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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关键的是,他是宋江的心腹爱将。一旦允婚,明教就直接与梁山搭上了关系。那时,戴宗身为圣朝驸马,自会使梁山的决策向圣朝倾斜。另一方面,戴宗杀了郑彪,令圣朝大失颜面。不处置显得胆怯怕事,处置吧,又与梁山结怨。而如果他与百花成亲,就是驸马身份。皇亲国戚误杀了臣下又算得什么?谅包道乙也无话可说。
方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全面考较了得失利弊,果断地作出了决定。
戴宗仿佛一跤跌倒梦里,再也料不倒会有这样的好事。方百花年轻貌美,身世清白,又是方腊“赐婚,”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戴宗当然知道齐小远欲对方腊不利,并不当回事。当时女人多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方百花并不构成障碍。
“多谢圣公成全!”戴宗上前跪倒,满脸喜色,“戴宗真是惶恐无地……”
“且慢言谢,”包道乙满腹狐疑地道,“戴宗,你与百花公主有私,有何凭据……”
“道长!”方腊真有点火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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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息怒。我与公主之事来得突兀,道长难免生疑。”戴宗镇定地道,“定情之物,当然有。”伸手入怀,掏出一支白羽箭,双手奉上,“陛下请看,是否是公主之物?”
这支白羽短箭,正是方腊起事当夜,戴宗向方百花讨来的。包道乙顿时张口结舌。方百花躲在后殿,暗暗窥探。见戴宗居然随身携带着自己的箭,芳心窃喜,心道:“我没看错人。戴郎是可以托附终身的。”原来在那个风雨之夜,当戴宗向她讨要白羽箭时,不知怎地,她心里就有了这个人。她是圣女,明教兄弟尊重她,谄媚她,但从无一个男人真心地向她表示过感激,……除了戴宗。
“天师,”方腊盯着包道乙,口气严厉,“你还有什么话说?”
包道乙心头暗恼:“方百花这个贱人,真是不知羞耻!”然而江湖女儿,行为自比寻常女人豪爽。这却不是反对的理由。他转篷也快,笑道:“陛下,请恕老臣冒失。我圣朝得此快婿,不啻如虎添翼。恭喜!恭喜啊!”
包道乙这一转口,群臣纷纷向方腊道喜。
方腊转怒为喜,大笑道:“戴卿,挑个吉日,就把喜事办了吧!呵呵……”
“启奏陛下,礼不可废,”群臣中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走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陛下欲为天下臣民表率,则六礼绝不可不遵。”
民间婚礼,是“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四礼。但方腊是个草头天子,自拟帝王,王家婚礼就要有“六礼”了,另两礼是“问名和请期”。按规矩,应由戴宗长辈向方腊家“纳采”、“问名”,也就是问女方的姓名八字和求婚;然后占卜定吉日,谓之“纳吉”;随后男方给女方家送聘礼,是为“纳征”;最后双方约定婚期,新郎亲自到女家迎娶,就是“请期”、“亲迎”。
方腊皱眉道:“子明,你可真会来事。”
吕将知道方腊嫌这套礼节繁琐费时,笑道:“若非如此,公主亦不算真嫁。”不算真嫁人,则戴宗也不算驸马。这个联姻就毫无意义了。
包道乙道:“子明言之有理。圣朝初立,自身不守礼法,何以教百姓?”
戴宗父母双亡,宋江是其义兄,则长兄如父。所以戴宗还得赶回金陵,由齐小远派使者来完成除“亲迎”之外的一套婚礼程式。
包道乙、吕将都坚执仪式,这两人在朝中极有势力,群臣自是纷纷附和。
方腊沉吟片刻,改了主意,也不想就这样把方百花草率嫁出,让臣民耻笑。缓缓点头道:“戴卿,你明天就回金陵,准备婚事吧。”
戴宗响亮地应道:“遵旨!”
方腊又道:“你来此进献贡礼,那头盔铠甲和朴刀,果然坚利无比。梁山军中,全装备了吗?”
戴宗大声禀道:“全军装备了三分之一。”
群臣顿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这盔甲和朴刀的厉害,众人刚刚己见识过了。梁山军有十万之众,三分之一就是三万多人。这样的军队,岂非天下无敌?方腊也是面现忧色,心道无论如何,也得笼络住宋江。
戴宗当然是在胡扯。但齐小远派他进贡的目的,本就是扰乱方腊的军心。此刻“嗡”声一片,他知道这个目的是初步达到了。然而还不够……
“启奏圣公,我宋江哥哥的贡品,不止盔甲刀剑,”戴宗道,“还有我梁山自制的火器。”
“火器?”方腊反问一句,沉声道:“什么火器?”
“神火弹。”
“呈上来。”
“是。”戴宗召来随身的侍从,叮嘱几句,那侍从转身离去,不久便提着个布兜进来。戴宗从布兜里取出一个大肚细颈的粗瓷瓶,双手呈给方腊。“陛下请过目。”
方腊见那瓶口塞着浸了油的布条,把玩了一会,道:“这就是神火弹?”
戴宗道:“这神火弹威力极大,我军装备了五千枚。此次进献百枚,略表我梁山与圣朝结交的诚意。”
“这么个瓷瓶……”方腊意犹不信,“有何威力?”
“外臣请试演。”戴宗从容地道,“敢请圣驾亲观其效。”
“看看去。”
行宫后院,本是片空旷地带,此刻正待大兴土木,给方腊起造御苑。明教众臣站在门口,方百花也悄悄跟来,立在方腊身后。戴宗向方腊告个罪,走出十几步,掏出火镰,点燃了瓷瓶的布条,右手奋力一掷,那瓷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击在一座假山上。“轰”地一声闷响,火光四溅,假山上燃起熊熊火焰,经久不息。
明教众人惶然四顾,心里都兴起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梁山拥有这种超级变态的兵器,天下还有敌手吗?
“御妹,”方腊低声道,“我要这神火弹的配方。”
方百花轻轻点头,道:“小妹会尽全力。”
第二十八章 金陵(1)
梁山船队在大江上张起风帆,排开队形,向着江宁府驶去。齐小远站在船头,望着如同巨龙般蜿蜒起伏的幕府山,想起千年之后,自己曾多少次坐着公交车经过长江大桥,那时右窗外是狮子山及阅江楼;左窗外是幕府山,那闪着紫光的岩壁如同壁画,山下是高耸的烟筒喷吐着火焰和黑烟;更远一些,如同巨燕欲飞的是燕子矶……
如今,阅江楼、烟筒和大桥自是无影无形,眼前唯见烟波浩渺,大江辽阔,水鸟如狂风掠过,水面上成群的江豚逐船嬉戏,掀起阵阵水花,一时间不由得百感交集。
“南京,我回来了。老爸老妈,儿子回来了……”齐小远默默地道,他的眼光仿佛穿透了狮子山,穿透了其后的石头城,穿透了秦淮河,穿越了千年时光。“我终于回家了……”
吴用、扈三娘分立在他左右,见他嘴唇蠕动,神情特异,都感到不解。
“三哥,你怎么啦?”三娘轻声道,“你,来过这里?”
“这是我的家乡啊!”齐小远冲口道。吴用、三娘都显出震骇的表情。齐小远话一出口,便知又说漏了。他淡然道:“诸葛武侯曾道:‘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真帝王之宅也。’……”
吴用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如此。哥哥欲逐鹿天下,帝王之宅,当然就是哥哥的家了。”
扈三娘却没那么好骗,想到:“早知你不是宋江了。原来你是江宁府人。哼哼,入城以后,奴家却要紧跟着你,一步不落。”笑道:“三哥的家乡真是美唉。”
“石头城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齐小远低声念道,语气包含着无限感慨,“蔽日旌旗,连云樯櫓,白骨纷如雪。大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吴用击掌叹道:“好词!”
三娘也是喜孜孜的,心想夫君文武全才,宋江那贼配军怎比得上呢?她自不知齐小远所吟却是元代萨都刺的一首词。
齐小远道:“不是我写的。我也不会写。哈哈……安大夫在船上吗?”
吴用道:“在卢员外船上。”
“石秀和马麟呢?”
“马麟随秦明率先锋军走陆路,石秀在李逵船上。”吴用道,“哥哥要传他们吗?”
齐小远道:“这几位不是建康人吗?我了解下情况。既然不在,下船再说吧。”
吴用“啊”了一声,心想“原来哥哥对兄弟们的籍贯都这么了解。”
北宋时南京称江宁府建康军,属于江南东路,领上元、江宁、句容、溧水、溧阳五县,府治在今天的南京市。至于“金陵,”则自战国时期,楚威王在石头山筑城,称为“金陵邑”以来,人们对南京的通称。梁山的建康人除了安道全、石秀、马麟,还有一个王定六,现随雷横留守梁山。
不久,齐小远的战船泊在石头山下,下令众军在城外觅地扎营,只领着卢俊义、吴用等少数将领上岸。李俊和手下头目以及江宁府一班官员早己守候在码头上,吹吹打打把齐小远迎上岸。齐小远和众人寒喧了好一阵,便上了照夜玉狮子马,在众多将校、府衙官吏簇拥下沿着码头前的官道入城,百姓们扶老携幼,夹道欢迎。这却不是官府组织的,而是宋江当时就如同一个大明星,自有其明星效应。
其时太学博士李若水来江宁府公干,于道旁见到齐小远仪仗的气势,万般感慨,诗兴大发,当即赋诗一首:“去年宋江起山东,白昼横戈犯城郭。杀人纷纷剪草如,九重闻之惨不乐。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狞卒肥骖意气骄,士女骈观犹惊谔……”
齐小远自不知有个李若水在此时把自己写入了诗中,策马而行,好奇地打量着石头山。此山又名清凉山,齐小远想起他是去过几次清凉山的,其中一次还是相亲,他请那美女在扫叶楼喝碧螺春,相对默坐片刻,然后那美女就走了,以后再没有联系。
当然,那是在千年以后的事了,那时清凉山也离长江很远。然而此时江水却直逼清凉山西南脚,巨浪在乱石群间盘旋,拍打在山体峭壁上,激起一股股浪花。
满山枯树,枝叶凋零,怪石嶙峋,寒鸦凄啼,令他心头低佪不己,情不自禁默念起刘禹锡的《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金陵曾是南唐国都,人口众多,商贸发达,市肆繁华,是南方第一大城。齐小远的平南先锋使司就设在城南地区热闹的花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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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自是拜访江宁知府。当时的江宁知府是宇文粹中,字仲达,成都华阳人。他是崇宁进士。徽宗大观年间官起居舍人、议礼局官,重和年间官兵部侍郎。宣和年间历官翰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