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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回家以后,有很长的一笔帐要算了。”
他怒火冲天的瞪着小邪,突然,她生出不祥、很不祥、非常不祥的预感来……
排排坐,吃果果,要是这样就好了——这是小邪的想法。
现实里“愁儿?”
“小邪,我不是步弭愁。”她不是很情愿的坐在后花园,忙碌不停的手指画着桌面玩。
“我的愁儿呢?”
“谁知道?哎唷!”摸着被捏痛的胳臂,小邪差点跳起来。“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这么大力,我又不是豆腐!”
“对象是你,不需要!”面貌形态一样,说话态度却截然不同,显然是另外一个人。乱惊虹确定步弭愁消失了。
这些粗鲁的举止,他婉约甜蜜的愁儿假装不出来。
小邪有些迷惑。“我明明跟她长得一个样。”
“就算容貌一样也没用,我爱的是弭愁的内心,你不是她!”跟一个自己爱的人朝夕相处,自然会知道她的一切,别人想模仿绝对模仿不来。
弭愁就跟一弯浅浅的流水一样,给人舒服自然的感觉。
而眼前的这个“弭愁”没有办法给他任何感觉。
“哼,你爱她也没用,这个身体已经是我的了!”听了真是叫人生气,大伤她女人的自尊心。
“你对她做了什么事?”乱惊虹坐不住,高大的身躯自然形成压迫感,使得小邪不自在的挪位置,希望远离他的势力范围。
“有你这么强硬的人当靠山,我能对她做什么?”她就是要抵死不承认,看他能怎样!
“你很狡猾。”他不会对一个女子硬来的。
对付人,有人的办法,对付一只鬼,更简单。
鬼对鬼,谁的本领强,马上就晓得了。
“这种东西叫打鬼棒,是钟馗留下来的,或者你想尝尝被打的滋味?”
“少唬人,一根不起眼的鸡毛掸子!”小邪不放在眼里。
打鬼棒划破空气朝她直来,火辣的疼马上让一睑倔强的她脸色大变。“王八蛋,你来真的?!”
“把弭愁还回来!”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就算打嬴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可是他绝对不允许一个莫名其妙的鬼魂强占弭愁的身体。
“是弭愁自己把身子给我的,你打我没道理啦!”要赖是她擅长的,凡事推给不在场的人就没错。
“还嘴硬!”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还!”本来躲躲藏藏的小邪也发狠,挺着胸脯准备挨打。“反正这人间也没人爱我,谁喜欢当野鬼啊,没爹没娘的,去到哪都被欺陵不说,连个真实的身体也没有,弭愁还有你这个傻大个爱她,我呢?没人要,我好可怜……”本来是为了博取乱惊虹同情心编造出来的话,可说着、说着,她真的伤心的哭了起来。
“我不会因为你说这些话同情你,每个人有每个人所背负的,你是这样的命就要认了!”他的人生岂又轻松过?要是不认命,这世间早就乱成一团了。
“我就是不要—要死,我也会拖着步弭愁当垫背!”好,不让她活,那就大家一起死!
小邪气极的就要往凉亭的柱子撞去,然而一道轻柔的掌力拉住她,将她带离开柱子。
是阿袛僧。
带着禅杖的他依然光着头,满心慈悲、两眼清澄的看着头发凌乱的小邪。
“又来一个帮凶!”小邪寻死不成,只能忿忿的站着叫骂。
“去掉那个凶字,我是来问你要不要随我走?”他笃定地站在那,神态清雅,让人很难拒绝。
“随你走,你又是什么东西?”她对他的提议完全不动心。
一个野和尚罢了!
“我不是东西,是光头和尚。”
“你是和尚,本姑娘还不想出家当尼姑,就算想也跟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一个和问带着女人像话吗?
“我把你供起来,让你的身心得到安适。”
“拒绝!”
“你跟我有缘。”阿袛僧不气馁。
“你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她小姐不甩啦。
“嗯,那就得罪了!”
咦,什么?
小邪只觉头顶被金钟罩般的巨大黑影笼罩,接着就失去意识,昏倒的身体中迸出一道活蹦乱跳的光芒。
阿袛僧用他的钵翻转,把灵光收去,放进袖子。
“她不要紧吧?”乱惊虹扶着昏厥的步弭愁,对被收服的小邪仍有一份关心。
“她在我的钵里就跟尘世无关了。”念了声佛号,他转身离开。
乱惊虹在心中无声的对着阿袛僧的背影道谢。
他为他担下许多未知的负担。
瑞雪赶在过年前狠狠的下了一阵,把大地变成银色世界,然后归于静寂。
家家户户除旧布新的工作持续到除夕。
这一天,步弭愁除了盯着园丁把一盆盆金桔、水仙放在客厅各处,厨房的大厨也频频要人过来请她去试吃。
其他林林总总紊乱繁忙的事情在她的调配之下,都显现出指挥若定的条理来。
没错,经过训练的她已经称得上是能干了。
不过当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乱惊虹却让人来唤她。
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又拢拢头发,这才随着家丁往大厅去。
看到来客,步弭愁差点想抽回脚步,不过乱惊虹已经看见她了,他招她过去。
“爹。”她怯生生的开口。
“嗯,你眼里总算还有我这个爹。”步亭云没有什么改变,就算看见很久不见的女儿,口气也没有松软些。
“爹。”她心惶惶地站在大厅中央,像待审的犯人。
乱惊虹走到她身后,给予无言的支持。
“你是不像话,出了家门就把我这个爹给忘了吗?”
“不是的,爹,我没有一日忘记过你。”
“这还差不多!”他摸摸胡须。
步弭愁摸不清父亲来黑岩的用意,说是专程来看她的又不像,那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乱惊虹适时解了她的疑惑。
“今天是除夕,我请爹过门来吃团圆饭。”
嘎,她不敢相信。
“你跟这家伙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这做老子的还有什么话说。”步亭云长长一叹。他可没说乱惊虹送了他一块价值连城的金矿坑才堵住他的嘴。
步弭愁睑一红。
“我去吩咐厨房多煮几道爹爹爱吃的菜。”小俩口相视一笑,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我陪你。”
“爹爹没人陪。”
“谁说,花花这不是来了。”乱惊虹笑指远处。
“你……她跟爹爹?”小俩口咬着耳朵,咬得当事人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摆。
“你未来的老公、夫君我聪明绝顶吧?”乱惊虹想邀功。
步弭愁用两指比了下。
“什么?只一咪咪?”他可不依。
淘气的人知道会被追杀,早早逃跑了。
想逃?不可能。
天涯海角都追到你!
※※※
他们两人一生无子,却是恩恩爱爱的过了一辈子。
至于被阿袛僧带走的小邪,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欲知天青鳞与秋栀儿的曲折爱恋,请看陈毓华花园系列《青鳞》
第十章
故事之前……
缥缈的宫殿,如剪纸贴熨在流离的雾中,银色的月光如碎金片的洒落一地,迷雾被风吹开,怵目惊心的断垣残壁展现眼前,高贵的塔被火纹去了大半,剩下的塔尖摇摇欲坠,是大火后遗留的废墟。
原来的辉煌消失了,那场大火使得所有瑰丽的残余建筑沉入水泽,迷离彷佛全是水气所造成的错觉。
水遮去了一切。
是吗?一切……所有……
似乎不尽然。
不见天日的谷底,潺潺的暖泉,狂巨的惊瀑,拔天高的松针茂密如华盖,不知多少年生成的青苔一层又一层,铺成厚厚的绿毯。
雾,白茫茫的取代了大地上所有的颜色,妖魅的氛围覆着冷意砭人肌骨,构成难以言喻的凄清。
“主人。”略带焦急的声音从空旷的洞穴这头出现,撞上岩壁又传回来,形成吊诡的低语。
“站在那里就好。”一身洁白的男子——第耳天反剪着手站在花海里,绝尘遗世。
他罩着纱衣,长长的纱拖在地上,水袖纹着艳红的鸟萝,露出一只洁白的手,小指钳着金指套,微微的翘着。
瞎女郎硬生生的煞住脚步。
顺着钟乳石滴下来的天然寒水滴答的落入水窟里,寒意更甚。
披散着一头黑墨长发的男子偏过了头,露出侧面如玉般的半边脸。
风起,满地每一朵花都有幼儿巴掌大的花瓣迎风摇曳舞动,花粉满天漫飞。
这样的奇景简直是梦幻。
“主人,危险。”此处是禁地,她虽然瞎了眼,但从她鼻前飘过的味道使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比谁都明白这地方的可怕。
“闭气。”第耳天抬起好看的面容,目不转睛的欣赏花浪。
这是地狱奇景,怎能错过。
“可是你……”她奋不顾身的想闯进来。
“你是我养的狗,居然敢抗今。”他的声音全然没有感情,阴森得叫瞎女郎退了好几步。
花海飞扬,花粉无所不在,钻进瞎女郎用薄纱遮掩的鼻子。
停不住的咳嗽是山谷除了风以外唯一的声音。
在这山谷,每一朵叫人爱不释手的花都有毒。
混乱的情绪在他眼中只稍作停留。
喜怒无常的第耳天从小指弹出些微的粉末,不见什么大动作,突然,一条吐着火舌的金龙直奔花海,所经过的地方立刻焦黑一片,恶臭异常。
“主人,你做什么?”她的眼虽坏了,鼻子可是此狗还灵。
“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你来说嘴。”他这一身阴晦的人,天地不容。
瞎女郎低下了头。
“烧掉这片罂粟海,你身上的毒……”就无药可解了啊!
烟雾弥漫,她忘记自己应该掩住所有的肌肤,只要一个不小心,毒物无所不在,谁也不敢保证能不受侵蚀。
可她一心系在他身上。
“担心我?”第耳天森冷地开口,“不如先替我手里这盏本命灯烦恼吧,我要有个失手,这本命灯的主人可就完蛋了。”
约莫巴掌大的莲花灯,每一片花瓣都用朱砂画了满满的符咒,莲心处不见烛蕊却是火色盈盈,蒙胧中有个小小的娃娃在里头玩耍睡觉,活蹦乱跳的生活着。
瞎女郎俏脸变了,颤声说道:“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处罚他,就是不可以烧了他的本命灯,没有这个,他……”因为过于惊恐,语到咽喉已不成句。
“世间多是薄情人,你眼瞎得不够彻底啊!”他嘲笑她不够无情。
瞎女郎抓住洞穴的岩壁,指透三分。
她缄默不到片刻,第耳天弹指便将本命灯抛进火海。
“既然你这么替他紧张,不如到火海去找吧。”他凉凉说道,不带一丝人该有的感情。
瞎女郎握紧的拳头松了又握,心知再对第耳天说什么话都是枉然。
她一步步走进火海,不管烫人的火气,才几步路,地上翻滚如蛇的火焰马上吞噬了她的小腿。
第耳天漠然转身离开,对身后如火如荼的花葬丝毫不觉可惜。
——愚蠢。
——愚蠢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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