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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无奈地笑了笑,说:“咱这条件,谁找咱啊?”
“那可没准,没准哪个男人缺儿缺女的,就想找你这个有儿有女的呢!”左小莲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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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男的,你找我呀?”张燕也笑着问。
“我要是男的,我在村里就找你了,还能让你有时间去找金虎银虎的。”说的张燕脸上泛了红。
张燕最怕人向她同时提起金虎和银虎的名字,她承认,她先是嫁的银虎,银虎死后,她又嫁给金虎。
一个女人嫁两个男人,也不是什么丑事,尤其改革开放了,社会进步了,结婚离婚早已不像老年间人们看得那么重了。插队青年和当地头一个男人结婚,为调回北京和北京的另一个男人结婚,和先前那男人离婚的比比皆是,这也没什么可丢人现眼的,一个平常时人们认为的丑事,只要干的人多了,则大家便认为其不是丑事了。法不责众,情不责众嘛。
张燕怕的不是嫁了两个男人,她怕的是在银虎瘫痪时,他不能尽丈夫的责任时,张燕同时和金虎有了关系。为了维持这个家,她同时有了两个丈夫,一个明的,一个暗的,她认为这才是让社会所耻笑的,她为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羞耻。在村里,她都是低头走路,都不敢对视别人的目光,更不敢谈及这方面的话语,像一个犯了重罪的人背着沉重的枷锁,用头发掩盖额头刺下犯罪的金印。
银虎死后,她的心才释然,好像枷锁取掉,额头的金印字迹已淡,她的脸上才出现一个女人应有的笑容。
张燕以后来北京,这埋在心底的丑事不会再被人提及,没想到左小莲一句玩笑话,又提到了。左小菊见张燕脸现红晕,知她不好意思,为妹妹嘴无遮拦的玩笑表示歉意,于是,忙把话锋一转道:“张燕,咱们先不从感情上说,单说你要在北京生活,你一个人没有正式单位,谁分你住房啊,不分住房,你就要买,买房要好多钱,你多少年才能挣出买房的钱,等你挣出买房钱了,买了房,你也人老珠黄了,到时候嫁谁啊,倒不如趁现在人还不老,嫁一个有房的,你和你的儿女也就不用再住地下室,你也不用那么没白天黑夜玩命的干了。”
“没人看得上我。”张燕好似贬低自己又好像推辞地说道。
最近,张燕老想起金虎,不知为什么,金虎的影子在自己闲暇时几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这个朴实的农民,有些邋遢又不太爱干净的农民,鬓角已有些发白,老爱抽锅小兰花烟吐着熏人烟雾的男人。
为什么老出现自己脑海中呢,他远没有银虎漂亮英俊,可是银虎的影子为什么一次也没在自己脑海中出现呢,甚至不看相片,她连银虎长的什么样都回忆不清了。她的孩子李灵管银虎叫爸,李河也管银虎叫爸,她的一儿一女管金虎都叫大伯,银虎死后,她与金虎扯了结婚证,让两个孩子改口管金虎叫爸,儿子李河很顺利地改了口,管金虎叫起爸来,可是女儿李灵只管金虎叫了几天爸,又不自觉地改了回去,仍管金虎叫大伯,每当女儿管金虎叫大伯时,张燕心里便一颤,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心口被堵的感觉。
这个已和自己离了婚这么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招惹的自己这么想他呢,不光她想,孩子也想他,在放寒假时,张燕让别人替自己看了几天小铺,带着一双儿女,回了村。
一到忻县,一种亲切感立刻涌上心头。张燕回北京没再嫁,她心里感觉,自己只要没再嫁,自己便还是忻县的媳妇,自己还是个忻县人。回了村,见了公婆和金虎,张燕没感到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公公婆婆待自己仍然很亲,金虎待自己还如婆姨一般,只是觉得婆姨出门走了一趟,时间长一点而已。
晚上和金虎躺一块,又闻到了那熟悉的小兰花烟味。张燕也觉得金虎没变,只是自己和他离开了段时间。张燕问:“金虎,你咋在家养了那么多牛?”
“养几头牛,给李灵和李河挣些学费。”
“你想我么?”张燕突然问。
“二十年了,咋不想呢?”金虎将张燕拢到身前。
从忻县回来后,张燕就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在北京买下房,把金虎也弄到北京,一家人团团圆圆在北京过日子。女儿李灵今年夏天考取了北京工业大学,薛玉昌的一个儿子也考进北京工业大学,和李灵还在一个系,一个班。
无巧不成书,事情就这么奇,当李灵从大学回来诉说在班上碰见薛叔叔的儿子薛晋京时,张燕都感到奇巧无比。女儿上大学前,要回忻县老家大伯和爷爷奶奶,没想到她未回去,金虎却来北京了,说从没来过北京,来北京顺便给李灵送些学费。
进了屋,解开腰带,他从裤腰里面一个口袋中掏出一叠子钱,厚厚的对折一叠。张燕一看,那么多,足有万把块,便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养牛挣得啊,现在咱院里我养了十来头牛,我还要扩大生产!”金虎脸上放出兴奋的红光。
张燕结果钱一数,妈呀,一万块!惊得张燕合不拢嘴,不知自己这个老实男人,一把草,一口料的,喂了多少牛,才挣下这些钱。金虎呆了一天就要走,张燕挽留道:“你咋这么着急,大老远来,**没捂热,就想回?”
“我**让你捂热了,我得回去喂牛啊!”一句话说的张燕羞红了脸,忙看呆在一旁的儿子李河。
张燕在北京开小卖部,金虎在忻县喂牛,女儿上了大学,儿子在读中学,房子虽然现在还没买,但张燕觉得,通过自己和金虎的努力,在北京她一定会买下自己的住房。
王大力早上去自由市场卖货,徐风霞收拾了一下屋子后,吃了些饭,便打开一个信封,抽出信纸,坐在沙发上,慢慢地看。
这封信是梦琼前几日从澳大利亚寄回来的,徐风霞也不知看了几遍,但仍然想再瞧瞧女儿给自己写的信信上女儿写的字迹。
打开信纸,熟悉的绢细工整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妈妈:
亲爱的妈妈,一眨眼又过了几个月,我十分想念您,想念爸爸,想念忻钢,你们现在都好吗?爸爸身体好吗?我最惦记的还是您,我的妈妈您身体好吗?澳大利亚现在是夏天,热的厉害,北京正好气候和这里相反,正是冬天。
妈妈,我听说冬天是肾病患者最难熬的时候,一个感冒,一个咳嗽,便容易使肾炎加重。妈妈,您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出门多穿衣,要把围巾围上,毛线帽子戴上,千万别受风寒,您身体好了,做女儿的远在万里之外心里也开心,您如果病了,女儿在万里之外也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为了您自己,为了爸,忻钢,也为了您的女儿我,您多多保重,常去医院看病,不要怕花钱,没钱就先借一点,等几年后我工作了,我挣钱再还。
妈妈,明年我中学就要毕业了,要报考大学,卫红妈想让我报考文学院,学欧洲文学史方面知识,说学文学,女孩子文静,毕业后这方面的工作也舒服,可是我自己想报考医学方面的学科,尤其要学习肾病这方面的专科,我要学这方面的知识,学好以后,为您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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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随信寄去二百澳元,这是女儿平时生活费中省的,千万别和卫红妈说。
想念您的女儿梦琼
一九**年十二月
徐风霞看完信,又把信封倒了一下,从里面倒出两张一百澳元的纸币,那是梦琼夹在信里寄来的,梦琼隔几个月就在信中夹二百澳元寄来,徐风霞知道,那是女儿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她想这个女儿没白养,在万里之外还惦记自己生病的母亲,母女连心,女儿的钱,她舍不得花,仍旧装在寄来的信封中,好像珍藏宝贝似地珍藏着。
“啪啪”轻而熟悉的敲门声,打断徐风霞的沉思,“谁?”徐风霞明知是谁,还是问了一句。
“徐风霞,是我。”
“请进。”随着门被推开,走进徐丽珊。徐丽珊穿着一件长的灰白色的羽绒服,手提着一个装有水果的塑料袋,走了进来。
“瞧,你又来了,今天休息?”徐风霞问。
“今天我去电大上课,请了天假,下课了,顺路看看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徐丽珊走到徐风霞身边拉起她的手问。
“还是老样子,没见什么好,也没见什么坏,这病就是折磨人,我是肾病,吃不了那么多水果,你每次来,不用买东西,咱俩聊聊天就行了。”徐风霞说。
“哎,你是不是嫌我来的多了?”徐丽珊摇了一下她拉着徐风霞的手,盯住她的眼睛问。
“你多来我还高兴呢,省得我一个人闷。”徐风霞躲开她的眼睛,笑着答。
其实,徐风霞还真不希望徐丽珊经常来自己家看自己,因为王大力曾经在一个食堂和她工作过,还救过她一次,他们一起工作时,王大力还到徐丽珊的家帮她温习过电大功课。
王大力是很少接触女人的,但是他却接触了徐丽珊,而且王大力被学校停薪留职后,已经不去学校上班了,徐丽珊仍以看望生病为由来自己家。
徐风霞想王大力现在不是食堂管理员了,只是一个捞鱼虫,卖玩具的无照小贩,徐丽珊那高傲自洁,无视烦人的性格,不可能看上现在落魄的王大力,她来看自己,也许就单纯是和王大力同志间的友谊,她用一千遍这样的理由在心里劝慰自己,可是,心里仍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隐忧,这是一个女人对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敏感。
想到此,徐风霞忙说:“坐,坐。”
徐丽珊坐下后,徐风霞看了一下徐丽珊,一袭白羽绒服,长长乌黑飘逸的披肩发,好似修过确实天然长成的长眉毛,挺直的鼻,丰润小而圆的嘴唇,含着笑而明亮的双眼,以及白皙而洁净细腻的皮肤。如果不是处处都显出一股沉静远离躁动的神情,徐丽珊是个长得很俊的老姑娘。虽然她比自己小两三岁,但看着却像三十刚出头的样子。
和这样的女人对比,但是容貌上自己便输了,但愿徐丽珊没有这方面想法吧。徐风霞想。
“你现在每天吃药么?”
“吃啊,医院开的,自己买的,每天都吃不少。”
徐风霞见问,忙拿出抽屉里的一个大药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瓶药,介绍给徐丽珊。
“我听说,肾炎最怕感冒,你多吃点防感冒的药。”
“我也听医生说了,现在,我隔两天就吃一片感冒药,或白加黑。”
“大力出摊去了?”徐丽珊问。
“嗯,到自由市场出摊去了,我劝他天冷歇几天吧,他说在家闷得慌。”
“王师傅太实诚了。”二人正说话,“铛铛”又有人敲门。
“谁?”徐风霞问。
“我们,老同学!”徐风霞听到一个好似熟悉的声音,随后,门被推开,三个穿着大衣的人走了进来。
一见这三人,徐风霞大感意外,来人是自己的老同学,有时一个村插队的左小菊,左小莲和张燕。“哟,是你们呀!”徐风霞大出所料地说。
第四十一章 虾米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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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霞,你好吗?”左小莲进门后很兴奋,大衣没脱,上前便抱住徐风霞,说:“这么多年没见,想死我了!”
“风霞,你还好吧?”
“小莲风霞现在病着呢,松开吧,别把你身上的寒气带给她。”左小菊对妹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