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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将面颊偎向他的颈项,「我很想照你的话欺骗你。」
「那就骗我啊。」将她抱个满怀的嘲风渴望地催促著她,「来,就照著我的话跟我一起说,说你会好起来。」
喜乐沉著声,没有开口,只是更把身子靠向他,感觉他的双臂环过她的背脊,酥暖融融的热意自他的掌心透了过来,贴著她的背,熨著她的心房,她的心跳下由得加快了些。
她也很怕啊,怕死,也怕自己会不声不响地丢下这只什么都不太懂的呆兽,爷爷已经不在了,要是连她也走了,谁来照顾他?往後还有谁会跟在他的身边看著他不乱吃东西?往後,在他又摇著头说不懂时,谁来耐心地坐在他的身边一一讲解给他明白?
其实为他担心那么多,到底她还是自私的,她自私的想多留在他身边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因她喜欢他傻傻地凝望著她的模样:她也常回想他明明就懂,却执意装作不明白,好缠在她身畔追问的笑脸;还有他对胡思遥的小小妒意,令她心头既酸且甜,余味久久不散。
「我会好起来的。」被他的体温蒸腾得倦意浅浅,她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渴睡地闭上眼。
「对,会好的。」得到暂且苟安的答案後,嘲风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在檐上坐稳後,他小心翼翼地抱妥她,拉开衣襟将她包裹起来。
她以指点著他的胸口,「不可以因为我病了,你就偷偷溜出去吃人喔。」
「不会。」
「你保证?」睡意袭上,她的声音也愈来愈小。
「保证。」他低下头,温热的吻印她的额际上。
搁在一旁的灯笼,摇曳的焰心受了急来的风儿沿缝一灌,黯然熄灭。
四下幽暗中,风儿刮过天顶,拨云见月。
月光拂抵怀中喜乐的睡脸上时,嘲风心底稠密的浓云也被逐尽了,在清亮的月光下,他格外珍惜地看著怀中的人儿,并再次将双臂收紧了些。
向来,她就只是给人看她的笑脸,不让人看她笑脸後头的心酸,但她带给人们喜乐,那由谁带给她喜乐呢?她是个好女孩,他很怀念她活蹦乱跳的俏模样,也渴望能由他带给她更多的欢笑。
眼下的他,不能再继续沉陷於失去的伤怀中了,失去了爷爷後,这一回,他绝不再任喜乐在他的羽翼下失守。
四下鸦雀无声。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住户,纷纷怔住了脚步,或是停止了手边的动作,动作齐一地探首往大街中心看去,很难相信,那个站在街上一脸噬人凶相的男人,正是他们每日都会看见的新乞儿嘲风,那个让每个人都喜欢亲近他,只会呆呆傻笑逗人乐的嘲风。
嘲风将狠目眯成一条细缝,「你说什么?」
「我……」遭他利眸一瞪,一阵冷意凉飕飕地自赵碧山的背後刮过。
「抽税?」青筋隐隐在嘲风的额上跳动,他在阶上搁下两手的汤碗和饭菜,小心地将它们藏在阶顶的门边,再直起高人一等的身长,俯视站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的赵碧山。
「这……这是咱们帮会的规矩!」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助阵的靠山们後,赵碧山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挺直身子,理直气壮地把来意再次表明。
两丛熊熊的闷火,好似在嘲风的眼底燃烧。
自喜乐病了後,这几日来,他把喜乐托给住在破庙对面的叶家大娘照顾,独自扛下了两人的生计问题。每日清晨天才蒙蒙亮,他便上街为住在街角的几户大户人家洒扫门庭,等到了早膳的时间,他再赶紧拎著碗去街头的赵大善人家等著领粥好带回去给喜乐喝,接下来的一日,他不是寻找何处有人布施碎银,就是去山裏捡拾柴火扛去市集好卖了换钱,有时他也会帮那几个疼爱他的大婶大娘抱孙带小孩,以换取她们每日沦流去照料喜乐。
可在今日,居然有个自称是街头小霸王的,带了一票投效旗下的乞丐,大剌剌地来到他的地盘上,严重妨凝他做生意不说,还把目标指向他碗公裏的碎银,以及身後那碗阮家大娘特意为喜乐熬的补身鸡汤,说是要抽什么人头税,更要他把辛辛苦苦挣来的买药钱,奉送给这个坐享其成的家伙,就只是为了那个什么帮会的古怪规矩?
人可忍,兽不可忍。
「我受够了你们人间的这些狗屁规矩!」压抑太久的嘲风终於爆炸,趁著喜乐不在,一古脑地把这阵子累积的担心全都化为怒气,震耳欲聋的吼声自他的口中进出,当下有如一记响雷在大街上轰然响起。
赵碧山的两耳被他吼得几乎听不见,「我、我……」
街坊邻里的下巴坠落一地,怔看著眼前怒涛漫天的嘲风,没有人记得去捡拾起来。
「你、你别过来……」眼看著脸色铁青的嘲风一步步踏来,心慌慌的赵碧山才想回头搬救兵,没料到带来的人马却早巳一哄而散,「喂,你们别走哇!」
早就把喜乐的叮咛抛诸脑後的嘲风,张牙舞爪地步步进逼,直至赵碧山退无可退时,正待发作,一阵疾来的厉风却令他倏然一怔,浑身警戒的寒毛都因此而竖起。
仿佛有人忘了关上天顶的窗扇似的,骤起的狂风自天顶落下急急乱卷,将大街上小贩的招牌布幔吹刮至半空中旋绕飘摇,咆声作响的疾风一路呼啸,满街青翠的绿荫也遭刮落一地碧叶,片片迎风而起在风中疾飞,刹那间,大地昏黑如墨,一地冥色不可收拾。
面色凝重的嘲风默然抬首,微眯著眸,视线穿过漫天的飞沙尘埃,在远处的云裏风间,依稀见著六道黑影矫矫窜过朝东疾行,他愕然地瞪大了眼,心中的警弦随即被拉绷至最顶点。
是六阴差,他们正路过此地。
感觉到有道视线正在凝望,处在云中的六阴差的无妄与无噬,回眸一瞥,顿时发现了不该身处人间的嘲风,三人的视线恰巧撞个正著。
骤然刮起的大风忽地停息,半晌,丝丝缕缕的白雾,自街道上四处涌来,似是少女身上的湘裙那般洁白浓密,转眼间,浓雾吞噬了街头巷尾,处在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哪来这么浓的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赵碧山,伸手挥拍著缠人的白雾,想将弥漫的雾气驱散开来。
「大娘、大婶快进屋去,把门窗锁好千万别出来!」知道自己被发现的嘲风忙扯开嗓,大声命因这突来的异相而面面相觑的街坊快些避难。
好不容易将身旁的白雾驱散了点,赵碧山狐疑地拧起两眉,仰望著两道急速下坠的黑影。
「你还愣著?」在街上的行人都躲进民宅裏,而家家户户也都照著他的话躲好後,他回过头来,气急败坏地拎过还呆站在原地的赵碧山。
「什、什么?」被他粗鲁的手劲扯至身後,赵碧山还没回过神。
「别出声。」嘲风伸出一掌掩住他的嘴,两眼直视著前方,并把他再往身後推躲好一点。
视线越过嘲风的身侧,赵碧山不解地看著前方原本还依依不散的浓雾间,突似遭人划分出了一道小径,自雾底的那一端,款款走来两名长相和打扮皆怪异的男子。
浑身绷得紧紧的嘲风,紧屏著气息不作声,僵直著身子面对一路朝他定来的陌生客。
走在前头的无妄,在靠近嘲风後定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绕高了两眉。
「真意外,这座城裏居然有瑞兽。」人间的嘲风兽全都失了元神,没想到,元神的正主儿却在这让他们给遇上。
「他是嘲风兽?」肩上扛了一柄镰刀的无噬,有些错愕地停下脚步。
「错不了。」
无噬听了,血红的嘴咧出一抹凉笑,「正愁找不到你。」
「找我做什么?」心底大概有谱的嘲风,边问边护著身後的赵碧山往後退。
无妄笑意浅浅地将十指按得喀喀作响,环首四顾了一会後,徐缓地朝他挪动脚步。
「只是有一点公事。」奉鬼后之命,他们来到人间後,头一件事就是得除掉人间的守门人嘲风兽,好为往後阴间大举派出的阴差开路。
赶在他们动手前,嘲风不得不紧急声明,「我已经不是檐上瑞兽了。」
「无妨。」无妄无所谓地耸耸肩,一旁的无噬则是拿下了肩上所扛的镰刀。
眼看著对方蓄势待发,且无转圜余地,情急之下,嘲风忙想拉个帮手出来为他帮衬助势,可没想到,屈指一算後,竟发现事先听到风声的土地公和城隍爷全都为避六阴差逃难去了,一时之间,他无伴可恃,只能选择单独面对,虽说即使是在这势单力孤的景况下,他自信有法于打发走这两尊麻烦人物,可要命的是,一旦在这裏出手,他不是人是兽的这个事实,恐就将遭到揭穿。
一时之间,如何拿捏掌控局势皆不定,然而就在他左右为难的这个当口,跃跃欲试的无噬,手中的金镰已划破空气镰劲直割而来,嘲风怔了一会,忙拉著身後的赵碧山偏身闪过,但却没躲过身为後至者的无妄手中阴阳扇的威力。
一缕鲜血自颊上划破的口子丝丝溜了下来,努力沉住气的嘲风,四下打量了处在雾中的民家一会,再把双眼定在躲藏在他身後打颤的赵碧山身上。
「怎么,你的神法呢?」无妄意外地扬手止势,「不会是有了人身後就忘光了吧?」
不愿吓坏街坊邻居的嘲风,也不知此刻自己一味地退让和求全,是否能换来些什么,就在他为是否该自保左右游移下定时,爷爷慈祥的面容和喜乐病榻上的模样,怱地滑过他的脑海,他顿时将掌心用力一握。
这座城镇,是喜乐所居住的城镇,是喜乐自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处处都可见她所有的回忆与眷恋,若是在她病好後发现她的记忆一夕之间全毁,她会怎么想?
而他,好不容易才融入了这裏的生活,与这裏的人们有了感情,他又怎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
这些日子来,那些徘徊在他心坎上的疑虑,怱地如雨过天青,清楚地映在他的脑中。
原本,他认为不去守护不是他的错,但自失去爷爷後,他伤心地将所有错责都揽至自己的肩上,甚想恢复往昔,让自己再次肩负起人间的重任,可是现在,他虽再次有了渴望能够守护的力量,他要的却不再多,他仔细地看清了他原本看不清的心意,其实他并不想兼顾天下人,他也没有那种大爱,他只想守护一个人,对他来说,一个人,就很够了。
嘲风不发一语地扬起衣衫,将身後的赵碧山纳在衣下保护著,随後仰起头面向苍天,呼风唤云,不若片刻,又急又猛的骤雨怱来,豆大的雨点无情地袭落在身上,击打得令人身体发肤都觉得疼痛。
见他真人露相,无妄这才想起了他的身分,虽说他已不再是尊泥塑有了人身,但在千年前,他是不受阴阳两界掌管,乘风御云的神龙之子。
密雨中,嘲风紧抱双拳气聚丹田,在无妄再次扬起扇子之前张大了嘴,鼓起全身之劲,强力啸吼,大大震退他们两人不消说,还逼得他们退势难止,不约而同地两手掩心护住元神,其吼势甚至还震掀了些许两旁民家的屋檐。
「有意思……」好不容易才护住大乱的心脉同时止住退势,接受挑衅的无噬,一手按著颈间扭了扭脖子,因他而浑身热血沸腾。
「别乱动我们神界的兽!」朗朗震音,却在这时自上方的天顶传来。
听见耳熟的声音後,正准备伸展一下手脚的嘲风心霎时皱起了眉,不情不愿地抬起看向那道声音的来源,没好气地瞪著那两个妨碍了他好事的人,同时也相当不乐意在这种情况下遇上他以往连见也不想见到的同伴。
「他、他们……」偷偷掀开衣衫,惊见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