没事干,不仅生计有问题,成天大眼瞪小眼,久了也乏味;但是,也不该过于忙碌吧,是不是?冷落娇妻是不对的。眼看太阳都下山了,卫紫衣仍不回“黑云楼”休息,只派战平回来传说,说今晚要和三位领主讨论事宜,叮嘱她独自早睡,不必守候。
“我可怜的劳碌命的丈夫。”宝宝半是心疼半是埋怨,着手开一张进补药膳的方子,交代老赵尽快预备,等卫紫衣倦极返巢时好当消夜。
“夫人!”女婢小雏进来请示。
宝宝打断思路,发烦地问:“什么事?”
“领主夫人和三领主夫人一起来看你。”
“一起来的?”
“正是。”
“有点稀奇。”不过,无聊之时有人上门叙话,宝宝不由脸现倔意的微笑。”
称去奉茶,小心伺候,我随后就到。”
小雏答应一声,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