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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东西简单,不过生活用品也很齐全,除了一张桌子和躺着他儿子的床以外,这大夏天的屋子中间居然生着一堆火,火焰让屋内的温度变得奇高无比,但也隐隐让屋子里充满一阵说不出的清香。
“请坐。”
萧九和杨存面对面坐下,杨存沉默一下,看了看依旧躺在病床上没有言语的孩子,轻声的问:“孩子怎么样了?”
“唉……”
萧九的眼眶顿时有点发红:“还是高烧不断,我已经拜访城内的名医,虽然谁都说能保住孩子的命,可……可现在只是稍微有点起色而已,也不知道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顿时又是一阵沉默,杨存低头沉吟一下,压低声音问:“你身边的那个大内高手呢?”
“他出去了。”
萧九摇着头说:“自从进城以后,他就没和我们在一起,虽然三不五时就会来一次,不过他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做。只是这家伙在这里的手下似乎不少,门口始终有盯哨的人,可能公爷前来的消息这会儿已经有人禀报给他。”
“我知道。”
杨存冷笑一声,眼里已经隐隐有点阴冷了。
第八章 扑朔迷离
此时,高济堂门口,四、五个神色鬼祟的小贩刚交头接耳完,还没等他们走开,二十几名青年壮汉已经悄悄将他们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原本卖花瓶的男子刚钻到旁边的巷子内,身后猛然就有四、五个大汉冒出来,用布条堵住他的嘴,麻袋一装,丢到了旁边一辆看似运送夜香的马车上。
丢到大桶里,并将盖子盖紧之后,赶车的青年不由得疑惑的问:“师兄,咱们这绑的是谁啊?平日里师父不是不让咱们干这些旁门左道的营生吗?这么这会儿又让咱们干这档事了。”
“闭上你的嘴。”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虽然模样显得很谦恭有礼,不过却眼一瞪,没好气的说:“师父的吩咐不是你能问的,哪来那么多废话!”
赶车的小青年顽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不再多问。这时又一个年轻人跑来,气喘吁吁的问:“姑爷,那些人全绑住了,怎么处理?”
“一个都不漏吗?”
中年男人冷冷的说:“可别出了纰漏,要是少了一个的话,我就把你们全宰了。”
“对,如同您所交代的那样,门口盯哨的全抓了。”
年轻人连忙信誓旦旦的说:“一共有六个,全被兄弟们绑了起来。其中一个武功不错,如果不是大姑爷一掌拍晕的话,这家伙不知道要伤我们多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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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被唤成姑爷的年轻人正是陈庆雷的七女婿,自小习武的得意门生。他此时听闻情况后满意一笑,阴森森的说:“咱们老爷子可交代了,这些人在城里那就是破坏风水,在城郊找个地方埋了吧,而且要隐秘一点。”
“这,要……”
年轻弟子顿时犹豫一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先宰了再埋。”
中年人伸了个大懒腰,看着陆续被抬过来而且还在挣扎的几个麻袋,冷笑着说:“这群家伙在这城里得罪老爷子还想好过。妈的,埋的时候给他们挑个风水不好的地方,别便宜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
“是!”
其他弟子一听,连忙将这些人全塞到夜香车里,迅速朝城外运去。
“走……”
中年男子一声令下,其余人马也四下散开,仿佛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高济堂的内房里,白木恩满脸疑惑,轻声的问,……“师兄,那父子看起来落魄,不过也满有钱的。这国公虽说刚回杭州,不过怎么会认识这种三教九流之人?”
“不该知道的别问!”
时敬天眼看着门口的陈家弟子动完手,这才压低声音说:“对了,师父说她老人家要搬到山底下的府邸一住,你也知道,咱们修给她老人家颐养天年的府邸都凑在一块,这次难得她老人家肯让我们尽孝,所以我想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真的?”
白木恩顿时满面欣喜的说:“师父她老人家真肯下山居住?太好了!我替她老人家准备的宅子都放了十年,这下好了,咱们总算有尽孝的机会了。”
“对,下午你联系一下师兄弟们。”
时敬天也是满面欣慰的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师既然肯下山居住,那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可不能怠慢。咱们零零散散修了那么多宅子,不如大家出点钱,将那一片的地都买下来,替师父修缮一个大庄园吧。”
“师父她老人家似乎不喜欢热闹吧?”
白木恩一听,顿时有点犹豫。
“没事,我和师父说了,她很高兴!”
时敬天乐呵呵的笑道:“不过她老人家也说不要那么奢华,有个地方让她种种花养养草也不错。我琢磨一下,这宅子的地起码得大一点,起码要对得起师父的授业之恩。”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
白木恩认真的点点头说:“咱们分头联系吧,城内外的师兄弟先联系一下。咱们晚上就在那一品楼小聚,大家商量一下师父的府邸要怎么修缮的问题,这可是大事啊。”
“嗯,还有其他地方的,比如余姚的安师弟我也会派人通知他们。”
时敬天隐约有些激动:“这次师父老人家肯下山居住,实在是我们门下弟子的第一大事。到时候大家也商讨一下,看她老人家是不是肯替我们的药号赐名,毕竟都是同门之谊,有此机会的话,相信师父她老人家也不会拒绝。”
“我也想啊。”
白木恩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牌匾笑道:“我这堂号就是以前在师父那儿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她一双老旧的靴子上有个高字才起的堂号。”
“好了,事不宜迟,咱们分头准备吧。”
时敬天开心一笑,这时也坐不住了,马上拱手告辞。
“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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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天前脚刚走,后边的伙计就跑来说:“那乞丐和公子哥在屋内坐了没多久,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白木恩瞪了他一眼,马上又心情大好,袖子一挥说:“好了你们,今儿个有喜事,晚上不开了,你叫上师兄弟们晚上找个地方喝一顿去,多少钱回店里拿就成。”
“师父,啥喜事呀?”
伙计顿时眼前一亮,开心的问了一声。
“去去,废话少说。”
白木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在小伙计要离开的时候,心念又是一动,连忙吩咐说:“对了,你赶紧和帐房说一声,看看咱们现在手上的银两和存在钱庄的银两有多少,告诉帐房这两天可得把钱准备着,我有重要用处。”
“啊?”
小伙计顿时忐忑不安的问:“要不要先告诉师娘一声?”
“告诉个屁啊!”
白木恩顿时没好气的说:“我这笔钱可是非用不可,不够的话将这堂号卖了也得凑齐!那娘儿们一天就只知道买什么胭脂水粉,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啊。”
“啊……是!”
伙计一听都冒冷汗了。这掌柜的一向性格温顺又有点惧内,怎么突然豪情万丈?
“你说谁见识短了!”
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从门前走了进来,眼睛一瞪,腰一插就没好气的喝道:“姓白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老娘替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到头来在这家里还说不上话了是吧!”
“闭嘴!”
一向温儒的白木恩此时并不像以往那样点头哈腰,反而是腰一挺没好气的喝道:“如果不是你为我白家延了香火,你以为我会这么多年不纳妾吗?我告诉你,这次我的钱可是用在刀口上,你敢抠半点的话我跟你没完。”
“啥,你还敢养狐狸精啊!”
肥女人顿时脸一皱,马上坐在地上大闹哭喊着:“你个没良心的,咱养儿养女多累呀,你倒可好,家里这几两几钱的就往外花在别的狐狸精身上,你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
“够了!”
“啪”的一下,十分响亮,伴随着一声怒喝!
一时之间不只是堂内的伙计,就连白木恩那刚迈进门的大舅子和岳父都愣住了。只见一向温顺有礼的白木恩此时脸色铁青,晃着巴掌一下就将悍妻打得摔倒在地,紧紧咬着牙说:“你这个无知妇人,平日我忍你让你,你居然敢出言侮辱我恩师!”
“这……这,木恩,怎么回事?”
老泰山走了进来,这时眼看一向没脾气的女婿发这么大的火,竟然还动手打了自己的闺女,脑子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老子告诉你!”
白木恩一怒之下,竟然也毫不客气的怒喝道:“这笔钱是孝敬我恩师的,这家业还不是靠我这身医术累积起来,没我老师,能有今天的我吗?今天就算我白木恩将家产全变卖,还报不了师父的授业救命之恩!你要是不愿意,就给我滚出去!我白木恩不怕休妻,即使你有所付出,但却善嫉,去了哪个衙门我都不怕。”
“这……啊,女婿,别冲动……”
堂上顿时乱成一团,女人的哭喊、白木恩的怒吼,还有老人家和小舅子的劝说。
难得一见的奇景啊,周围邻居可是看得津津有味。要知道这白大夫虽然医术高明,人缘也好,不过家里这只刁蛮任性的母老虎可让人有点看不顺眼。这么多年过去,就见白大夫逆来顺受,现下眼看老实人发了脾气,不少熟悉这一家人的故交无不拍手交好,谁也没同情在地上撒野的白夫人。
这白家早该有这时候了。白木恩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自小父母双亡,是被爷爷带大,十岁的时候爷爷就撒手人寰,那时候的白木恩已经连一个亲人都没了,家里又没半亩薄田,无奈之下只能以小小年纪来到山边,靠着砍柴换几个馒头钱,有一餐没一餐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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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冬天里就那样衣不蔽体在破庙里居住,三九天连一张薄被都没有,壮年汉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就在腊月的时候,瘦弱的白木恩已经发烧到神智不清,奄奄一息。
当地的地保一看他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谁又肯为这可怜的孩子看病?就在白木恩几乎断气的时候,地保命人用草席一卷丢到野外,深怕这地方也沾上晦气。
毕竟城外每年冻死的乞丐虽然不多,但也不缺这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家伙,谁都没工夫给他这一点点怜悯。
冬天的江南之地阴冷潮湿,还带有异常的寒意,即使是破庙里的乞丐,谁都没空关心这个可怜儿的死活,甚至连猜他是不是喂了野狗的工夫都没有。可奇怪的是,数年之后,春暖花开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忘记的小家伙却出现在杭州城内,活生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年仅十五岁的白木恩即使充满稚气,但脸上却多了一分自信和倔强。进城之后在城内只摆了一张桌子,就挂起看病救人的堂号。没有买药材的钱,连一个算盘也没有,甚至连大褂都破破烂烂,充满修补过的痕迹,那真是叫人笑掉大牙的奇事。
连续一个月无人问津,白木恩不急不躁,每天就靠着摊边卖馒头的老大爷每夜卖剩的一个、半个面糊度日,直到城内富户刘员外的高堂重病在床,所有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毛遂自荐上门救治,死马当活马医的刘家也没办法,只好照着他开出的古怪方子为老人家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