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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从没忘记在全景剧场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在钱包里找着什么,额前垂下二缕头发,阳光照在她淡褐色的发丝上,变幻着金色和香橙色的光。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么诱人。。。。那么触手可及。。。。丝绒般的肌肤、闪亮的蓝色双眸,还有那令他渴望抚平的微微整起的眉头。
他本来根肯定地以为安娜贝尔那时已经嫁出去了。佩顿家眼下艰难的处境对西蒙来说不算什么,他以为任何有脑子的贵族都会发现她的价值而急着将她据为已有。可是两年过去了,安娜贝尔依然待字闺中,西蒙心中不禁又长起了希望的藤蔓,她嫁人的志向坚定不移,她穿着愈发破旧的长裙却淡定从容……她缺少嫁妆却从不看低自已,这些都让他感动。她寻找丈夫时的计谋多端像极了一个身经百战眼看要赌输了的赌徒,努力打出手中最后几张牌。安娜贝尔聪明、谨慎、坚定,尽管最近穷困的威胁让她的眉眼有些严厉,她还是非常美丽。出于自私,西蒙并不同情她在经济上的难处——这样才能得到本来得不到的机会。”
问题在于西蒙还没想出法子让安娜贝尔接受他,她明摆着讨厌他的一切。西蒙自知性格缺乏优雅的一面,不讨大喜欢,更何况他无意变成一名绅士,就像老虎不会愿意做一只家猫一样、他只是一个有着一大堆钱的男人,而且沮丧地意识到这不能替他买到他最想要的。
迄今为止,西蒙的策略是耐心等待,他知道绝望最终会驱使安娜贝尔去做她本来绝不会考虑的事。贫困能让事情的面貌太不相同。很庆安娜贝尔的游戏就要结束了。她会面临嫁做穷人妇或者做有钱人的情妇这两个选择。如果她选择后者,那么他的床将是她的最终归宿。
“她真是块美味的小点心,不是吗?边上有人评论道。西蒙转身看看亨利。伯迪克,他父亲是侯爵,已经奄奄一息了。只等父亲一命归西就能继承爵应和家产,伯迪克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赌博和寻花问柳上。他顺着西蒙的目光看过去,着到安娜贝尔正和身边几个壁花热烈交谈着。
“我不知道。”西蒙回答道,对伯迪克和他的同类心生厌恶。他们一出生就享有银盘上的一切特权,而旦对命运轻率的慷慨不会做任何努力来回报。
伯迪克笑了,他的脸因纵酒窝富而红润无比。”我打算尽快找到答案。”他说。
和伯迪克想法一致的不在少数。不少男人都已把目光瞄准了安娜贝尔,犹如群狼尾随受伤的猎物,伺机下手。等到她最脆弱、会做最少抵抗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就会发出致命的一击。不过,正如在自然界一样,最后胜出的总是最有优势的雄性。
西豪强硬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您真令我吃惊,”他低声说,
“我本以为一位女士的窘境会激起您这样的绅士的骑士风度——没想到,您脑子里转的是我这种人才会有的握龋念头。”
伯迪克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注意到西蒙眼中的寒意,“不管她是不是淑女,穷途末路时总得从我们中间挑选一个。”
“你们难道没有人愿意娶她吗?”西蒙漫不经心地问道。
“上帝,为什么要娶她?伯迪克舔了舔嘴唇,心里充满期待,“这个丫头很快就能以合适的价钱得到了,犯不着娶她。”
“也许她爱惜名声,不愿意那么做。”
“我很怀疑,”这位年轻的贵族眉飞色舞地说,“穷苦的美人可负不起好名声。而且,有谣传说她已经和霍奇汉姆勋爵有一腿了。”
“霍奇汉姆?”西蒙暗暗吃了一掠,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怎么会这样的谣传?
“哦,有人看到霍奇汉姆的马车深更半夜停在佩顿家的马厩后面……而且据她家的债主说,他经常替她们支付帐单。”伯迪克顿了顿,哈哈大笑,“和那样的美腿销瑰一夜,付杂货店的账也值了,你说呢?”
西蒙的第一反应是杀人的冲动;真想把伯迪克的脑袋拧下来;
他不知道自已的愤怒有多少是因为安娜贝尔,佩顿与猪一样的霍奇汉姆爵士在床上的画面,又有多少是因为伯迪克对传播一个很可能不实的流言的卑鄙嗜好。
“要我说,如果你想诽谤一位淑女,”西蒙用愉快得有些吓人的口气说,“你最好有确凿的证据。”
“喔哟,流言可不需要证据。”年轻人眨眨眼,答道,“而且时间很快就会揭开这位淑女的真面目。霍奇汉姆可没法留住那样的美人很快她就会要得比他能给的多。我估计这个年底她就会掉转方向,投向钱包最鼓的一个。”
“那个人会是我。”西蒙温和地说。
伯迪克吃惊地眨眨眼,不知道目已是不是听错了,笑容慢慢消失了。“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你和你身边那群白痴在她身后嗅了两年。”西蒙说道,眯起了双眼,“现在,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没有…你这话什么意思?”伯迪克怒气冲冲地问。
“我的意思是,哪个男人胆敢第一个踏入我的领地;我就会用最残忍的万式对付他:精神上、肉休上、经济上都不放过。如果让我听到还有人继续用流言辈语中伤佩顿小姐,我会直接打穿他的喉咙用我的拳头。”西蒙盯着伯迪克惊呆的脸,笑容里有老虎般的威慑力。“告诉任何有兴趣听到的人吧。”他扔下一句忠舌,大步离开了这个自命不凡、目瞪口呆的小人。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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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贝尔的表姐偶尔会充当她的年长女伴,把她送回家。她踏进石板铺地、空荡荡的大厅,一眼就看到那张荷叶饰边的半月形墙边桌上搁着一顶帽子。是主顶高高的绅士帽,饰着一圈深紫红色的缎带。相较大多数绅士们戴的普通黑帽,这顶帽子很特别。安娜贝尔已经无数次见到这顶帽子像倦曲的蛇一样盘在这张桌子上。
一柄时髦的把手镶钻的手杖靠在桌边。安娜贝尔有股强烈的冲动——用手杖把帽冠敲瘪——最好是在主人戴着它的时候。然而,她只能心情沉重地爬上楼梯,眉头紧锁。
快走到二楼,也就是起居室的楼层时,一个粗壮的男人出现在转角。他着着她,控制不住脸上得意的傻笑,那张脸由千刚刚累泛着潮红,一缕头发斜斜地从他梳得油光清亮的头上茸拉下来,犹如公鸡的羽冠。
“霍奇汉姆勋爵,”安娜贝尔生硬地叫道,硬生生把喉咙间硬着辱与愤怒悯了下去。霍奇汉姆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她实实感到厌恶的人之一。她已故父亲的一个所谓的朋友,来拜访过好几次,却没有一次是在正常的拜访时间。他总是夜里来,而目完全不顾礼数,与她的母亲菲莉帕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每次他来过以后,安娜贝尔总会发现她们最紧急的账单被神秘地付掉了,那些坏脾气的债主也消了气。而菲莉帕却会变得异常易怒、难以相处,而且不愿交谈。
安娜贝尔无法相信她从不逾矩的母亲会允许任何人用金钱换取她的身体。然而这是惟一合理的解释,这使安娜贝尔充满羞愧与愤怒。她的愤怒不只是冲她母亲——她恨她们的处境,恨自己还没把自已嫁出去。安娜贝尔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不管她长得多美丽动人,不管一位绅士对她流露出多大兴趣,谁也不会向她求婚。至少不会有体面的人开口。
自初次进入社交界,安娜贝尔就巳渐渐被迫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一切有关英俊高雅的追求者与她共浴爱河、解决她所有烦恼梦想只是天真的幻想。在第三个漫长的充满失望的社交季节里,这种幻灭深深地扎了根。现在万是她的第四个社交季节,看来农夫的妻子安娜贝尔这个形象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
安娜贝尔面无表情,想不声不响地从霍奇汉姆身边走过去。他制止了她,一只肉手搭上了她的胳膊。安娜贝尔无比厌恶地往后退,动作太大几乎失去平衡。“别碰我。”她恼怒地瞪着他红润的脸说道。
霍奇汉姆的眼睛在红润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蓝。他咧嘴笑了,手往楼梯扶手上一搭,不让安娜贝尔上去。“真不好客。”他嘀咕着,嗓音是很多高个子男人特有的不协调的男高音:“我帮了你们这么多”
“你什么也没帮我们。。安娜贝尔简短地说道。
“要不是我的慷慨,你们早已经被扔到大街上去了。”
“你是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安娜贝尔问道,口气充满厌恶,“你是头肮脏的食腐肉的动物。”
“我可没有强迫别人给我什么。”霍奇汉姆伸手碰碰她的脸颊,汗津津的手指令安娜贝尔作呕,”事实上,这消遣沉闷无奇。你母亲太温顺了,不合我的口味。”他凄近身,直到他的体味——汗臭混合香水味——充斥着安娜贝尔的鼻孔。“也许下一次我该试试你。”
他低声说道。
“毫无疑问他以为安娜贝尔会叫喊、脸红或向他恳求。然而,她只是冷冷地着着他。“你这个自大愚蠢的老东西,”她平静地说,”就算我要做别人的情妇,你不觉得我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么?”
霍奇汉姆最终还是翘起嘴露出了笑容,不过安娜贝尔很高兴看到这费了他一番工夫。“与我为敌是不明智的。我只要几句话可以让你们家声名扫地,万劫不复。”他盯着她连衣裙那磨旧的布料,鄙夷地笑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穿着破布戴着假珠宝站在那里丢人。”
安娜贝尔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打掉做向她胸部伸过来的手。
霍奇汉姆暗自笑着走下了楼梯,安娜贝尔沉默地等待着。一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就急忙奔下楼把门上了锁。焦虑与残留的愤怒令她呼吸沉重,她摊开双手靠在沉重的橡木门上,额头抵着门板。
“够了。”她哺哺自语,愤怒地颤栗着,不再有霍奇汉姆,不再有
付的账单……他们的苦已经受够了。她一定得马上找人结婚,她要在汉普夏郡的宴会上找到最好的候选人,然后解决一切。如果做不到的话…
她的手在门板上滑动着,在木头上留下一道道掌印。如果找不到人娶她,她可以做别人的情妇。尽管没人愿意娶她做妻子,想把她当情人养的男人却不计其数。只要她够聪明,可以挣一大笔钱,但是想到再也不能出入良好的社交圈……遭太轻蔑、排斥,只有床上功夫可让人重视,她不由得退缩起来。另一个选择是一贫如洗生活,接一些缝纫或洗衣的活,或者做家庭教师,这其实更加危险——一个年轻姑娘如果处于这样的境地,得受所有人摆布。而挣的找还不够供养母亲或杰里米,他到时也得去干仆人的活。看他们三个谁也负担不起安娜贝尔的道德。他们住在纸做的屋里……最轻微的震动就会使它倾覆。
第二天早晨,安娜贝尔坐在早餐桌前,冰冷的手指紧紧握着瓷杯。她已经喝完茶了,不过瓷杯还留有余温。釉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她用拇指反复在上面摩擦着。她听到母亲菲莉帕走进来,并没有抬起头。
“茶?”她小心翼翼地问,听见菲莉帕低声同意,便从面前的壶里又倒了一杯,安娜贝尔往里加了一山块糖,又倒了许多牛奶减轻涩味。
“我喝茶已经不加糖了。”菲莉帕说,”我现在喜欢不加糖的味道。”
如果哪天她母亲不再喜欢糖,除非是地狱里开始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