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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你喝酒!”张铁山见其他两个热风工换炉去,屋里只剩王大力时说。
“我离不开,我也不敢离开,酒就免了吧。好烟给我一颗!”张铁山忙从上衣兜里拿出一盒没打开的迎泽烟,掏出一支递给王大力,并用打火机给他点燃。
“大力,王主任没问昨夜熏人的事吧?”张铁山声音怯怯地问。
“问了,咋没问,好在六个人都没大碍,躺了几个钟头都起身自己走动了,我跟王主任说,改造炉时我就建议停产改造,车间和厂里不听,现在出事故我只得说设备不严密,跑煤气和不停炉燃烧所造成的。王主任说以后多注意点,千万别让他们随便摘下防毒面具。”
“没说开后烟道的事?”
“没说,我哪能出卖你啊,你是我的老师傅,虽然现在我是班长,但你是热风炉元老,我哥们不能干那没义气的事。”王大力想,我敢说是你打开后烟道吗,如果说了你是班里的人,班里哪个工人出事故也都有班长责任,好在事故不大没伤残人,没死人,推到设备事故上也就是了。
“班长,您说咱热风炉煤气怎那么厉害,一下就熏倒了六个人?”一个回屋的年轻热风工问。
“热风炉煤气大啊,大骡子大马都能熏倒,六个人算甚!”张铁山又摆起老师傅的架子,抢过话说。
“煤气啊,咱们高炉煤气,主要成分是一氧化碳,一个氧,一个碳,也就,这个氧呢,很活跃,吸到身体里溶进血液中,和身体离原储藏的氧迅速结合成二氧化碳,人身体里血的运行,主要靠氧,那氧被一氧化碳抢去合成二氧化碳,人身体便会急速缺氧,人血里没氧便不流动,人脑中无血便使人昏迷,胸中无血流动,心脏便停止跳动。人便完壳壳了。”王大力听厂技术员讲课时所讲的话说给那热风工。
“哦,这么回事。”那年轻热风工好似明白了。
“甚的一氧二氧,人吃煤气就死,还什么氧没了,氧给抢走了,给他们说这些作甚?”张铁山说。
“说说好啊,你给别人听,别人还懒得听呢。”正说话间,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拎着个装的满满手提袋走进热风值班室。
“你找谁?”张铁山问。
“我找班长。”其中一人说。
“我就是班长,有什么事?”王大力见有人找,便问。
“我们是阳泉耐火砖厂的,来推销耐火砖和耐火球的,我们找到你厂供销科,供销科让找生产科,我们找到生产科,生产科让找冶炼车间,我们找到车间王主任,王主任让找热风班班长。”那人像说绕口令一样说。
“绕了半天,找我有甚事?”王大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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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从手提袋中掏出几个像耐火砖材料制成的拳头大小的耐火球说:“这是我厂生产的耐火球,听说你厂改造热风炉,要用耐火球,我们就像你们用我厂产品。和你们厂联系,你厂供销科让我们拿来几个样品,供销科不敢定性样品质量,让生产科鉴定,生产科也不敢定性,让冶炼车间,王主任也不好定性,让我把产品拿到你这里,让你看看。”
“是么,等会儿我给车间打个电话。”王大力说着给车间打了电话证实,车间确让自己鉴别一下耐火球的质量,便说:“你们先把耐火球留下,我放到热风炉里先烧一天,如果烧的不变形,我再向车间王主任说。
热风耐火球在热风炉里烧了两天,拿出来观察了一下,没变形也没裂纹,质量还可以。王大力便把结果告诉了王主任。几天后拿个来推销耐火球的人来了,一进热风炉值班室便放下一个手提袋说:“谢谢你们,谢谢!”说完便要离开。
“你那手提袋!”王大力喊住他。
“这是给你们的!”
王大力说:“那不行,我们不能要你给的东西,以为我们占小便宜才说耐火球合格呢。”
“我不会说出去,再说,你是先鉴定耐火球质量的,我是后给你烟的。”
“不要,我们不能要!”王大力坚持不要。
“师傅,我知道你廉洁,这几条烟也只是个小意思,值不了俩钱,这烟也不是我掏自己钱买的,是我们厂买的,我们卖给谁家耐火材料,都要送点见面礼,你就别推脱了。”那人说着便出了屋。
第八十八章 缝纫机
“你,你!”王大力要继续喊住他,在一旁的张铁山拦住王大力说:“算了,既然他非要送给咱们,就几盒烟嘛,咱们抽了又怕个甚?”说着,打开手提袋,里面整整齐齐装着十条带金纸的迎泽烟。
“这么多?”张铁山说。
“这烟,咱虽然收下了,但咱们不能要,咱得交车间去!”王大力拿上手提袋到了车间,向王主任丁书记说明情况。王主任听后笑笑说:“他非要送,咱就收了,反正几条烟也不是贿赂,人家也不贿赂个工人。这样吧,你把烟拿回去,大伙分着抽了吧。”王大力见主任发了话,便留下五条烟和手提袋,拿着五条烟回到热风值班室……
苟石柱婚也结了,房也盖起来了,又生了个小闺女,已经两岁。他上班,妻子二妞便在家带孩子做饭,他下班,一家三人便在一起谈谈玩耍,日子过的也其乐融融。
小院不大,四分来地,三间房,苟石柱在门前的地上,盖了一排鸽子房,养了二三十只鸽子,早晨轰出,一大盘鸽子便上天飞翔,有的还挂上哨,在天上发出嗡嗡的声音,鸽子在天上盘旋,队形在空中不断变换,煞是好看。
天上盘旋了几圈,便到地里打食,回来喝上源力盆中的石灰水,便把野外吃的高粱粒,玉米粒喷将出来,扫起晾干作鸽子食,也省了许多粮食。
星期天早上,鸽子飞回来,苟石柱一看,鸽群多了两只陌生的鸽子。他心想这不知道是谁家的鸽子,被自家鸽子在空中飞行时带了回来,正在暗自高兴,门外突然有人喊:“石柱,石柱!”苟石柱刘炳坤,便迎了出去。
“炳坤,来屋坐。”苟石柱将刘炳坤让进屋。刘炳坤进屋,和二妞打了个招呼,给了石柱小闺女一包水果糖,便对苟石柱说:“我呢,最近准备回京,快过年了吗,你不是也想回北京一趟吗,咱俩想跟一块回吧?”
“行啊,哪天?”苟石柱问。
“下礼拜天,二妞和闺女回去不?”
“二妞和闺女去年年底刚回去见的奶奶,孩子太小,坐火车太麻烦,过两年长大些再带她回北京吧。”
“这次,我想只我一人回京,看看我老妈。”苟石柱说。
“咱说好了,下礼拜天,明天咱俩便请假,另外我想管你要几只鸽子,行不?”
“行,咱哥俩说什么啊,你把我鸽子全抓走都没问题。”苟石柱爽。
“我走时,来你这抓几只?”刘炳坤说。
“行,你抓鸽子干什么用?”苟石柱问。
“我抓鸽子能干什么用,我又不养鸽子,陈鲁平和我那儿子就喜欢吃鸽子肉,我想回京时带上几只,让他们娘俩解馋。”
“那不行,你如果是养,玩,我把鸽子送你没问题。你吃,我可舍不得。你瞧我这鸽子都是好鸽子,都是点子,铁膀,山西白,脖多挺,翎多硬,眼多亮,我可舍不得让陈鲁平和小刘业把它们吃了,如果你想要,我带你到村里养鸽子的人家收几只去!”苟石柱说。
“行,君子不夺人所爱嘛。”刘炳坤便和苟石柱到二妞她们养鸽人家以每只四角钱的价格收了九只鸽子。
拿个纸盒子,把上面扎上几个孔,把鸽子喂上酒放到纸盒里,很顺利地坐上火车便到了北京。下了火车走到朝阳门,刘炳坤一看,立交桥下有好多架着鸟笼,手拿鸽子的人,三三两两在交谈,在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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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呢,咱也下去看看!”刘炳坤和苟石柱提着纸盒子便下了立交桥,刚凑过去,一个年轻小伙子便拦住二人问:“师傅,你纸盒里是什么?”
“鸽子。”苟石柱说。
“卖不?”刘炳坤想答不卖,可是一想自己在山西,买一只鸽子四毛钱,不知道北京什么价格,于是回答:“卖是卖,不知多钱一只?”刘炳坤从纸箱中抓出一只。
那小伙子结果拿在手中看了看说:“这鸽子不太好,也不纯正。”说着,把那个字尾巴上毛中间的一根黑毛拽下,“不值什么钱!”
“值多少钱?”刘炳坤兴趣大起,问道。
“也就值两块钱。”
刘炳坤心中一喜,可是面不改色,嘴里说:“价钱太低,不卖不卖!”边说边把鸽子拿了过来。
“师傅,别着急,咱再看看你纸盒里的鸽子,如果还行的话,价格可以高一点。”刘炳坤便一只只把纸盒中的鸽子拿与他看,那小伙子看中了四只,每只愿意给三块钱。刘炳坤收了他十二块钱,便把那四只鸽子卖与他。
交易后,一直没说话的苟石柱说:“炳坤,你卖便宜了!”
“四毛买的,卖三块,还卖的便宜?”刘炳坤问。
“他挑的都是好的,你再每只给他涨一块,他肯定还买!”
“你怎么知道?”
“他不走,还追着看鸽子,就是想买!”
“你这方面倒还挺精?”
“咱玩鸽子的,还不知道这些。”
“石柱,你说咱们如果把这带来的九只鸽子都卖了,肯定能卖二十五块钱吧,咱买它们才花了不到四块钱,净赚二十块钱。这一趟就把咱们来回的火车票赚回来了,以后咱们回北京都带几只,自当白坐火车了。”
“对啊,可是车上不让带活物啊!”苟石柱说。
“京原线坐车的人少,估计带几只鸽子没问题,以后咱们也别光挣那点工资了,脑筋活络点,挣点外快。”刘炳坤说。
刘炳坤回到家见过父母,陈鲁平和儿子刘业。陈鲁平马上大学就要毕业,正在考虑分配的问题,刘业已通过私人关系上了北京的一所小学,现在正上一年级,下了课,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回家了。
一见刘炳坤,高兴地扑上前,抱住刘炳坤说:“爸,你回来了,我真想你!”
“我也想你啊!”刘炳坤见儿子,也把刘业搂的老紧。
“爸,你还回山西吗?”刘业问。
“不回成吗,爸就在那上班啊?”刘炳坤神色黯淡地说。
“我妈老和我说起你,我也可想你了,爸,你哪时候调回北京啊?”
“快了,快了!”刘炳坤安慰儿子也安慰自己。
晚上吃过饭后,刘炳坤的父亲说:“鸽子肉不错,挺香,哪弄的?”
刘炳坤讲了带回鸽子的事,并讲卖了四只,每只卖三块,赚了十块钱。“能赚那么多?”陈鲁平问。
“只卖四只,如果卖十只,能赚二十多块,顶半月工资呢!”刘炳坤不无骄傲地说。
“咱们这样的家庭干这投机倒把的事不合适吧?”刘炳坤的父亲摆出一付老军人的样子说。
“哎,您也离休了,也别管了,虽说是个师级,每月也就几百块钱,老家的穷乡亲来咱家吃几顿,你再给他们寄点,咱家也不富裕,连专车都没了,还得两家合用一辆车。爸,我的事情您就别管了,我在琢磨着,能不能开辟另一条挣钱的路,我即使调不回北京,也能在北京呆着,也可以挣到钱呢。”刘炳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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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法的事咱可别干,咱家可没出过犯法的人!”刘炳坤的母亲说。
“他早干过犯法的事了!”陈鲁平笑着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