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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原牧红脱口而出。
程心妍蹙眉,“这事,老太爷知道了吗?”
巧丫点点头,“是老太爷让奴婢过来通知太太的,让太太和三姑娘赶紧收拾收拾,备好车,就去那边。”
让她们收拾,其实就是让她们换素服。于雅愫要是真的故去,她们穿红着绿不太好。
程心妍回晨晖园换了身秋香色衣裙,取下发髻上的赤金镶红宝石发簪,点翠凤尾步摇,重新挽了个小偏髻,换上玉钗银簪,把元春绿枝留下和秦嬷嬷宗嬷嬷一起照看小原祯。
马车停了下来之后,程心妍听见原牧白给别人见礼的声音,原来于雅愫的父母恰好今日进城探女。
撩开车帘,程心妍在燕草搀扶下,下了车,上前给于雅愫的父母见礼。于伍氏听到女儿不好,那里还有心思跟他们应酬,敷衍两句,眼睛红红的就往院子里走去。外孙刚刚没了,要是女儿也出意外,她也不要活了。
原牧白和程心妍跟在原致亭后面,急冲冲地往于雅愫住的房子走去。远远的就听到哭声,程心妍心沉了沉,于雅愫不会已经……
原牧红噘起嘴,气鼓鼓的,于雅愫要是死了,她的婚事就得推迟。
男的留在院子里,程心妍和原牧红跟着于伍氏一起进了房,丫头撩开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庆妮看到了于伍氏进来了,忙对皮氏道:“太姨娘,亲家太太来了。”
皮氏瑟缩了一下,扶着庆妮的手站起来。坐在床边的原牧青起身给于伍氏见礼。于伍氏没有留意到皮氏的不自然,也顾不得受原牧青的礼,快步走到床边,喊道:“愫儿,愫儿。”
迷迷瞪瞪的于雅愫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微微扯动,“娘,您来了!”
于伍氏神情激动,眼泪噗噗地往下掉,“我的儿啊,怎么几天没见,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于雅愫病得脱了形,脸颊凹陷,眼眶深陷,面无血色,虚弱地道:“娘,我没事,您不要这么担忧。”
原牧青出去见原致亭和于梓洋。于梓洋在屋外听到于伍氏的哭声,知道女儿情况只怕不妙,见原牧青出来,瞪着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女儿虽然从小到大小病不断,但大病却不犯,怎么短短几天不见,就闹得病危了?”
“岳父,自从长康夭折后,娘子她整日啼哭,寝食难安,小婿是百般劝慰都于事无补,看着娘子一日一日消瘦下去,小婿是心急如焚。”原牧青边说边抹了抹眼角,“只恨不得以身相替。”
听原牧青这样说,于梓洋到也不好再出言责备他。
这时华大夫被请了来,进去给于雅愫诊了脉,道:“二太太没什么大事儿,凡事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不要生气,好生休养一个来月,也就好了。”
说完华大夫就背着药箱出去了,没开药方。
程心妍讶然,大夫看病不开药方?这是因为于雅愫的病,严重到药石罔效了;还是于雅愫的病根本就不算病,不需要吃药?可是看于雅愫那副病态,怎么看也不像不需要吃药的样子。
“愫儿,我送送大夫。”显然于伍氏也知道华大夫没说实情,不放心,跟了出去。
“我也送送大夫。”皮氏坐在这里快被药味给闷死了,立刻也站起身来,找借口开溜。
“娘,我扶你去。”原牧红上前扶着皮氏,母女俩一起退了出去,一去不返。
程心妍有心跟着出去听听,那知于雅愫喊道:“大嫂。”
“哎,我在这里。”程心妍走到床边,看着于雅愫惨白的脸,一阵心酸,生命脆弱,人事无常。
“大嫂。”于雅愫挣扎着要坐起来,程心妍伸手托了她一下,菱叶往她身后塞了个大软枕。
于雅愫靠在软枕上大喘了两口气,道:“大嫂,如果我不在了,你帮跟爹说一声,我不要葬到莆田去,我要葬在长康身边,长康是我的儿子,我要守着他,我们母子在地下,也能有个伴。”
“弟妹,你别胡思乱想,你还年轻,还有……”
“大嫂,我自个的身子,我知道,我是熬不了多久了。”于雅愫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程心妍的手,“大嫂,你是个好人,我嫁进原家,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到了生命的尽头,于雅愫回想过往,终于明白她这场婚姻是一个错误,年少时的单纯幼稚,让她轻信了男人的谎言,托付终身,未婚先孕,让娘家蒙羞,让婆家不耻,到如今落到这种地步,是她咎由自取,悔不当初,却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程心妍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会帮你跟爹说的。”
“谢谢你,大嫂。”于雅愫松开了手。
于伍氏抹着眼泪进了屋,程心妍就起身让开,于伍氏坐在床沿上,一语不发地陪着于雅愫。
程心妍轻轻叹了口气,退出房去,于梓洋和原致亭父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原牧白站在院中的树下。
“牧白,华大夫怎么说?”程心妍上前问道
原牧白皱着眉,道:“华大夫说,弟妹气血枯竭,伤心过度,郁结于胸,已经回天乏术,以后弟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都由着弟妹。”
程心妍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于雅愫能熬的过去,可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爹他们去哪了?”
“爹让人去准备一些东西,希望冲冲,弟妹有所好转。表叔让人回于家一趟,让于家的人先过来守着。二弟找发人出去买弟妹刚才要吃的东西去了。”
说话间,原致亭回来了,道:“妍儿,这儿地方小,于家人来了住不了,你回去安排一下,让人住那边去。”
“好,我一会回去安排。”程心妍满口答应。
“妍儿,这几天要忙的事情太多,这内宅里,总得有人来打理,就麻烦你过来帮衬一下。”
程心妍郁闷了,原牧红的婚事还没操心完,又要操心于雅愫的丧事,这家分了,跟没分一样。
原牧白不乐意了,凭什么总累他娘子,道:“爹,于家的人住在那边,娘子要来回跑,还要照顾祯儿,会忙不过来,万一累坏的怎么办?还是让三妹在这边管事,太姨娘从旁指点好了。”
“爹,三妹嫁人后也要管家理事的,我教她,她未必肯听,太姨娘是她亲娘,太姨娘教她,她肯定愿意听,就让三妹学着做吧。”程心妍不等原致亭反对,帮腔道。
原致亭看看原牧白,又看看程心妍,眸色忽沉,黯然道:“就依你们吧!”
程心妍抛了个媚眼给原牧白,嫁个会心疼娘子的相公就是好。原牧轻轻捏了捏程心妍的手,娶娘子回来就是要疼惜的。
“爹,弟妹说,如果她不在了,她希望能葬在小长康身边。”程心妍把于雅愫的意思告知原致亭。
原致亭满腹酸楚,小辈们各有各的主张,没人会听他的,“这事要跟于家人同意。”
于雅愫是原牧青名媒正娶的嫡妻,不入祖坟,依礼要于家人同意才行。
“弟妹会说服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的。”程心妍觉得于家人不会不满足于雅愫这最后的心愿。
“只要于家同意,那就行了。”原致亭拄着拐杖,沿着小径向皮氏住的房子走去。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原牧白和程心妍往正房去用饭,还没进门,就看到元春抱着小原祯,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老爷,太太。”
“元春,出什么事了?”原牧白和程心妍见情况不对,跑上前去。
等元春定下神来,一问情况,把原牧白和程心妍骇出一身冷汗。就在程心妍离开家没多久,就来了十几个人,自称是李杭派来的人,要见原牧白。门子没有过多的怀疑,就放他们进去了。谁知道,他们一进门,就径直往内宅闯。
原东见情况不对,一边让人去报官,一边带着家丁们阻拦他们。这伙人见有人阻拦,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从身上抽出砍刀来,一顿乱砍,家丁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纷纷倒地。他们冲进了晨晖园,还好元春几个机警,听到打斗声,带着小原祯沿着墙角悄悄地溜走,从侧门逃了出来。
元春的诉说,很简单,没有过多的渲染当时的惊险,却让程心妍一阵后怕,若是元春她们没有带走小原祯,那些人会怎么对付小原祯?是杀了他还是掳走他?
程心妍紧紧地抱着原祯,全身发抖,惊恐万状,她不敢想像,她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小原祯的情形。
原致亭皱眉,摸着胡子自问道:“我们原家做生意一向厚道,并没与人结仇,是谁要对付原家?”
于梓洋怒道:“就算生意上结了仇,也不能冲进人家里砍杀无辜幼童。”
“娘子,没事了。你别怕,没事了。”原牧白不顾众目睽睽,伸手将妻儿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牧白,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伤我没有关系,可是不能伤害我的祯儿,不能让他们伤害祯儿。”程心妍声音颤抖地道。
“娘子,我发誓,不管花多大的代价,我也要查清楚这件事。”原牧白眸底有浓浓的戾气,全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怒意,“不管是谁,只有胆敢动我儿子,我就是倾尽家财,也必取他性命!”
原牧白的话,让一直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原牧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眸光变得闪烁不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丧礼
惊魂未定的程心妍不敢回家,原牧白也不愿让她回去直面惨状,把她送到原致轩那边暂居。原致轩知道这事后,吓得面色全无,搂着小原祯,嘴里乱七八糟地嚷道:“老天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天上的神佛呀,原家的列祖列宗,亲娘呀,你们可一定要保佑祯儿呀,可不能让祯儿出事!”
董筱瑶和李洁也是紧张不已,抱过小原祯,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小原祯不知道大人的担心,还以为大人在跟他玩游戏,咯咯笑得欢快。
原牧白回到原家,凶徒早已不知去向,家丁们大多受了伤,好在并无性命之忧。晨晖园被翻得凌乱不堪,还少了几件玉器摆设。这些损失,原牧白忽略不计,他要的是追查到凶徒的下落。
上次原家下毒案,还可以推给家庭纠纷,可这次,青天白日,闯入民宅行凶,这会让朝廷以及百姓质疑詹大人的能力,对他的政绩产生很严重的影响,詹大人严令衙役们在半个月之内破案。
收拾了两天,抹去凶徒留下来的痕迹,程心妍带着小原祯回家了,原家的门房看管也因此更加的严格。
七月初二,原牧白和程心妍刚起来,院门就被人敲响,接着守门的婆子就来禀报道:“老爷,太太,二太太去了。”
程心妍呆怔了一下,这才过了四天,人就去了,死别来得也太快了些。夭寿的人都被视为福薄之人,八月初八,于雅愫还没出七,原牧红的婚期是肯定要往后延。
“娘子,你在家带祯儿,别过去了。”于雅愫刚断气,有煞气,不干净,在经过那件事后,程心妍是肯定不放心把原祯放在家里,带着小孩子过去,万一冲撞了,不好。再者原牧白也不愿刚刚平息心情的程心妍受累,弄的夜不能寝,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
“我不过去,能行吗?”程心妍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