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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桌,脱下围裙,盈心支起下巴,想他正在哪里?想自己该被定位在何处?该止步的爱情闯入,她捉摸不出下个方向。盈心想得很认真,从爱情到婚姻以至家庭。
天衡对她许下过无数承诺,认定她将在他的生命中成环成结。问题是,爱情真能不去顾虑别人的看法?婚姻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这种想法会不会过度天真?
“在想什么?”天衡捧一个绑了丝带的水蓝色纸盒进门。
“没什么。”盈心回神。
“来,送给你。”他把纸盒摆到桌上。
“你特地出门为我买礼物?”
“上回小天使胡涂,他错把你的惊喜盒拿成潘朵拉盒子,害你不再相信希望和热情;於是,我去向他抗议,要求他把该属於你的惊喜盒还给你。”
“这是你向小天使要来的?里面有什么?”
“我不是太清楚,我们一起打开来看看,好不好?”
“好。”
一面拆著缎带,盈心有很多期待,盒子里果真负载她的梦想?
打开盒盖,一只表、一瓶蜂蜜、一个柔软的小枕头、一个造型特殊的小台灯和他的照片。
看看这五样东西,再看看天衡,费疑猜。
天衡乐於为她解题,他先拿起蜂蜜,接著又举高枕头。“你的惊喜盒里有幸福甜蜜,有梦想。”
“这个呢?”她拿起小台灯问他。
“你未来的人生里充满光亮,而且……”他扬扬右手的手表和左手的照片,“还有一个“一辈子”的“情人”。”
甜蜜、梦想、光明和一辈子的爱情,有了这些,人生哪里有缺憾?
“喜不喜欢你的惊喜盒?”
自盈心身後拥住他,两手横过她的上半身,两相依靠。天衡偏好这种姿势,他喜欢自己和她朝相同方向,从此不管怎么走,她背後有他,他身前有她。
“如果你是上帝,我必须承认,你是个最慷慨的神。”翻过身,她仍然在他怀里。
“信我者得永生。”他圈住她的腰,他圈住了她的身体、她的心和她的爱情。
踮起脚尖,她的额头贴住他的。
爱上这个细心男人很容易,逃离他的爱情网很辛苦,她是个懒惰天使,飞翔几年,倦了、厌了、不想动了,暂且停留在他布下的情网里,尽情享受他给予的幸福吧!
“下个星期,天烨和依依决定结束爱情长跑,走入礼堂。”天衡宣布。
“恭喜你们。”她虔心。
“那天,我们全家人都要出席婚礼。”
他的意思是不能来陪她?他对她太小心了。微微笑,她启口:“我一个人去上班没问题的。”
“不对,你不去上班,你要陪我出席婚礼。”
“为什么?”
“我说过,我们“全家人”都要出席。”他坚持她是“全家人”里的一分子。
他的坚持造就出她的温情,他诚心要她当一家人,诚心要和她共拥一生一世。
“可是……我没见过你亲人,这样会不会太莽撞?”
“不要多想,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可柔呢?你必须替她想想,她是个好女孩,伤害她不厚道。”
“可柔知道我们的故事,她尊重我的幸福。”
“她会因此受伤吗?”
“如果你了解我和可柔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手臂收缩,他把她收进自己怀中。
幸福就这样来临?在她措手不及时,咚地砸向她的人生,尚来不及回避、来不及反应,她就让人结结实实爱著了。
被爱的感觉很好……真的……
婚礼在孟家庭院举行。
依依顶替失踪多年的孟纯,在孟家住下来,七年来,她一直以孟纯这个身分过日子,直到再碰见天烨、再续起前缘,她才回复唐依依身分。
盈心来过孟家,在披萨店打工时,孟纯常藉口订外送披萨,把她拉出来讲几句话。
旧地重游,人事全非。鼓足勇气,盈心悄悄走到余邦身边,轻唤:“余邦哥哥。”
余邦转头,诧异!他见过这个大美女?“对不起,我们认识吗?”余邦礼貌问。
“我是孟纯的同学,以前你资助我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记得吗?”
再见他,盈心发现那些属於暗恋的情愫消失了,随著成长、随著爱情来临,年少时期的幻想蒸发,现在的她,只有再见故人的兴奋和喜悦。
“我有印象,你还好吗?後来你有没有继续念大学?”
“有,前年毕业了,孟纯还是没有消息吗?”
“对,但我没有放弃找她,她有没有和你联络?”
“没有……”盈心抱歉地摇摇头。
“别担心,我认为这些年她一定过得很好,只是没办法和我们联络。”余邦常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这种安慰让他不至於过分担心。
“但愿。”
她晓得在孟纯离家出走前,原预定和余邦哥哥结婚,时隔七年,他身边有人了吗?
“盈心,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天衡站到她身边,目光打量著余邦,这个男人英挺伟岸,是个对手。
“你好,我是孟余邦。”对方伸出友善的手。
孟余邦三个字闯入他脑海中,长腿叔叔和他相叠合'奇''书''网',他就是盈心同学的大哥,醋意在胸问翻了几番,他的脸倏地凌厉苍白。
余邦讷讷缩回手,他不晓得这男人怎对他有强烈敌意。
“你们聊,我去招呼其他客人。”转身,余邦刚要离开,就让盈心一把抓住大手。
“还有事吗?”
“余邦哥哥,我欠你好多句谢谢,谢谢你帮我,谢谢你让我受教育,谢谢你让我相信世界上有好人,谢谢你让我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个人能想,以致艰苦变得比较容易。”这些话,盈心存在心中许多年,上次见面时忘记讲,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和他再度面对面,把感激说出口。
“我有这么伟大吗?”余邦看著天衡越来越肃戾的表情,决定尽快抽身为妙。
“除了亲生父母,再没人比你对我更好。”她对余邦有很多的谢意,这份恩惠她早晚要回报。
斯文的天衡尝到鼻孔喷气的滋味,握紧的拳头有揍人欲望,冷冷的眼神扫向盈心热切的脸庞,他非常非常嫉妒,长腿叔叔居然在她心底占据那么大分量。
她说,“除了亲生父母,再没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做得不够多、不够深刻,让她的脑海里只能记取孟余邦的好处,遗忘自己的用心用情?
“别这么说,帮助人是件好事,何况是我能力所及,以後有空常到家里来坐,和爸妈谈谈孟纯,他们会很开心。”
“我会的,余邦哥哥,谢谢你。”余邦走了,盈心好高兴,追逐著他的背影,笑容未曾褪去。
假设当面向余邦说谢谢是她多年来的梦想,那么天衡送给她的小枕头,替她圆了第一个梦。
於是,她相信了天衡所有说法,他的蜂蜜将为她带来甜蜜幸福,他的小灯会为她照亮人生,最重要的是……是呵!是这个不错的男子将当她一辈子的情人。
转身,她回到他身边,却发现天衡脸色难看。
“你怎么了?不舒服还是生气?”
“你看起来很快乐?”他冷冷问。
“当然,我又碰上我的长腿叔叔。”
要是她再敏锐一些,她会发觉,他生气的源头来自於她的过度快乐,然而她实在太兴奋了,没心思去注意他的生气纯粹为著嫉妒。
“我带你去见我爸妈。”
天衡决定把情绪暂且搁一旁,该谈、要谈的回家再说,今夜是天烨的好日子,他不该破坏气氛。
“嗯,我这样子还好吗?”拉拉衣摆,整整鬓发,在天天见客的时候,盈心从不畏惧见人,今天为见这对老夫妇,她花了心思特意将自己打扮起来。
“很美,像清莲、像精灵。”对於她的美貌,天衡一向给予满分。
“那……我们走吧!”
勾住他的手,她在心里—遍遍告诉自己,他拿她当亲人,她便该有所回馈,话反覆贴上心问,愈贴愈厚、愈厚愈甜……
“爸妈,她是盈心,我的女朋友,不久将是你们的媳妇。”
他的介绍词让聂家两个长辈同时愣住。
天衡在说什么?前阵子他们才帮他办完订婚礼,怎一下子,他又有其他的女朋友?怀疑在眉梢,但他们都没发表意见。
“伯父、伯母好,我是姜盈心。”点点头,噙著微笑,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仙界人物,不食人间烟火,误落凡尘,纯为偿还一段情缘。
接下来他们会问,她的父母做什么、她念哪个学校、将来打算往哪个方向发展,这些答案已经在她腹中推敲好几个日夜,她相信自己能回答的得体合宜。
“你好,姜小姐长得很漂亮。”
“谢谢伯母夸奖。”
“今天晚上放轻松点,好好吃、好好玩,你太瘦了。”聂妈妈慈蔼地对盈心说话。
“我知道。”盈心说。
“那你们年轻人乐你们的,我们要去找老人家说话。”聂妈妈微微点头,把丈夫带开。
盈心不解地看著他们的背影。
就这样?她一肚子的说辞没开始,谈话就结束了?盈心有些错愕。他们不在意儿子结交怎样的女朋友?或是他们认定,她不该是天衡的女朋友?
回头,她望向天衡,眼底写满疑惑。
“我说过,他们不会管我交女朋友,他们一向尊重孩子的选择。”他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是这样吗?”她怀疑。
“当然是这样。”
“好吧!我饿了,我要去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暂且把不愉快抛开,她相信天衡。
“好!我们走。”天衡拥住她,走向食物台边。
这时,余邦走来,他的注意力不在盈心身上,他走到天衡身旁,两人耳语几句,天衡转头要盈心把自己喂饱,就匆匆跟余邦离开。
发生什么事情?盈心吃牛排的时候想;他需不需要人帮忙?她喝果汁的时候想:为什么这么久,天衡还不回来?冰冰的果汁杯在她掌心辗转……
深吸气,她放下杯子,朝天衡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楼都是宾客,她找不到天衡,缓缓走过阶梯进入二楼,向前没几步,盈心就听见天衡的声音——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冷冽语气。
耳朵贴在门扇上,细细倾听,父亲的咆哮声,母亲归劝声,还有天衡不妥协的冰冷,盈心晓得这一切全因自己而起。
“她就是你岳父请征信社调查出来,那个叫火鹤的女人?”
“她自我介绍过,她叫姜盈心。”天衡强调。
“姜盈心也好、火鹤也罢,你居然为一个欢场女子,舍弃可柔这么好的女孩子!?”
“我没有舍弃谁,我爱盈心,可柔仍然是我妹妹。”
“你以为我会让那种来路不明的女人家人聂家?错了!我心目中唯一认定的媳妇是可柔。”
“盈心不用嫁进聂家,她只需要嫁给我。”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不承认这个媳妇,你也硬要娶她入门?”
“没错。”
“你不怕我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给天烨,一毛钱都不留给你?”
“财产登记在你名下,随你处理。”
“你不介意跟我脱离父子关系?”
“要脱离关系的人是你,决定权也在你。”天衡丝毫不肯低头。
“你晓不晓得,她们那种女人都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没了钱,你自以为是的爱情能维持多久?”
“请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承认她很漂亮,但娶妻子,漂亮是最微不足道的条件……”
盈心听到这里,卑微感觉重回脑中,被看不起、被轻视、被鄙夷的所有负面感觉统统落到她身上。
那次的求职经验,还没教会她,别人是怎么看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