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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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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会他就是会!”嫁祸不成,改采耍赖。

“好好好,他会他会,我帮你骂他。”幕阜五安抚她,但仍是和水月敬着茶,一边商讨接下来是否该乘胜追击,继续出兵攻打东方小国。

月读摇头,“大王,近日内不宜再出兵,东方小国接连见识大王收服西方众国的神威,相信他们早已对大王心存恐惧。此时若大王派遣使者动之以情,定能不费吹灰之力令其臣服,大王何必动国本、费粮草,去做一件不需要去做的事呢?”

“水月先生言之有理。”要是小国乖乖投诚,自己送上门来,他确实可省去不少功夫。

“大王!”穷奇气自己被忽略,扬声嚷嚷。

两个男人依旧在讨论正事,没被她打断。月读很明显的准备说服幕阜王不兴兵侵略邻国,穷奇想坏他好事,和他唱反调,但她正要开口,以媚功撒娇,蛊惑幕阜王别听月读的话之际,一道神咒封住她的喉,教她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剩下比蚊子还小的闷哼。

“唔唔唔……”臭月读!老古板!可恶!可恶!竟然要这种小人招式!

她愤恨地死瞪着月读,他却瞧也不瞧她,最可恶的是,唇边还有淡淡笑意!

是在笑她的狼狈吗?

你别挣扎,我不想伤你,但我也不许你再操控幕阜王。

脑海里,响起月读的声音。

你这个混蛋——她咒骂他。

不要逼我连心音都不让你说。

去你的!

……封住,无论是她嘴里的声音,抑或心里的咒骂。

穷奇嘴角微颤,满腔气闷无处发泄,只能拚命灌酒,一杯接一杯,将他口中的“穿肠毒药”喝个尽兴。

“小花儿,你今天这么有兴致喝?”幕阜王不介意降贵纡尊地为她斟酒。

她无法开口,瞪着月读,一面将杯中满溢出来的酒液一口干掉。

“本王陪你喝.”幕阜王又替她倒满。

穷奇,别喝,他要灌醉你.月读又在她心里罗唆。

要你管!我就是要喝,怎样?穷奇赌气地说给自己听,推开幕阜王递到唇边的酒杯,直接拿起酒坛灌,酒液沿着玉颈没入胸襟,湿濡了包裹着酥胸的深红布料。

穷奇!

哼。

幕阜王不懂穷奇与月读之间流转的对峙气氛,他只知道向来喝酒不超过三杯的美人儿,今日卯起来灌,想必也是高兴他为她出战得胜,她嘴上不说好话,却以实际行动庆祝。

喝吧喝吧,再多喝一点,醉了的话,今夜说不定他就能同卧美人窝,嘿嘿嘿……

月读锁眉,露出罕见的愠怒,幕阜王的思忖源源本本传达过来,那些意念何止淫秽。

淫秽?

食色,人主大欲.万物既生阴阳自有其理,天地阴阳,造就日与月轮替:人分阴阳、兽分阴阳,因而生生下息繁衍着生命——这番话,是他在饕餮胃里对穷奇说过的道理,而他对男女之事的看法至今不曾改变,何以现在竟觉得幕阜王想对穷奇做的那些是“淫秽”?

向来认为阴阳调和是衍息必然,提及性事,他不会像寻常人一样扭捏暧昧,他用最清澄的眼看待阴阳,看待雌雄,看待传宗接代,此刻却无法乎心静气看待幕阜王搂抱她纤肩的亲昵动作。

怎么回事?

从胸口传来的闷意,是什么?

第五章

那一夜,幕阜王命人搀着醉瘫的美人儿回寝宫.

众人都知道幕阜王多眷宠这名妖艳美妃,今晚定是个绮丽旖旎的夜.

幕阜王终于要达成心愿了!

幕阜王抛下众臣,火速离开酒宴,猴急的模样好似一个刚尝情欲的毛躁少年,饥渴难耐。

他匆匆回宫,又匆匆从寝殿奔出,原来欣喜若狂的神情变换成暴怒跳脚,吼声震天价响:“去把镜花夫人给我找出来——”

镜花夫人又不见踪影,幕阜王扑空香闺的次数再添一笔.可怜哪。

相较于酒宴楼阁的灯火通明,金瓦玉砖堆砌成的议事大朝堂,在夜里熄尽所有烛火,长廊只靠月光照出微微的能见度,寻常人在这个时辰是不会踏进这儿的,仅有轮流巡视的侍卫偶尔穿梭,谁也没注意到,在金瓦屋檐上静伫着顽长身影。

夜风轻轻拂来,撩动衣袍如浪翻腾,衣袍的主人神情淡然,凝望着卵黄色的明月,自高处远睨,隐约还能见到后方数里的君王寝殿为寻找失踪美人而乱成一团,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来回奔驰,当中又以幕阜王的咆哮声最大。

“哈啾!”

脚边传来喷嚏声,他没有俯身去看.

“好冷。”穷奇蜷成一团,扯紧红衫,将自己包得更密.

屋顶上的风势比平地来得大,她从冰冰凉凉的瓦檐上坐直身子,凉风让她的思绪清晰不少,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视线跟着看清的同时,她被站在身边的月读吓到。

“老古板?你……你不是和那只人类在商谈“正事”吗?”他们啥时结束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更没弄懂酒意稍退后,她怎么会跑到议事大朝堂的屋顶上吹冷风?

月读没应她半个字,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情绪,虽浅淡,却明显。

不悦。

“喂,月读!”她站直身,也只勉强到他下巴高度而已。

他不看她,缓缓启唇,“你应该立刻离开这里.人界之事,不该插手,更不该仗恃着他对你的宠爱而造杀孽,他因你一言而连屠三城,那些人命,全成了你一时玩乐的牺牲品。”

酒意带来的轻微剌痛.令穷奇的脑袋觉得好不舒服,又听见他这么指责,她不禁恼火了.

“我又没要他杀人!是他自己偏好血腥和暴力!”干嘛将罪名全扣在她头上?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她扁扁嘴,不屑地应道:“伯仁?谁认识伯仁呀?”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家伙。

月读不多解释,继续道:“以你现在受宠的程度,你可以轻易要求幕阜王住手,你却不做,反倒加油添醋,这叫挑拨,与浑沌做的事情并无异.”

四凶中的浑沌最爱在人界掀起战端,让两国战得你死我活,他再大口大口吸食所有黑暗的气息。对浑沌而言,人间越是充满仇视、对峙,怨恨及痛苦的味道就越深浓、越美味.

“我跟浑沌才不一样!我一点都不觉得从人类身上传出的暗息有多香!”穷奇不认罪.虽然暗息能让四凶的力量增强,但她又不像浑沌或檮杌那样以力量为傲,她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够用了。

“那么你比他更可恶,他做的一切是为了生存,你呢?自私的只求欢快。无视他人受战火波及,将人命视如草芥。”月读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责备她.

穷奇抡紧拳,听着。

他为了她不认识的人命在斥责她。

他为了不是她做的坏事在数落她.

但他呢?

他就真的将每一条生命都看得重要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就多清高?你就多无私?你就多珍视生命?”她愤怒地吼着,“伟大的神月读,请你告诉我,珍视生命的人会在我额心放置一颗随时随地都能取我性命的灵珠.想杀就杀,要剐就剐吗?你跟幕阜王有什么不一样;:”在她眼中,一样都是杀人凶手,差别只在于一个已经做了,一个还在等候时机才要做!

“你知道了?”月读淡淡说道,脸上不见半分窘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并不否认。”不否认她额上珍珠确实攸关她的生死。

“你当然不否认,因为那是你的心机,你的目的!”

“你不为恶,我就永远不会取下它。”

“那我真要先谢谢你。”她说得好酸,“你只是事先预防,怕我以后会壮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所以先在我身上镶这种东西,方便哪天看我看腻了,珠子一摘,四凶穷奇就此烟消云散。”

妯最气的就址这个。

比法力,她当然不及月读,他根本母须多此一举,镶什么鬼珍珠,她宁愿他事后以仙术将她打散,也不是从最初相识的那一天便决定杀她,两者对她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我无意杀你,否则我下手的机会多到你无法想像,天既造了你,就有你存在的价值,我不会轻易剥夺你的性命,我并没有要你成为善良的物种,只希望你别滥杀无辜,像檮杌或饕餮,我也不曾以仙术惩治他们,不是吗?”

“他们也不像我穷奇,额上有颗致命的珍珠。”拿檮杌和饕餮和她比,只不过是比较出她的悲惨。

“那颗珍珠只要不取下,就是个装饰罢了,你何必介怀它?”

“你说得真云淡风轻,那我也在你身上镶颗爆石再跟你说别介怀它呀!”谁喜欢身上随时随地带着一个“危险物品”四处乱跑?

她不断地提及珍珠珍珠,而且每说一次就噘嘴一回,次数之频繁,没逃过月读的眼。

“原来你从今日见我便恶言相向,是知道额上灵珠的来由之故。”难怪她的态度与先前全然不同,以往这只凶兽每回都是带着笑容来找他,几乎不曾摆过臭睑。月读一顿,明白了。“你待在幕阜国,也是这原因,你在迁怒,将对我的不满转嫁在其他人身上,所以你要求幕阜王发动战争。是在报复我.”

她没有狡辩,凶兽敢做敢当,她确实是存着报复的想法。

“如此幼稚。”月读轻叹.

他的叹息太轻太淡,以致于穷奇未能察觉,双耳只听到他说她幼稚的结论。

“你少说教!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听你说那些神族唠叨人的废话!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个就大难来时各自飞!”穷奇用她所知道的字句在吠他.

“大难来时各自飞用错时机和对象.”那句,是用在夫妻身上.

“一点都没有用错!以后你遇到麻烦,我绝对不会再跳出来替你挡,我也不会替你打小妖,不会帮你出气,什么都不会了!”哼,她和他正式宣战!正式决裂!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那些事.”他倒觉得会遇上“大难”的人,是她。

他这桶冷水,泼得穷奇一脸尴尬,亏她吼得那么中气十足,他一点也不放在眼底。

“臭月读!你……你……你真不知好歹!”她气得直发抖。

“你有气,对着我来,不用迁怒无辜。你离开幕阜国,残局我来善后。”

“我才不要听你的!我不走!我在这里过得多愉快.幕阜王对我多好,多疼我,我要什么他全会替我找来,二话不说全为我办到,这些是你月读做不到的!”

“穷奇.”

“叫什么叫?”

“离开这里。”他的语气没有加重,依旧维持平淡声调。

“我不要!你想阻止我,只有一种办法,拿下我额上的珍珠!”她挑衅道.但一脱口立刻就后悔,和月读赌气,不见得会占上风,毕竟月读对她无情,说不定他也觉得取下珍珠会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

反常的,月读只是沉默,与她互视良久.

她在等月读将手指伸向她,摘除跟着她千万年的额心珍珠,最好是连她胸中泛滥的疼痛也一并摘掉。

他没动,比平时浅淡眸色加深许多的眼瞳,将她的任性高傲看得仔细.末了,任由她仰颚哼声,绕过他,跃下屋顶,一抹红影,消失眼前。

“看来,今夜将你自幕阜王的寝殿带走,是我多事。”

低喃的嗓音太小太小,夜风拂过,带走所有呢喃及叹息.

惹熊惹虎,千万不要惹上凶女人。

这句话,不知是哪位先知说出来的至理名言,仔细想想,的确有其道理。

特别是正受宠的凶女人,更是绝对不能得罪,否则她只消在君王耳边撒娇几句,你的下场不死也剩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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