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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不错。”
“绝对没错。”
她过去拿起汽水,然后回来坐在我身边。她说:“当我得知金出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但你不在。”
“我没收到留言。”
“我没留。我挂断电话,给我认识的一个旅游经纪人打电话。两个小时后,我乘飞机去了巴巴多斯岛。”
“你害怕自己也在某人的黑名单上?”
“那倒不是。我以为钱斯杀了她。我并不认为他要把她所有的亲戚朋友一并铲除。不,我只是觉得该歇歇了。我在海滨旅馆待了一个星期。下午晒晒太阳,晚上玩玩轮盘赌,听听打鼓看看土著舞能让我消遣大半天。”
“听上去不错。”
“第二天晚上出去时,我在游泳池旁开的鸡尾酒会上遇到一个男的。他住在隔壁旅馆。一个不错的家伙,是税务律师,一年半之前离了婚,然后和一个对他来说过于年轻的女孩谈了一场辛苦的恋爱,此时已经结束了,之后就遇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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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八百万种死法(34)
“然后呢?”
“然后,那周余下的几天我们发展出一场小小的浪漫史。在海滩长时间散步,潜水,打网球,浪漫的晚餐。在我的阳台喝酒。我有一个正对着大海的阳台。”
“你在这儿也有一个正对着东河的阳台。”
“那可不一样。我们过得很愉快,马修。性生活也很棒。我觉得我表现不错,你知道,扮演一个害羞的女孩。但我没必要扮演。我确实害羞,然后,我克服了自己的羞涩。”
“你没告诉他——” “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我告诉他我在一个画廊工作。修复旧画。我是一个自由工作者,是艺术品修复专家。他觉得那很神奇,还问了很多问题。如果我够聪明的话,我会选择普通一点的工作,但是,瞧,我想要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
她把手放在膝盖上,望着它们。她的脸部平滑,没有皱纹,但岁月的痕迹开始在她的手背上显现出来。我在想,她有多大。三十六岁?三十八岁? “马修,他想在城里见我。我们相互之间没提爱情,没提这类事,但我们有种感觉,我们会有所发展,而他想继续下去,看能走到哪一步。他住在梅里克。你知道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就在长岛。离我原来住的地方不远。”
“那儿好吗?”
“有一部分挺不错的。”
“我给他一个假电话号码。他知道我的名字,但这儿的电话没登记。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没在等。我只想要晒一周太阳,还有一段小小的浪漫史,我得到了。但有时我想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假电话号码的事编个理由敷衍过去,这一点要骗过他很容易。”
“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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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呢?我甚至可以耍手段当上他的老婆,或女友,或别的什么。我也可以放弃这间公寓,把嫖客的电话本扔进炉子烧掉。可何苦呢?”
她看着我,“我过得很好。我有存款。我总能把钱存下来。”
“然后投资?”
我想起来了,“房地产,对吧?皇后区的公寓房?”
“不仅是皇后区。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退休,我要男朋友干什么?”
“金?达基嫩为什么要退休?”
“她想退休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钱斯?”
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从没问过。”
“我也没问。”
“首先,我从来都不理解女孩为什么需要皮条客,所以当有人告诉我说她想离开某个皮条客时,我从不问为什么。”
“她爱上什么人了吗?”
“金?有可能。但即便如此,她并未提过。”
“她打算离开这个城市吗?”
“我没有这个印象。但即使她有这个打算,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妈的,”我说,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她不知怎么和什么人发生了感情。我真希望能知道是谁。”
“为什么?”
“因为那是找出凶手的唯一途径。”
“你认为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往往如此。”
“如果有一天我被杀了,你会做什么?”
“我想我会送花。”
“我是说真的。”
“说真的?我会去查梅里克的税务律师。”
“可能会有很多,你不觉得吗?”
“可能。但我认为这个月在巴巴多斯岛度了一周假的不会太多。你说他住的旅馆在你海滨旅馆的隔壁?我想找他不难,把他同你的命案联系在一起也不难。”
“你真的会做所有这些事吗?”
“为什么不呢?”
“没人付你钱。”
我笑了:“嗯,我和你,我们已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伊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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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在我还在警察局当差时,我们有一个约定。如果她需要只有警察才能给予的帮助时,我会帮她一把,无论是在法律方面,还是对付难缠的嫖客。反过来,当我需要她时,她也会奉陪。我突然想到,我成什么了?既不是皮条客,也不是男朋友,但又是什么呢? “马修?钱斯为什么雇你?”
“找出杀她的凶手。”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35节:八百万种死法(35)
“为什么?”
我考虑着他对我说的理由。“我不知道,”我说。 “你为什么接受这份工作?”
“为了赚钱,伊莱恩。”
“你不是那么在乎钱的。”
“我当然在乎。我该准备养老金了。我也看上了皇后区的公寓房。”
“真有趣。”
“我敢打赌你是个风流好房东,你去收房租时,房客肯定很高兴。”
“有专门负责这些事的管理公司。我不会去见房客的。”
“我希望你没告诉我这些。你刚毁了一个美好想象。”
“是呀。”
我说:“我给金办完事后,她跟我上床。我到她那儿,她付我钱,之后我们上床了。”
“然后呢?”
“那几乎就像给小费。一种很友好的感谢方式。”
“比圣诞节给十美元强。”
“但她会那么做吗?我是说,如果她和某人产生感情的话。她会一时兴起就跟我上床吗?”
“马修,你忘了一件事。”
这一刻,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大妈。我问她我忘了什么。 “马修,她是妓女。”
“你在巴巴多斯岛也是妓女吗?”
“我不知道,”她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当我们结束交配之舞时我真他妈的高兴,我们一起躺在床上,因为头一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跟男人上床是我的职业。”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之前我跟你打电话时,你说给你一个小时,不要马上过来。”
“怎么了?”
“因为你约了一个嫖客?”
“哦,那不是计时器。”
“你需要钱?”
“我需要钱?那算什么问题?我赚钱。”
“但不挣这份钱,你也可以靠房租过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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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还不会饿肚子,还不会穿脱线的连裤袜。那又怎样?”
“所以你今天见那个家伙只是因为那是你的职业。”
“我想是吧。”
“嗯,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接手这个案子。”
“那是你的职业?”
她说道。 “差不多吧。”
她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她说:“亨利希?海涅临终时——知道那个德国诗人吧?”
“怎么?”
“他临终时说:‘上帝会原谅我的。’那是他的职业。”
“听上去不错。”
“用德语说可能更好。我接客,你探案,上帝原谅世人。”
她垂下眼帘。“我只希望他确实如此,”她说,“轮到我进棺材时,我希望他没去巴巴多斯岛度周末。”
13 离开伊莱恩家时,天已变暗,街上因下班时间而拥挤不堪。又下雨了,恼人的雨丝拖慢了人们回家的脚步。我看着拥挤的车流,暗想其中一辆里是否正坐着伊莱恩的税务律师。我想着他,尽力猜测当发现她给的电话号码是假的,他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他真想找她的话,那也不难。他知道她的名字。电话公司虽然不会透露她没登记的电话,但他如果有点关系的话,应该可以找人帮忙打听。即便不行,他可以通过她入住的那家旅馆查出她的行踪,这并不太难。他们可以把她的旅游经纪人告诉他,如此下去,他就会查出她的住址。我当过警察,自然会想到这些方法,但别人就不会这样调查吗?对我而言,这并不麻烦。 或者,当他发现电话号码是假的,会觉得受伤害了。也许知道她不想见他后,他也不想见她了。但他不会想到那只是一个意外错误吗?打到查号台问不出她的电话后,应该猜到她给的号码或许只是无意中颠倒了两个数字,那他为什么不继续查下去呢? 也许他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根本就不知道号码是假的。也许在回到妻儿身边的路上,他已经把她的号码扔进飞机上的马桶里。 也许想到那个艺术品修复家在电话旁痴痴苦等,他偶尔会有内疚感。也许他会因自己的草率决定而后悔。毕竟,没必要把她的电话号码扔掉。他本可以时不时跟她约会。她不会知道他有妻儿。见鬼,她或许因有人能带远她离油彩和松节油而感激涕零呢。 回家途中,我到一家熟食店买了一份三明治,外加汤和咖啡。《邮报》上登了一个荒唐的故事。皇后区两家邻居数月来争执不休,只是为了其中一人的狗在主人外出时叫个不停。前一天晚上,主人遛狗时,这只动物在邻居房前一棵树旁撒尿。邻居碰巧看到,他从楼上窗户用弓箭射狗。狗的主人跑回家,拿出一把沃瑟点三八手枪,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纪念品。那位邻居也拿着弓箭跑了出来,狗的主人当场将其射死。邻居八十二岁,狗的主人六十二岁,这两个男人比邻而居已逾二十载。狗的年龄不详,但报上登了它的照片,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官牵着它,它却拼命想挣脱缰绳。 城北分局离我的旅馆只有几个街区。晚上,我到达那里时刚过九点,雨时断时续地下着。我在前台停下,一个留着小胡子、头发吹过的年轻人把楼梯指给我。上到二楼,我找到了警探办公室。办公桌旁坐了四名便衣警察,里头还有两个在看电视。禁闭室里的三个年轻黑人在我走近时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不是他们的律师时便失去了兴趣。 我向近处的一个桌子走去。一个秃顶的警察放下正在打的报告,抬起头来。我告诉他我同德金警探有约。 另一张桌上的警察抬头迎上我的视线。“你就是斯卡德吧,”他说,“我是乔?德金。”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36节:八百万种死法(36)
他的握手过于用力,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