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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后退两步,没办法,人小腿短。
“假的。”
他大大跨一步,这一步抵得过她三四步。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啦!”
她说一次真的就退后三步,这一退,从房间退到楼梯边。
“你再乱说,我就揍你。”
“你有暴力倾向。”她指控。
“没关系,你皮厚耐打,而且你可以和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相处很好。”他用黄蓉的活驳她,冲往她身边,长手一捞,抢夺她的眼镜。
闪一次,她躲过魔掌。
“不行抢我的眼镜。”
“眼镜是我出钱买的。”他点明事实。
“它戴在我脸上,就是我的。”
“好啊,我来和它沟通,看它属意谁当主人。”
这回合,长手人获胜,他用左手扣住她身体,教她动弹不得,然后右手轻轻一勾,勾走昂贵眼镜。
啪答,眼镜拦腰折断,他顺利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你要重见光明的话,得靠隐形眼镜了。”邪恶一笑,他赢!
大声叹气,她摸索着,窝回床上,猪碰到事情时,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睡觉。
“不准睡。”
他扛起黄蓉往浴室跑,反正不让猪睡觉,并不违反动物保育法。
她尖叫、他大笑;她说他流氓,他说其实自己是黑手党;她捶他的胸膛,他说全身舒畅。
糟糕,严肃的郭立青被小笨猪改造,在不知不觉中。
走进屋里,到处乱七八糟,满地的饼干袋、糖果纸,沙发上枕头棉被乱成一团。别怀疑,那只猪肯定窝在沙发里,一面吃零食,一面看电视。
今日,钟点女佣请假,她用最短的时间把家搞成猪窝。
“黄蓉!”他对空大喊。
“我在尿尿,等我三秒钟。”
三十秒,她出现时整整迟到十倍。
“有没有冲水?”他瞪她,森寒表情教人不寒而栗。
不过是冲马桶,值得那么生气?黄蓉皱皱鼻子,顺应他的态度。“我忘了,等我一下。”
忘记?她怎不忘记穿裤子、不忘记洗手、不忘记肚子饿嘴巴馋,偏偏忘记冲厕所?坏习惯!
转身,黄蓉跑回浴室,哗啦哗啦冲水声响过,再回到客厅时,她满脸巴结。
“谁弄的?”他指指桌上脏乱质问。
虽是疑问句,但口气不容置疑,是她,就是她,再没有别人了。
“如果我说有两只猫狗闯进来弄乱的,你信不信?”
“不信。”他老是瞪她,瞪到两眼抽搐。
“唉呀,明天再收拾啦,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牛排吗?快点快点,免得牛排被人点光了。”
她的良心被狗吃掉,丝毫不觉得破坏环境需要背负罪恶感。
“你的生活习惯真的很糟,去,把垃圾拿到垃圾桶丢。”不管,他要训练她成为正常人。
“不能明天再做吗?反正明天有新的垃圾,等到集很多时,再一起整理,才不会浪费力气。”
集很多?她当在7-Eleven收集磁铁。
“马上动手。”他大叫一声,叫得她耳膜震动,乖乖地,她照做。
黄蓉用大拇指和食指抓取“一个‘纸袋,慢慢走到厨房,扔进垃圾桶;走回客厅,笑笑,再用拇指、食指抓一个,走回厨房,再扔进垃圾桶。
她走着走着,速度增快,没别的原因,纯粹因为他的表情太精采,精采到她不得不劳驾玉腿,请它们加快速度。
当她第五次在桌面上拾起洋芋片纸袋时,维苏威火山爆发,几万个庞贝人民无处可躲,黄蓉吓得松手纸袋,怔怔地盯着岩浆流向自己。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又叫,叫破她可怜的老鼠胆。
“我在整理桌子啊,是你叫我弄的,你忘记了吗?”怯怯地,黄蓉回答,她发誓,真的看见他头顶冒出缕缕轻烟。
“你这叫整理桌子?”怒气累积,下颚紧绷,双拳在身边死握,他想掐死她,真的很想。
“不然叫什么?运动?休闲娱乐?”她实在不晓得他要的答案是哪一个。
“叫作混!你不能把垃圾桶搬到桌子边,一口气把垃圾扫进垃圾桶?”
“你叫我搬垃圾桶?不、不好吧……那个很脏……”他们家里,这种肮脏工作是由男人专门负责的。
“你的字典里面居然还有脏这个字?”
“我当然知道脏是什么意思,不用去翻字典啦。”她大声反驳。
“那桌上这堆东西代表什么?”
垃圾=垃圾桶=脏,不想脏,就随时随地保持环境整洁,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
黄蓉不说话,怀疑地看他,那么简单的事居然要问她,他的头脑是不是烧坏掉?
“你真的不晓得桌上这堆是什么?”她轻声问。
“我叫你回答!”
“那是袋子嘛,用来装饼干的东西,你就算不吃零食,总该在便利商店里看过吧?何况饼干还是你买回来给我的。”
好冤哦,他到底在吼什么?吼得她头昏脑胀。
忍,她是用来挑战他情绪极限的女人。
没错,他贱、他无聊,没事买饼干来欺负自己,明知道她是个世界级的脏女人,明知道跟她在一起容易得疟疾加鼠疫,他还是眼巴巴的等着她回转心意,等她点头说——当你的女人,我愿意。
他无条件对她好,他无条件把她捧在手掌心,他从未对任何女人这样,没想到,她得寸进尺,用她不堪的生活习惯污染他的家。
“吃过饼干的袋子叫作……”咬牙切齿,他一字一字问。
“叫作……饼干袋?”她小心看他,唯恐说错话。
寒光乍射,他怒吼:“饼你的大头,那叫垃圾!”
“不对,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才叫作垃圾,垃圾会脏、塑胶袋不会脏,从不脏的塑胶袋变成会脏的垃圾,主要原因在于垃圾桶,所以垃圾桶很脏,尽量不要乱碰,不然很容易染上细菌,死掉掉。”
她用最大的诚意向他解释,因为知识是种不说不明的真理。
好个“死掉掉”,懒人最好的借口说词,他的钟点女佣一用七年,也没见她伤风感冒,外加“死掉掉”。
“谁说的?”立青问。
“我妈妈说的,她当二十几年的家庭主妇,对于整理家务很有经验,所以,她一定是对的。”
呵,原来他该掐死的对象是她老妈。
智障的学生是谁?是白痴!蠢妈妈绝生不出聪明女儿,除非遗传基因出现重大突变。
他投降了,在这个回合。
“算了,你去洗澡,这里我处理。”他有强烈无力感。
“好。”
摆脱整理客厅的重大工程,她笑咪咪进浴室,等她再走出同扇门时,客厅焕然一新,连房间的枕头棉被都换上新花样。
“哇,好厉害哦,你怎么办到的?”
她冲到他面前,拉住他双手,肃然起敬。
叹气,他搂住她,没好气回答:“是魔法。”
没办法,谁教他喜欢上这么矛盾的女人,明明长相干净清新,偏偏生活习惯脏乱得无与伦比;明明视力接近失明,偏偏枪枪神准,教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大喊佩服;明明中文造诣不坏,新诗写得有模有样,偏生断章取义,把成语用得乱七八糟。
对于这种特殊女子,除了当成濒临绝种的动物保护,你还有其他作法?
“你有魔法,太棒了,用你的魔法帮帮我吧。”
“你又弄脏什么地方?浴室吗?等我洗完澡,我顺手整理干净。”
整理浴室,小事一件,因为黄蓉,他的工作能力与日俱增。
他能一面赚钱,一面想她;他经过点心店时会自动停下,为她带回新零食;他学会精准计算她的睡眠,调整自己的下班时间,一天一天,他的超能力被她训练成形。
“不是啦,你用魔法帮我弄眼睛。”她勾在他身上说话。
“眼晴怎么了?”
推开她,他仔细审视她的双眼。
她的眼睛布满红丝,汪汪泪水填在眼睛处,每个眨眼,隐形眼镜都会随之移位。
是过敏啰?看来她真的不适合戴隐形眼镜,再走趟医院好了,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拿来吸棒,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拔去眼镜。
“好点没有?”他问。
“不痒了。”
“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有……这里……”她比比自己的左胸。
心脏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他紧张问。
“我习惯看着你的脸说话,没了眼镜,看不清晰,心里不舒服。”
她的话蜜上他的心,看不见他,她便不舒服……多好的甜言蜜语。
若她不是小猪,他会猜测她别有所图,以为她要从自己身上捞到若干好处,可,她是小猪、货真价实的小猪,没有自尊、不懂耍心眼的笨小猪,所以,每句话绝对出自肺腑。
他的脸靠近她一点。“这样子,看得清楚吗?”
她摇头。
再近几分。“这样呢?”
她还是摇头。
他靠近许多,两人的距离只剩下短短十公分。“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有点模糊。”
“那这样呢?”他抱起她的小屁股,鼻子凑到她的鼻子前。
她笑开,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连他的毛细孔都看得见呢!
她的笑染上他,他低头,热热的气息喷上她的肌肤,心脏迅速撞击,“不要停”的春梦重回她的记忆里。
他要亲她了,半眯眼睛,任由心悸攫取知觉。
吻住她的柔唇,他霸道而热切,这是首度,他在黄蓉清醒时吻她,甜蜜依旧,眷恋依旧,他爱上她的吻,如同爱上她的反应迟钝。
一阵晕然,她攀上他的肩,生涩回应。
唇贴唇、心贴心,他把她吸进自己的知觉里,爱吃零食的小猪甜了他每个细胞,几千、几万亿个细胞同声欢唱。
一亲再亲,辗转反覆,忘记呼吸、忘记天地,他的脑海里只有小猪两个字,不断不断撞击,撞心、撞意,撞出火花无数
黄蓉做过雷射手术,勤奋的立青请假陪伴她,刻意忽视员工的不解与怀疑,全年无休的老板居然在工作最忙碌时期请假休息。
他为她破例无妨,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回合。
夜里,他替她黏上眼罩,那是怕她睡觉时压到的防护措施。
“感觉怎么样?”躺在床上,立青问她。
手术情况很好,医生说,她没有预估中的紧张害怕。
“我看得见了,不过到处都水水的,好像隔着水在看东西。”黄蓉说。
“明天醒来,角膜黏合,就没问题。”
“真好,天亮以后,我再不用到处摸眼镜。”
“明天下午我带你回去复诊,在这之前,你好好睡觉,尽量不要起床,不要碰塑胶眼罩。”他叮咛。
“好。”
“那么,睡吧!”
立青搂搂她的肩,他们习惯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习惯她在他怀里入睡,也习惯睡前说些无聊废话打发时间。
她翻身背向他,一会儿,又翻回他怀里,脚跨他的脚,手圈他的腰,下一分钟,她又翻往床的另一边。
“怎么了?”
他等着把她弄睡,好回去电脑前,补齐今天的工作量。
“可能是开刀太紧张,睡不着。”
“要不要喝杯牛奶?‘’
“我讨厌牛奶。”
“要不要听音乐?”
“不要,我们来说故事好不好?”黄蓉提议。
“说三只小猪?你对同类的故事一定熟悉。”他取笑她。
“不对,我们要说跟巨人有关的故事。”她反将他一军。
“你说吧,我听。”
伸手臂,他圈她在怀间,教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情绪安稳。
“从前有个小朋友,名字叫杰克,他们家很穷,有一天,妈妈叫杰克牵母牛去卖……”
“杰克与巨人的故事,我听过。”
一个害死受害者的小偷,故事太血腥暴力,不适合头脑单纯的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