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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从她头顶移到她耳边,表情和声音一样的苦涩,“还会有谁?当然是那两个老家伙。”
嘉颜因为他的语气而皱眉,猝然扬起头面对着他,看见他令人心痛的表情,她冲动地伸手抚平他拧紧的浓眉,声音更加低柔,“你祖父和你父亲?”
他“呵呵”苦笑,胸膛震动,“他们也能算父亲和祖父?”
她咬紧牙,对于他家族的事情她略知一二,可他从来不深入谈起。她只知道他们从小就逼迫他扛起家族的重担,他的父亲从小喜欢园艺,为了躲避自己的责任,不惜将继承的重担压在自己儿子的身上,而他的祖父竟然也跟着他父亲一起训练他。他一定受过许多苦,他从几岁就就开始掌管整个联合集团?
她记得是他20岁那年就开始在公司里做事,大学一毕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他后来还拿到了企业管理的硕士学位。她一向知道他很有毅力,但她过去以为他就是这样喜欢掌握权利与接受挑战的男人,但再强的人依然需要温情的滋润呀!
“臣硕,你一直不想结婚就是想对抗他们是吗?”
他想推开她,可这次她把他抓得牢牢的,眼神淡淡地望在他的脸上,从他的眼里看见他的答案。
他无法凝视她澄净的眼睛,那眼神好似可以看透整个的他,他蓦地转过脸去,自以为冷酷地说:“你无权过问。”
她这次没有被他吓倒,还是语气温柔,“以前因为你没有力量对抗他们,所以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可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拥有巨大能力的男人,所以你不想再让他们称心如意。”
他全身一僵。
她继续用温柔的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那颗顽强的心上,“就像我恨我的父亲,所以宁愿忍受孤单也不愿意搬去和他同住一样。可是这样很痛苦,非常的痛苦。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愚蠢的,他还是我的家人呀,和我流着同样的血液,我和他有着永远无法阻断的关系。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抓住她放在他腰上的手,不知道是要将她甩开,还是要握得更紧。他想起自己的恨,也想起自己的爱,爱恨交织是最痛苦的事情,就如对她!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见她如晴天的夜空里清澈透明的眼睛,还有她脸上纯真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脸让他不能真正地去恨,可也不能真正地去爱!
她可以感觉出他心里的变化,感觉到他内心的交战,她为他流下心痛的眼泪。让我爱你,臣硕!让我爱你!她在心里呐喊,无声地祈求着。
他再次转过头去,她知道他又缩回到他内心的深处,藏起他真实的感受。果然,当他再回过头来时,表情一片空白。
“我和他们的事与你无关。”语气冷漠。
“只要是你的事都和我有关。”她咬紧牙关,坚定地不转移视线,“因为我爱你。”她再次说。
“不要撒谎。”他的眼里有了轻微的波动,声音更加的压抑与冰冷。
“你知道我没有。”她直起身,这样可以与他平视,让所有的她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爱,而我也不需要爱。”他看似轻描淡写,毫不在乎。
“但我需要你的爱,我需要你来爱我。”她坚定地说。她这一生没有需要过什么东西,也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东西,“你或者不相信,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要你。”
“所以你……”他忽然愤怒地露出了然的表情。
“不是。”她立刻打断他,“所以我会把我自己给你,所有的我,还有我的心和我的未来。这么爱你的我,不会做任何会伤害你的事。”她镇静的表情以他不能了解的坚韧凝视着他,如一尊美丽而不可侵犯的雕像。
他转身离开,不愿意再看见那双明亮有如星辰的眼眸。
嘉颜希望他听见她的话,不是听在耳里,而是听在心里。她向上天祈祷。
臣硕浑身散发出不让人靠近的暴戾气息,他刚毅的表情,坚硬的下巴还有嘴角冷硬的线条都显示着他高涨的怒气。这使得坐在他身边的嘉颜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声,如坐针毡地偷偷抬眼瞧着他的脸。究竟是什么让他可以这样生气呢?
今天一早他忽然出现在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的家,命令她立刻梳妆打扮,而且勒令她必须穿上最好的衣服,作最完美的装扮。她颤栗地立刻照做,不敢顶撞他一句。今天的他太不一样,以往他发怒的时候总会有所保留,但此时的他仿佛就像被激怒的野兽,双眼喷火,而且全身都在燃烧。
她审视着自己的全身,知道自己再怎么打扮也成不了美丽迷人的女性。所以如果他是想带她出去,那么他一定会感觉失望。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他们将到哪里去,可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他将带她去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地方。重要到他希望她妻子的外表完美无缺,胸口隐隐作痛,她为自己的不美丽而感到伤心。
她从来不会感觉自卑,可她也很清楚其他人对外表的评价,人们看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看他的外表,他就是因为她不够美丽而生气吗?不,不是的。他的怒气不是对她,而是对……对所有人。他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发出怒吼。她害怕起来,这样的怒火会烧毁他身边的人,更会烧毁他自己!这给了她巨大的勇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了什么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戾气十足。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场面呢?你知道我不善于交际。”她试图靠近他一点。
“你只要什么都不说就行。”他神情坚定地望着前方,车子转入一条她不熟悉的道路。
他们正在往郊外开去!一个模糊的记忆闪过脑海,许久以前她和父亲也走过这里,四周有参天巨树,道路笔直而看不到尽头。
“我们要回去看望你父母吗?”她颇为惊讶。
他咬紧牙,表情更加阴沉。
“我觉得我们早就应该去。”她一直奇怪为什么江家大老会没有要求他们回家一趟,哪里像她的父亲,一直催促她带臣硕回家。但每次都被她断然拒绝,他知道臣硕绝对不会陪她回去,她自己也不愿意再看见她父亲。难道他也是这样吗?偷眼瞧他,她决定还是噤声的好。
他猛敲方向盘的举动让她惊跳起来,他倏地停车,刹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她问得急切,满含关怀。
他急速喘气,眼眸却如狼眼般凛冽,脑海中回响起昨天董事会的情形。那两个老家伙竟然以他们手里的股票相威胁,如果他再不回去就要联手把他踢出董事会!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让他放弃工作了这么多年的联合集团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就要去和他们解除所有的关系!
“臣硕?”她看见他眼里噬血的闪光,感觉到巨大的恐惧把她淹没,“你到底怎么了?”
他刷地转头看向她,眼神直直地望进她的灵魂深处,“我要和他们来一个彻底的了断。”
他是认真的!她看着他下定决心的脸,不敢置信地摇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做了什么,让你要作出这样的决定?”
“他们又想威胁我,又想拿联合集团来要挟我。这一次,我要他们后悔,他们以为我真的不敢反抗?”他没有看她,就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先是我的过去,再来是我的婚姻,他们还真的以为我最终都会妥协。”他的嘴角弯成一抹毁灭的微笑,“他们这次真的错了。”
一股寒栗窜下她的背脊。她不愿意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是你的亲人,臣硕。你不能……不能这么做!”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只知道他打算让他自己变得更加的无情与冷酷,她必须要阻止。
“我不能?”他闪烁的黑眸笼罩着掠夺者的神情,“就连你也是他们硬塞给我的,我要一并还给他们,联合集团和你我都不再需要!”
嘉颜捂住双唇,无法遏制地全身颤抖,她有如身处狂涛巨浪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而他就是掀起巨涛的海神,他那如神祗般坚毅的脸上只能看见怒火,那可以烧毁一切的怒火!
他猛地发动汽车,让它快速地向着目的地进发。怒气渐渐聚拢到他的眉心,而他的表情也从狂怒转为揶揄与嘲讽,这让他看来更加的冷酷也更加的阴狠,他似乎正在把狂炽的怒气隐藏起来,等待适当的时刻一下子全部爆发,这样它的威力才会发挥到极至,才会有最震撼的毁灭性。而这就是最可怕的!
她的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更加说不出话。如果狂风必然要将她卷走,她再挣扎也依然无能为力。她惟有等待,希望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都得到拯救,希望他心底的爱会战胜他的恨,也希望他不要最终伤害到他自己!
许嘉颜的视线坚定地投射在她丈夫阴霾的脸上,她知道自己将永远爱他。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只要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我就会和你站在一起,即使你并不需要我的支持。”
他们的车子穿过那一大片的田野,最后开进江家大宅前那条笔直的车道,停在欧式风格的三层楼的建筑前。管家已经站在门前迎接他们的到来,臣硕替她打开车门,他的脸上居然还带着恶魔般的笑容,他甚至以戏谑的语气对她说:“亲爱的太太,欢迎光临江家的监狱。你应该露出微笑,这才能表示你有多么期待可以得到他们的接见。”
她惊讶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不自觉地挽住,内心有如擂鼓般剧烈地跳动,巨大的双扇门已经向两边打开,她可以望见门里巨大开阔的前厅,她踏上红色的地毯,准备接受风暴的到来。
第九章
在佣人的引领下,他们踏进敞亮辉煌的大厅,臣硕挽着她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立即有人送上茶点。
嘉颜环顾四周,豪华舒适但又凸现出拥有者的身份地位,四周随处可见珍贵的摆设和古董,那座宏伟的装饰型壁炉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那个人的表情严厉威严,让人简直不寒而栗,她不必询问也知道他是谁!他高耸的鼻子,犀利的眼神,和下巴上明显的凹痕,他一定是臣硕的祖父。
“你看见了?威严的祖父永远要管理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江家人。”他拿起咖啡轻啜一口,随着她的视线望上看。
“你说得很正确!”在他轻蔑的话音刚落,一个苍老但绝对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他们身边响起,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嘉颜惊慌地想要站起,却被臣硕用力按住,他露出嘲讽的笑容,扬起一边眉毛,“你好,祖父。还有父亲,母亲。”
嘉颜急切地想甩开他的手站起,既无措又羞赧地看着搀扶着老人的公婆,“爷爷,爸,妈。”她最终挣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
老人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看着她身边的男人,“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他们三个在他们对面坐下。
“是呀,江家的产业对我来说实在太诱人,我不能没有这么一大笔钱。”他态度轻率,语气随便。
嘉颜紧张地坐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面那位老人的怒气,她吞咽了一口口水。
“既然回来了,那些就不用再提。”老人挥挥手,仿佛施恩似的说。
“您现在满意了?您的威胁再次生效,是不是?”他双腿交叠,看来坐得悠闲。
“看看你还像个什么样子?这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他的父亲严厉地斥责他。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