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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最出名的是Claire McCardell。大约与此同时,重点放在自由、娱乐、户外、运动的南加州年轻设计家们更在便装上,一再创新,搞出来更能代表美国味儿的“加州式”Sportswear(这个英文字在这里不应翻成体育装或运动装,而是便装)。换句话说,美国时装开始出头了。
可是巴黎究竟做了一百年的时装领导,二次大战也难于冲倒她的地位。于是德国投降不久,巴黎又恢复了她作为时装中心的席位。把情况扭转过来的也正是在巴黎时装界,以及整个西方世界服装界搞了一次时装大革命(或反革命)的领袖,一个法国时装设计家,Christian Dior。
一九四七年二月,巴黎同时出现了一个新“屋”(Maison Dior)和一个新式样(The New Look)。去参观的人发现穿在模特儿身上的时装,一反战时的简朴式样。她们穿的是溜肩膀、微微垫胸、紧腰身、宽裙、裙边一直落到离地十英寸的女装。啊!又复古了,又保守了,又女性化了,而且把自Poiret开始、花了四十多年工夫才逐渐发展出来的那种没有腰身的式样一下子给打垮了。最妙的是一开始,几乎所有时装杂志都在骂这个New Look。英国的“时装设计家协会”甚而要求政府下令抵制这个新式样。各地政界妇女则说这个反动的新式样等于把妇女几十年来争取到的权利都报销了,妇女又变成为“女人”。然而更妙的是,只有一般中产妇女不骂。非但不骂,她们反而不顾任何权威的反对,热烈拥抱这个异常女性的新式样。每个妇女都想尽办法存钱(而英国因战后几年仍在实行节约配给,所以英国妇女还要存布票)来拥有一件Dior新时装。在战时受尽苦难的妇女们大概都希望趁自己还没有老以前再年轻一次,再吸引人、诱人一下。这个式样一直流行了十年,一直到Balenciaga在一九五六年,Dior去世前一年,推出了更女性化的设计,Chemise,才将这个式样取代。
但中产阶级无力抗拒,或不愿抗拒这个潮流并不表示没有人在反抗。要说明这一点可能需要回头看一下历史,寻找一个线索。早在十九世纪初期,近代“现实的”布尔乔亚和“创造的”艺术家们之间,不仅在意识形态人生观上,而且在服装上,而尤其在服装上,就戏剧化地发生了冲突。商人资本家的打扮是高贵、华丽、规矩,其代表人物是贵族和富有的布尔乔亚的时装设计家,Beau Brummell,今日“市侩”形象的始祖。另一个极端,诗人艺术家则以拜伦(Byron)为代表,打扮的特色是风流、潇洒、反叛、艺术浪漫派形象的前卫。但不要给“市侩、商人、诗人、艺术家”等名词,因每个人都有主观看法而蒙蔽。他们二人都极其虚荣,极其自我,近乎自恋。Brummell可以在出现在公开场合之前花六个小时化妆打扮。而拜伦,我们的诗人拜伦,一旦发现腰开始肥了,则一连几天就只靠苏打水和饼干过日子。但不管怎样,这个“市侩”又多了一个“官僚”这个庞大势力做他的同志。先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巴黎的“波西米亚人”,那些现代主义艺术家们的打扮就是要“吓倒中产阶级”(epatez le bourgeoisie),绝不允许在服装上和“庸俗”的商人混为一谈,也正是这个传统的表现。而到了四十和五十年代,就在Dior把中产阶级妇女用New Look又变成为“女人”的时候,巴黎、纽约和加州的一批年轻人,没有经过任何大牌设计家的创造和领导,都先后发展出代表他们理想的服装和打扮。坐在巴黎和纽约咖啡室和酒吧那些身穿黑色套头毛衣、牛仔裤、网球鞋、披头散发、弹吉他、聊个没完的青年男女嘴上挂的名字可绝不是Dior和他的New Look,而是一般人很少听过的Camus,Satre,Malraux,de Beauvoir。存在主义诞生了,存在主义式的打扮也诞生了。接着是继承二十年代“波希米亚人”传统,又受“存在主义”影响而出现了美国五十年代的beats,后来因为他们反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在苏联发射了人类第一个人造卫星Sputnik之后,立刻被“右派资本官僚中产阶级”(艺术家的死敌)命名为beatniks。
二十世纪上半期的发展,从巴黎到纽约(3)
那美国社会的主力中产阶级呢?几乎好像专门为了对付这批不修边幅的浑蛋beatniks,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等私立大学的学生们首先搞出来一种典型现代白领阶级的打扮,窄肩膀、宽腰身、直腿管的三件头的西装。这批东部贵族大学生们毕业之后差不多全进了美国企业界,因而产生了五十年代典型的“灰衣人”服装。而既不是存在主义者,又不是beatniks,但又想逃避,反抗这类打扮、这种生活方式、这种价值观的一般青年这时在好莱坞电影中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英雄偶像,马龙·白兰度和詹姆斯·狄恩。牛仔裤时代开始了。
从青年反叛到今天(1)
二次大战结束之后出生的小孩们到了六十年代都已经是十几二十岁的中学生和大学生了。这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在六十年代中期几乎占全美人口的一半。他们不但人数多,而且精力充沛,而且更重要的,都有点零钱花。中产家庭父母想到自己在经济大恐慌和二次大战时期所吃的苦头,都尽量设法供子女上大学,使子女的生活过得舒服一点。而中学毕业之后不上大学或上不起大学的青年男女也可找到工资薪水过得去的职业。换句话说,中产也好,劳工也好,这批年轻人都比上几代的小孩更有余钱可花。然而这批年轻人却不是把钱存起来预备成家时买房子、买家具,而是花在旅行、唱机、唱片,和最重要的,服装上。一九六五年,美国二十岁以下的青年在衣服上一年之内就用去了令人震惊的三十五亿美元。而且他们不是按照巴黎时装设计家的指示花的。
四十年代的存在主义者和五十年代的beats现发展成为六十年代的“嬉皮士”(Hippies)。这批反传统、反中产阶级价值观的嬉皮士,和后来反越战、反既成体制、反资反帝的左派分子都先后以服装上的自我表现来作为他们反抗的象征。他们看中的就是Levi’s牛仔裤,和牛仔布做的衬衫裙子和外套。当老一辈的父母家长看到穿着好像三个月没洗的牛仔裤、旧军服的子女之后,在看到留胡子留长发的儿子们之后,在看到因“性革命”而抛弃了奶罩的女儿们的一对Ru房在T恤下面颠动的时候,简直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只能绝望地问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代沟”(generation gap)一词因而诞生走红,并在服装打扮上显著地表现出来。
在美国社会这个大动乱时代,不以政治手段反抗但又不满现实的嬉皮士和他们的继承人,“花小孩”(flower children),则利用向古代的逃亡来表示他们仍属于反叛青年的一代。他们在服装上回到了文艺复兴时代或更早,穿上了古代那种轻飘飘的长裙。而且他们寻找服装灵感的对象也不限于欧洲。在他们世界性大串联(儿童长征)的途中,从尼泊尔到摩洛哥,他们发现了当地人民穿了几世纪的长衫皮袍。总之,任何不符合当时美国社会中产阶级口味的服装他们全都拥抱。这一个庞大集团在服装上的离经叛道不但整个打乱了西方时装的发展,而且逼得设计家们不得不静下来严肃地看发生在他们四周的演变。
最早受到青年服装打扮的启发和影响,而且也向青年时装作出了重大贡献的时装设计家是英国的Mary Quant。是她在英国利物浦的劳工区开的店中为当地劳工子女首先于六十年代初介绍出来闻名全球的“迷你裙”(mini skirt)。然后,好像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两下,西方社会的小女孩儿们全都穿上了大腿露出半截的迷你裙。这时,巴黎上场了,Andre Courreges根据迷你裙设计出一套高级时装,那全身白色的Courreges suit,从脖子到脚包着贴身的棉料紧身衣,穿在这个像卫生衣一样的内衣的外面是一条因而可以短得只有一英尺左右的超级迷你裙,短得只能盖住屁股,中间一条宽皮带,上面一件长至裙边的外套,下面一双直到小腿肚的高筒皮靴,好平衡上面这一切。这套打扮轰动了全世界。于是青年们所反抗的既成体制系统内的妇女放心了,知道有了巴黎高级时装设计家的批准,她们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穿迷你裙外出了。果不其然,高贵如肯尼迪夫人的上流社会名女人也都穿上了短裙赴宴。没有巴黎的接受,迷你裙大概只能在青年人中间流行。
接着,巴黎几个头牌设计家如Yves StLaurent,Pierre Cardin都不但搞迷你,还同时搞也是青年少女穿流行的古代长裙。迁居加州的Rudi Gernrich则更进一步,大胆地推出了透明衬衫、无上装泳衣,害得不少敢于尝试的妇女给抓进了警察局。
最妙的是,就在欧美的男人们把两件头、三件头的“灰衣人”西装赶下了台,或冷藏起来,就在他们一个个都穿上了牛仔裤、牧羊人的皮外套、土耳其式长衫、印度棉布衬衫、南美人的斗篷的时候,美国五十年代典型保守的西装打扮却由亚洲、非洲等地日渐兴起的中产阶级人士穿起来了。西方妇女的“洋装”也国际化了。我听过不止一次,六十年代穿了美国当时流行的时装回台湾的人往往使当地亲友感到惊奇,“怎么美国回来的衣服穿得这么随便!”或甚至于“怎么美国回来的这么土?”比起西装领带,比起一套正式衫裙洋装来,牛仔裤、印度棉布衬衫(而且连烫都不烫)和球鞋这种打扮确实会使刚刚开始抛弃传统服装、接受西方国际服装、还谈不上“时装”的台湾社会感到“土”,就好像我大前年去北京时,我的叔叔就一直不懂我为什么还穿布做的衬衫,一直要我去买件“的确良”一样。
从青年反叛到今天(2)
今天,美国时装比起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的情况要平静多了。其实这个趋势已演变了好几年。自从越战终止,反叛青年的气势给抵消了一大半。他们的头发开始短了,服装开始比较整齐了,又开始讲究优美了。保留长发长胡子的反而多半是那些趁步入老年之前再年轻一下的中年人。妇女时装则受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刺激而在保留女性化的同时越来越合情合理。今天的妇女更难于盲目追随“新式样”了。比如,七十年代流行过的裤装(pantsuit)现在虽然不流行,但长裤却至今仍可作为妇女便装以外的正式服装一部分,也不会给人“过时”的感觉。今天美国时装的变化不在于式样上有什么大突破,至少还没有,而是在色彩上的变化,以及质料越来越好的人造纤维,直可媲美纯棉、真皮、真毛、纯丝、纯绸的人造纤维。大批销售的现成服装正因这种价廉物美新产品而更加丰富。
但如果我们还记得前面提到的“大众爱好”和时装是由社会上相当数额的大众来决定的话,那么我们应该想到今天社会上的主要影响力是在谁的手中。掀起了六十年代社会革命的那些二次大战后出生的反叛青年,今天都已老了十几二十岁,都成熟了。他们当时几占全美人口半数,那今天亦然。所以在可见的未来,美国时装还是由这批当年像红卫兵一样横行全国的青年,但今天都已三十五岁的“中年”男女来决定。因此,近几个月来报纸杂志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