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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快活。又与孟老闲谈,问明路途,方知离三元镇尚有不足二十里之遥。
正在叙话之间,忽见火光冲天。孟老出院看时,只看东南角上一片红光,按方向好似金龙寺内走火。包公同包兴也到院中看望,心内料定必是侠士所为,只得问孟老:“这是何处走火?”孟老道:“二位不知,这金龙寺自老和尚没后,留下这两个徒弟无法无天,时常谋杀人命,抢掠妇女,他比杀人放火的强盗还利害呢!不想他也有今日!”说话之间,又进屋内,歇了多时。只听鸡鸣茅店,催客前行。主仆二人深深致谢了孟老,改日再来酬报。孟老道:“些小微意。何劳齿及。”送至柴扉,又指引了路径:“出了村口,过了树林,便是三元镇的大路了。”包兴道:“多承指引了。”
主仆执手告别,出了村口,竟奔树林而来;又无行李马匹,连盘川银两俱已失落。包公却不着意,觉得两腿酸痛,步履艰难,只得一步捱一步,往前款款行走。爷儿两个一壁走着,说着话。包公道:“从此到京尚有几天路程,似这等走法,不知道多久才到京中?况且又无盘川,这便如何是好!”包兴听了此言,又见相公形景可惨,恐怕愁出病来,只得要撒谎安慰,便道:“这也无妨。只要到了三元镇,我那里有个舅舅,向他借些盘川,再叫他备办一头骡子与相公骑坐,小人步下跟随,破着十天半月的工夫,焉有不到京师之理。”包公道:“若是如此,甚好了。只是难为了你了。”包兴道:“这有什么要紧。咱们走路,仿佛闲游一般,包管就生出乐趣,也就不觉苦了。”这虽是包兴宽慰他主人,却是至理。主仆就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已离三元镇不远了。
看看天气已有将午,包兴暗暗打算:“真是,我哪里有舅舅?已到镇上,且同公于吃饭,先从我身上卖起。混一时是一时,只不叫相公愁烦便了。”一时来到镇上,只见人烟稠密,铺户繁杂。包兴不找那南北碗菜应时小卖的大馆,单找那家常便饭的二荤铺,说:“相公,咱爷儿俩在此吃饭罢。”包公却分不出哪是贵贱,只不过吃饭而已。
包兴下楼出了铺子,只见镇上热闹非常,先抬头认准了饭铺字号,却是望春楼,这才迈步。原打算来找当铺。到了暗处,将自己内里青绸夹袍蛇退皮脱下来,暂当几串铜钱,雇上一头驴,就说是舅舅处借来的,且混上两天再作道理。不想四五里地长街,南北一直,再没有一个当铺。及至问人时,原有一个当铺,如今却是止当候赎了。包兴闻听,急得浑身是汗,暗暗说道:“罢咧!这便如何是好?”正在为难,只见一簇人围绕着观看。包兴挤进去,见地下铺一张纸,上面字迹分明。忽听旁边有人侉声傍气说道:“告白”……又说:“白老四是我的朋友,为什么告他呢?”包兴闻听,不由笑道:“不是这等,待我念来。上面是:‘告白四方仁人君子知之,今有隐逸村内李老大人宅内小姐被妖迷住,倘有能治邪捉妖者,谢纹银三百两,决不食言。谨此告白。”包兴念完,心中暗想道:“我何不如此如此。倘若事成,这一路上京便不吃苦了;即或不成,混他两天吃喝也好。”想罢,上前。这正是难里巧逢机会事,急中生出智谋来。
未审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注解:
茬苒——(时间)渐渐过去。
俟——等待。
侉声侉气——语音不正,特指口音与本地语音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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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4回 除妖魁包文正联姻 受皇恩定远县赴任
且说包兴见了告白,急中生出智来。见旁边站着一人,他即便向那人道:“这隐逸村离此多远?”那人见问,连忙答道:“不过三里之遥。你却问他怎的?”包兴道:“不瞒你们说,只因我家相公惯能驱逐邪祟,降妖捉怪,手到病除。只是一件,我们原是外乡之人,我家相公虽有些神通,却不敢露头,惟恐妖言惑众,轻易不替人驱邪,必须来人至诚恳求。相公必然说是不会降妖,越说不会,越要恳求。他试探了来人果是真心,一片至诚,方能应允。”那人闻听,说:“这有何难。只要你家相公应允,我就是赴汤投火也是情愿的。”包兴道:“既然如此,闲话少说。你将这告白收起,随了我来。”两旁看热闹之人,闻听有人会捉妖的,不由的都要看看,后面就跟了不少的人。
包兴带领那人来在二荤铺门口,便向众人说道:“众位乡亲,倘我家相公不肯应允,欲要走时,求列位拦阻拦阻。”那人也向众人说道:“相烦众位高邻,倘若法师不允,奉求帮衬帮衬。”包兴将门口儿埋伏了个结实,进了饭店,又向那人说道:“你先到柜上将我们钱会了。省得回来走时,又要耽延工夫。”那人连连称“是”,来到柜上,只见柜内俱各执手相让,说:“李二爷请了,许久未来到小铺。”(谁知此人姓李名保,乃李大人宅中主管。)李保连忙答应道:“请了。借重,借重。楼上那位相公、这位管家吃了多少钱文,写在我帐上罢。”掌柜的连忙答应,暗暗告诉跑堂的知道。包兴同李保来至楼梯之前,叫李保听咳嗽为号,急便上楼恳求。李保答应,包兴方才上楼。
谁知包公在楼上等的心内焦躁,眼也望穿了,再也不见包兴回来,满腹中胡思乱想。先前犹以为见他母舅必有许多的缠绕,或是借贷不遂,不好意思前来见我。后又转想:“从来没听见他说有这门亲戚,别是他见我行李盘费皆无,私自逃走了罢?或者他年轻幼小,错走了路头,也未可知。”疑惑之间,只见包兴从下面笑嘻嘻的上来。包公一见,不由的动怒,嗔道:“你这狗才往哪里去了?叫我在此好等!”包兴上前悄悄地道:“我没找着我母舅。如今倒有一事……”便将隐逸村李宅小姐被妖迷住、请人捉妖之事,说了一遍。“如今请相公前去混他一混。”包公闻听,不由的大怒,说:“你这狗才!”包兴不容分说,在楼上连连咳嗽。
只见李保上得楼来,对着包公双膝跪倒,道:“相公在上。小人名叫李保,奉了主母之命,延请法官以救小姐。方才遇见相公的亲随,说相公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望祈搭救我家小姐才好。”说罢磕头,再也不肯起来。包公说道:“管家休听我那小价之言,我是不会捉妖的。”包兴一旁插言道:“你听见了?说出不会来了。快磕头罢!”李保闻听,连连叩首,连楼板都碰了个山响。包兴又道:“相公,你看他一片诚心,怪可怜的。没奈何,相公慈悲慈悲罢。”包公闻听,双眼一瞪,道:“你这狗才,满口胡说!”又向李保道:“管家你起来,我还要赶路呢。我是不会捉妖的。”李保哪里肯放,道:“相公如今是走不的了。小人已哀告众位乡邻,在楼下帮衬着小人拦阻。再者众乡邻皆知相公是法官,相公若是走了,倘被小人主母知道,小人实实吃罪不起。”说罢,又复叩首。包公被缠不过,只是暗恨包兴。复又转想道:“此事终属妄言,如何会有妖魅。我包某以正胜邪,莫若随他看看,再作脱身之计便了。”想罢,向李保道:“我不会捉妖;却不信邪。也罢,我随你去看看就是了。”
李保闻听包公应允,满心欢喜,磕了头,站起来,在前引路。包公下得楼来,只见铺子门口人山人海,俱是看法官的。李保一见,连忙向前,说道:“有劳列位乡亲了。且喜我李保一片至诚,法官业已应允,不劳众位拦阻。望乞众位闪闪,让开一条路,实为方便。”说罢,奉了一揖。众人间听,往两旁一闪,当中让出一条胡同来。仍是李保引路,包公随着,后面是包兴。只听众人中有称赞的道:“好相貌!好神气!怪道有此等法术。只这一派的正气,也就可以避邪了。”其中还有好事儿的,不辞劳苦,跟随到隐逸村的也就不少。不知不觉进了村头,李保先行禀报去了。
且说这李大人不是别人,乃吏部天官李文业,告老退归林下。就是这隐逸村名,也是李大人起的,不过是退归林下之意。夫人张氏,膝下无儿,只生一位小姐。因游花园,偶然中了邪祟,原是不准声张。无奈夫人疼爱女儿的心盛,特差李保前去各处,觅请法师退邪。李老爷无可奈何,只得应允。这日正在卧房,夫妻二人讲论小姐之病,只见李保禀道:“请到法师,是个少年儒流。”老爷闻听,心中暗想:“既是儒流,读圣贤之书,焉有攻乎异端之理。待我出去责备他一番。”想罢,叫李保请至书房。
李保回身来至大门外,将包公主仆引至书房。献茶后,复进来说道:“家者爷出见。”包公连忙站起。从外面进来一位须发半白、面若童颜的官长。包公见了,不慌不忙,向前一揖,口称:“大人在上,晚生拜揖。”李大人看见包公气度不凡,相貌清奇,连忙还礼,分宾主坐下,便问:“贵姓?仙乡?因何来到敝处?”包公便将上京会试、路途遭劫,毫无隐匿,和盘说出。李大人闻听,原来是个落难的书生。“你看他言语直爽,倒是忠诚之人,但不知他学问如何?”于是攀话之间,考问多少学业。包公竟是问一答十,就便是宿儒名流,也不及他的学问渊博。李大人不胜欢喜,暗想道:“看此子骨格清奇,又有如此学问,将来必为人上之人。”谈不多时,暂且告别,并吩咐李保:“好生服恃包相公,不可怠慢。晚间就在书房安歇。”说罢,回内去了。所有捉妖之事,一字却也未提。
谁知夫人暗里差人告诉李保,务必求法官到小姐屋内捉妖,如今已将小姐挪至夫人卧房去了。李保便问:“法官应用何物?趁早预备。”包兴便道:“用桌子三张、椅于一张,随围桌椅披,在小姐室内设坛。所有朱砂新笔、黄纸宝剑、香炉烛台俱要洁净的,等我家相公定性养神,二鼓上坛便了。”李保答应去了。不多时,回来告诉包兴道:“俱已齐备。”包兴道:“既已齐备,叫他们拿到小姐绣房。大家帮着,我设坛去。”李保闻听,叫人抬桌搬椅,所有软片东西具自己拿着,请了包兴,一同引至小姐卧房。只闻房内一股幽香。就在明间堂屋,先将两张桌子并好,然后搭了一张搁在前面桌子上,又把椅子放在后面桌上,系好了围桌,搭好了椅披;然后设摆香炉烛台,安放墨砚纸笔宝剑等物。设摆停当,方才同李保出了绣房,竟奔书房而来。叫李保不可远去,听候呼唤,即便前来。李保连声答应。
包兴便进了书房,已有初更的时候。谁知包公劳碌了一夜,又走了许多路程,困乏已极,虽未安寝,已经困得前仰后合。包兴一见,说:“我们相公吃饱了就困,也不怕存住食。”便走到跟前,叫了一声“相公”。包公惊醒,见包兴,说:“你来的正好,服侍我睡觉罢。”包兴道:“相公就是这么睡觉,还有什么说的?咱们不是捉妖来了吗?”包公道:“那不是你这狗才干的!我不会捉妖。”包兴悄悄道:“相公也不想想,小人费了多少心机,给相公找了这样住处,又吃那样的美馔,喝那样好陈绍酒又香又陈。如今吃喝足了,就要睡觉。俗语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相公也是这么过意的去么?咱们何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