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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劝他:“那你这神仙姐姐说过,‘磕首千遍,供我驱策,遵行我命,百死无悔。’那你是否一定听她的教诲,让你做什么也会去做?”
段誉的态度依然不改:“磕首千遍,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能供其驱策,更是求之不得,至于遵行神仙姐姐的命令,自然绝无丝毫犹豫!”
我最后再劝一句:“那如果她让你学武功,替她报仇呢?”
段誉不由愣住,迟疑地说:“不……不会吧?……”苦思一番后他终于点头说,“既然是神仙姐姐的命令,我也只有遵从。”
我生怕这书呆子翻悔,以免破坏我要让他成为我一个有力臂膀的计划,便让他以神仙姐姐的名义在玉像前发誓,段誉无可奈何,只有照做。
等段誉发誓之后,他自己便“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数着磕头,我则不再看他,转头看见东壁上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都是“庄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笔法飘逸,似以极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石壁几近半寸。文末题着一行字云:“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待到段誉磕到八百余下,小蒲团面上一层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下面有物。他也不加理会,仍是毕恭毕敬的磕足一千个头,待要站起,蓦觉腰间酸软,仰天一交摔倒。
我拍了拍他说:“辛苦你了。”伸手到小蒲团的破裂出去掏摸,触手柔滑,里面是个绸包。
这绸包一尺来长,白绸上写着几行细字:“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惰,余将蹙眉痛心矣。勉之勉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段誉本来是躺着休息,听到我读出上面的字,不由叫道“什么?”
我便手持绸包坐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观看。绸包里面是个卷成一卷的帛卷,展将开来,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字迹娟秀而有力,便与绸包外所书的笔致相同。
其后写道:“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段誉赞道:“神仙姊姊这段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了。”左手慢慢展开帛卷,突然间“啊”的一声,霎时间面红耳赤,全身发烧,我则不过是微笑而已。
但见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裸女画像,全身一丝不挂,面貌竟与那玉像一般无异。画中裸女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妖媚,比之那玉像的庄严宝相,容貌虽似,神情却是大异。
其间有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左肩,横至颈下,斜行而至右||乳,接着通至腋下,延至右臂,经手腕至右手大么指而止。另一条绿线却是至颈口向下延伸,经肚腹不住向下,至离肚脐数分处而止。而线旁以细字注满了“云门”、“中府”、“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等||穴道名称,至么指的“少商”而止。
当下将帛卷又展开少些,见下面的字是:“北冥神功系引世人之内力而为我有。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手太阴肺经’为北冥神功之第一课。”下面写的是这门功夫的详细练法。
最后写道:“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么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再展帛卷,长卷上源源皆是裸女画像,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练功法诀。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的是无数足印,注明“妇妹”、“无妄”等等字样,尽是易经中的方位。
我和段誉前几日还正全心全意的钻研易经,一见到这些名称,登时精神大振。只见足印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百个,自一个足印至另一个足印均有绿线贯串,线上绘有箭头,料是一套繁复的步法。最后写着一行字道:“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
看完之后段誉卷好帛卷,对之作了两个揖,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转身对那玉像道:“神仙姊姊,你吩咐我朝午晚三次练功,段誉不敢有违。今后我对人加倍客气,别人不会来打我,我自然也不会去吸他的内力。你这套‘凌波微步’我更要用心练熟,眼见不对,立刻溜之大吉,就吸不到他的内力了。”
我嘿嘿笑道:“你倒乖巧,将她让你‘杀尽我逍遥派弟子’这段也跳过去了?”
段誉苦着脸说:“兄弟你明知道我最讨厌杀戮,还取笑于我?”
我板着脸,指着玉像说:“你刚才还对着神仙姐姐发下重誓,这么快就忘记了?”
段誉不敢看我,低头说:“那,那我……”
我忍不住笑道:“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这样吧,我可以替你完成消灭逍遥派弟子的事,但相对的,你也要尽力学好武功,到时助我一臂之力。放心,不用你杀生的。”
段誉正是骑虎难下,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同时我也要他将那绸包给我,我在离开这里之后再抄一份给他留念,段誉也无法拒绝。
完成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我心情大好,见左侧有个月洞门,便缓步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室中并无衾枕衣服,只壁上悬了一张七弦琴,弦线俱已断绝。又见床左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二百余枚棋子,然黑白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琴犹在,局未终,而佳人已邈。段誉悄立室中,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流下两行清泪。我则走近去细看棋局,却不由得越看越心惊,连忙将段誉叫过来一起看。
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倒似是弈人所称的“珍珑”,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段誉于弈理曾钻研数年,当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账房中的霍先生对弈。他天资聪颖,只短短一年时光,便自受让四子而转为倒让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国的高手。我更不用说,围棋只不过是我所精通的棋类之中的一种而已,段数自问与特级相差不远吧,但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却实在推想不出,似乎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为胜之机。
我看了良久,棋局越来越朦胧,只见几上有两座烛台,兀自插着半截残烛,烛台的托盘上放着火刀火石和纸媒,于是打着了火,点烛再看,只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烦恶。自知若是再看棋局,又不知何时方能移开眼光,当即拉着段誉,转过身子,反手拿起烛台,决不让目光再与棋局相触。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擂鼓山虚竹大破珍珑的剧情,便将烛台交给段誉,拿出纸笔抄下这一珍贵棋局,方才大踏步走出石室,待欲另寻出路。
只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初时进来时只因大家第一眼便见到玉像,于这石级全未在意。段誉跨步而上,一步三犹豫,几次三番的想回头去再瞧瞧那位玉美人,终于咬紧牙关,下了好大决心,这才克制住,与我一同走了出去。
可就在我们上了百多级石阶,来到一个稍微大的转角空地时,忽然有一个黑影向我扑了过来。我手上没有其他武器,便将烛台向它扔了过去,伸手拔出了宝刀防备,同时叫段誉退后,让我来应付。
新金庸群侠传12
作者:kenmei烛台打不中那个黑影,但掉在地上仍然发出光来。在微弱的火光照射下,只见刚才扑过来的竟然只是一只小小蛤蟆,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却闪闪发出金光。它嘴一张,颈下薄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吼叫,如此小小身子,竟能发出偌大鸣叫,若非亲见,说什么也不能相信。
我心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万毒之王‘莽牯朱蛤’?这名字取得倒好,声若牯牛,全身朱红,果然是莽牯朱蛤。要是被我捉了它或者吃了,我就可以万毒不侵,那才爽快。”
但一下想起有个朋友就是在旧作中太急着来拿北冥神功,没有练好功夫就来了,却被莽牯朱蛤秒杀了,不由警惕自己,现在可不同以前,无论对手状态如何也要小心应付。
朱蛤见突袭无效,我又拿着兵器,也暂时不动,只是发出江昂、江昂的叫声。我本来想伸手拿取通犀地灵丸来克制朱蛤的,但总是觉得不一定可以成功,毕竟对方是天下第一毒物。正迟疑时,我的手忽然摸到了一副手套,不安的心马上安定下来,看着朱蛤也就象看着一件死物一般。
当我戴起那双鹿皮手套后,便空手去抓朱蛤,朱蛤所凭借的只不过是它那可怕的毒性,身手其实并不怎么样,所以不过三两下就将这宝贝抓到手了。
我笑着对这俘虏说:“怎么样?认输的话还可以养你当宠物,否则就吞了你。”
段誉看着它说:“伊兄弟,你不是吧,居然要这只万毒之王做你的宠物?罪过啊罪过。”
我正要答他,没想到这只朱蛤居然不认输,想在我分心时喷我一口毒气,幸亏我抓住它的手感觉到了,及时将它的口拨往其他方向,否则我可就麻烦了。
我哼了一声,抬手就将朱蛤扔入了口中,但觉喉头一阵冰凉,朱蛤皮肤极滑,下去得极快。
段誉听得我的肚中隐隐发出江昂、江昂的叫声,连忙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你居然活生生地将这么一只生灵吞下肚去,真是……”
我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教,笑道:“它可以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啊……”
没想到顷刻之间,我的肚中便翻滚如沸,痛楚难当,使我说不出下面的话,我连忙盘膝坐下,运功将那朱蛤加速溶解。
过了一会,肚中居然不再翻滚,江昂、江昂的叫声也不再听到,疼痛却更是厉害。这莽牯朱蛤虽具奇毒,入胃也是无碍,反而自身被我的胃液所化,成了一团脓血。
但我知道消化了朱蛤只不过是第一步,要将它的毒质与抗毒成分吸收的话,还需要加倍努力,于是我并没有停止运功,而是运用刚才所记下的北冥神功将朱蛤所化的一团热气导入经脉。果然,那团热气化成一条热线,在我的引导下缓缓流入了我的任脉,我再依法呼纳运息,热线顺着图上所指的经脉,流入了膻中气海,从此异状全消。
段誉一直紧张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来,便问我感觉如何。我打了个呃说:“好宝贝,莽牯朱蛤果然是好宝贝。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