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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盛传之前就有个浣衣房的女官因为得罪了贤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就让贤妃娘娘打得半月下不了床,如今又有一个婢女因为惹恼了贤妃娘娘就被了性命,真是越来越心狠手辣呀!
原来这宫中的婢女太监都听闻这贤妃娘娘心地宽厚,温婉娴静,个个争着要到归宁宫当差,这下好了,一听这贤妃娘娘就腿软!
这下她这“恶妇”的名声算是做实了,不是么?这是她接连三夜独守空闺,也是第二十七个失眠之夜,因为身旁没有他。
可笑的是,她居然清清楚楚记得……
[后宫诡谲:第十七章 追思]
月色渐深,春寒料峭,只是这朝阳宫却是一夜烛火未歇。
那慵懒的倚坐在窗台的男子,手中执着白玉酒壶,时不时的仰首灌入醇酒,酒香四溢,乃是就中极品,熏醉了春花嫩叶,染红了月影星目,却独独让那饮酒之人越发清醒。
清脆的破碎生漫漫顺延开来,惊扰了沉寂的月神,那独饮的人兀自望着渺远的夜空,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苦笑,似在控诉,又似自嘲。
“皇兄,今夜无人陪我喝酒呀……”段启低吟,黑眸黯淡,随之逸出一阵苦笑。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假的……这天下女子都是一般,她也不例,真的不例外么?
苍天待他何其残酷?他的世界随着岁月一点点破碎,权利、欲望,一点点胀大,侵蚀着他生存呼吸的每一块领地。
六岁,他无意中窥见他那艳绝后宫的母后,在某处树丛中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躯体交叠,激烈交合,虽然不懂,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耻辱。
同年,他发现,那机灵聪敏,异于常人的弟弟,眉宇间越发像那夜在母亲身上纵横驰骋的男子。
十岁,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救下一位血淋淋的婴孩,同时发现那伸向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的魔手竟是来自他那温柔端庄,母仪天下的母亲。
一年又一年,眼睁睁的看着后宫中多杀女子与母亲明争暗斗,相互算计,最后都悲惨收场。
冤魂无数,腥风血雨,他渐渐盲目,唇边总是衔着一丝冷笑。
母亲手中沾染的血腥愈多,他心中的冷硬更深一层,除了皇兄,他谁都不亲近,他厌恶这皇宫一切,仿佛再在这皇宫多呆一日就会让他肮脏万分。
十二岁,皇兄奉命出征北侯国,一去三年,他越发寂寞,冷眼看着母亲在后宫掀风作浪,把父皇的宫中的宠妃一个个不是送进冷宫就是惨死冤死,而他那父皇却一无所知,依旧年年纳进无数美女。
绝望,冷漠,肆意在他心口滋生。
从此,只有黑夜,心如磐石。
“身在皇家,唯有掌握了主宰天下的雄才,才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人生!”
这是皇兄出征前留给他最后的一句话,那三年,他独自品味着孤独,生命中只剩下唯有那忠实的奴仆包奎和那襁褓中的“弟弟”。
还有等待,等待皇兄,等待成长,等待那个他可以主宰天下,主宰人生的日子。
她他博览全书,习武练剑,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唯一不变的是挣脱这丑陋的皇宫的决心。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伤败,在他躯体上留下一道道伤痕,惨不忍睹,却让那铁石心肠越发坚韧。
那年,十五岁,他披上战甲,挥鞭勒马,俯瞰天下,随皇兄踏上疆场。
天南地北,金戈铁马,刀戈剑戟,他们的战马踏遍贺兰山阙,南海蛮夷,创下不啻功业。
扬鞭策马间,挥刀斩杀间,血染银甲间,他那冷硬的心似在融化。
原来,这天下还有他容身之处。
汗血宝马之上,黄沙冷风间,皇兄说:“天下,是你我终身守候的唯一,也是唯一可以守住的!”
残阳似雪,黄沙滚滚,他远望霜红夕阳暮,似懂非懂,却只愿终身随他驰骋疆场,一同守卫这铁血江山,苍生黎民。
……
四年,无数次死里逃生,险些马革裹尸,却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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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他在疆场营帐之中重新找回生之所望,那些同他同戈同袍,饮血疆场的战士,远胜那肮脏之地的亲族。
四年,皇兄两鬓生霜,华发早白,他原以为是多年军中生活艰苦。
直到一纸诏书传来,他们尚年幼,毫无功绩的弟弟段习被立为储君。
军中大乱,皇兄十年为国征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如今却让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夺了皇位,军中之人皆以为是他二人多年未能守在父皇身侧才在这夺储之战中拜下阵来,只是他们不知,他与皇兄担忧的远非这皇储之位。
奉召回朝,岂料掀起惊天巨变,血染天门,手足相残,终至撼动朝廷基业。
“这天下就交给你了!”
皇兄血淋淋的独臂紧紧拽着他殷红的银甲,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好似要让他把这话深深烙在心底。
低头看着皇兄鲜血淋漓的苍白面孔,血色一点点晕开,才恍然发觉是数十年从未落下的男儿泪。
他捏紧皇兄那残存的血手,重重点头,也接下这重重的天下大任,尽管前途荆棘丛生,他孤身一人。
亲手挥刀砍下皇兄首级,手足的鲜血染红那日碧蓝苍空,也灼烧了他心头希望之源。
皇兄扛下谋逆大罪,万世骂名,而他,背负着皇兄与自己两段人生,两份责任。
阴阳相隔,却同是万劫不复。
从此,那挥刀斩下皇兄头颅的瞬间,鲜血四溅的一幕,并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他的世界,一直是空空的,直到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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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段启就要发现端倪了……
[后宫诡谲:第十八章 开幕]
是呀,她出现了,一点点开启了他尘封的心。
新鲜,观望,征服,惊诧,挣扎,沉沦……那一幕幕仿佛都只是昨日,那个女子在他心中撩拨了多少惊天动地的欲念想望,只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藏书阁初见的日子,她一身太监服饰,虽是平凡无华,却遮不住那清亮温彻的眸子中隐隐的内敛光华。
不管是以一个妃子或太监的身份,她的惊慌实在显得微不足道。
三两下找来他要的书籍,她不曾邀功,不曾显摆,只是做了,然后默默的呆在墙角。
当时,她应该不会想到仅仅是这么点小事就引得了他的关注吧?
那些藏书阁里日子,她卑微的仿佛不存在,淡化一切痕迹,做着一个奴仆该做的事。
却是遮掩不住她异于他人的聪慧机敏,气度从容在一举一动间敞露无疑,让他终于起了收服之心,想要把“他”培养成为心腹。
却蓦然发现“他”是女儿身,那一刻……他心中掠过失望,以为又是一个企图接近他的女子……毕竟,那样的女子太多了!
环境,会让人产生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他无法避免的那样想着,警惕着。
然而,她逃了,逃得“理直气壮”,逃得“不留痕迹”。
是呀,那个理由在宫中实在是再寻常不过,如果不知她是女儿身,他定不会追究到底。
一个女人知道她是帝王后而逃离,并不稀奇,稀奇的只是她逃离的方式——淡化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不似萧寒之,即便逃离,却逃得轰轰烈烈,坚决孤傲。
……
宫中遇刺之夜,她淡淡的在一旁观战,不惊慌,不哭泣,不求救,当然也不曾想要援助他。
他是皇帝呀……那女人竟然无动于衷!
她似乎只是冷眼旁观,仿佛眼前的厮杀只不过是一场盛宴,而他,很不幸的成了一个戏子。
最终,他胜了,她也看到了。
不过,仅此而已,她并未参与,应该从未想过要参与吧!
他倒下那一刻,震惊的发现她竟然能够如此从容镇定的为他疗伤,而不是如他想象般愚蠢的先去追刺客或是惊叫,也不是如一个千金小姐般娇嫩淑仪,战战兢兢。
她,懂得挽救他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娴熟睿智。
……
从母后手中救下她,他不曾想太多,只是那血肉模糊的娇弱身躯,配上那倔强隐忍的性子,他震惊!
然而,醒来的她却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不曾追究,不曾怨忿,静静的接受。
终于,她显得不同了。
有谁能够从鬼门关前走过一回,却似喝了孟婆汤一般的将一切抛在脑后?
他的女人,就该有直面危险的勇气和坚韧,更要懂得识时务。
所以,他留下她了,想要慢慢吸食她的与众不同,直到勾不起他的兴致。
……
这样的一个女人能够维持多久?那些曾经特别的女子不也是一点点庸俗了么?
他宠她,越来越宠,宠上天更好,这样的事,他做了多少次?……记不清了!
只不过是他演绎过的游戏中的一场,只是主角换了,但应该不会走出那圈圈吧?
可是,她很不听话,为了两个宫女就早早扯下了面具,不让他继续玩下去。
当日,她的声声指责,夹枪带棒,骂的他体无完肤,狼狈不堪,这一点,是他渐渐理会到的,只是自己当初不愿承认而已。
终于,她比以往让他厌弃的女子又多了一点弄得他心痒痒的特质。
……
昌州之乱,同样被悬挂于城楼之上,只是……她不哭不闹。
终于,轮到她了,还是一如往常的镇静从容,波澜不惊。
原以为她会对他晓以大义,让他为天下着想,大可弃她不顾。毕竟,她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应该不会傻傻的以为他会为了她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吧?
只是,她不放过他呀!偏要从那城楼上跳下来,凄美的回眸,凄美的笑意,凄美的转身。
()
让他手足无措,根本来不及救她,更来不及控制心一点点沉沦,她就是要他万劫不复就是了!
她剥夺了他抉择的权利,该死的义无反顾!
天下女子何其多?他的后宫也曾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奇女子,但终究只是女子——依附他的女子而已。
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光华万丈,深明大义,只是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那昌州城内的几多百姓……不重要而已!
她又满足了他对于女子的一点渴求——不会将自己和天下放在两侧,愚蠢的要他掂掂哪个更重!
……
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烙在他心头,温度足以让他心中那冷硬融化,准备迎接他人的住入。
他想过排斥,想过逃避,但终是徒劳无功,因她确实是无可挑剔的满足了他对于女子的渴求。
他心动了,一点点……比一点点多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
直到杨世南之事,他终于承认,他躲不了了。
她也许一直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不曾置喙,也不曾叫屈,还是那样默默的接受。
父亲遇刺,难道不该不惜一切追查到底么?当初她甚至可以为了两个宫女对他大呼小叫,怎么独独对自己父亲如此冷漠?
她那温婉清澈的眸子,似乎承载了太多精明睿智,却也蕴含了太多冷淡疏离。
多的让他终于决定放任自己深入,是呀!难道他连直面情感的勇气都没有么?
这世间,从来没有他不敢作的事,就像这世间,似乎没有她真正在意的东西一般!
不对!他隐隐觉得她在乎的,具体是什么呢……说不清,仿佛自有她的一套生活方式?却不欢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