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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礼貌的关了门,拖了行李进房间。
躺到床上的时候,我看着我那满天星斗,感觉眩晕。
放了唱片,我随手拿了一本书看,可字儿就是字儿,丝毫不代表任何意义。某一瞬间,我甚至认为也许我不认识中国字。
刚才我很想说点儿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好听的。
后来想想终究没说。
你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是他的家,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跟你只是朋友,他做什么跟你无关。
对对,他不是你的。
许唯,你什么时候开始把他当作你的专属品了?
头开始一阵一阵的疼,我拿了随身的包儿过来。在上海的时候,我去看了医生,那些天我又开始失眠。他们给我开了一种药——梦安平。
水果味儿的安眠药,据说只要一刻钟就可以进入昏迷般的深度睡眠。
不过医生嘱咐过,一般不要服用,对脑部的副作用很不好。
瓶子还没开封,不过今天,我估计我可以试试这种奇怪的药了。
正要拧开的时候,我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动作停了下来,可却没开口。
“许唯,你睡了?”
()
混杂着音乐,我听见了武晔的声音。
“许唯?”
“门没锁。”我把药扔在了枕头下面,把刚才看的书举到了眼前。不知道为什么。要知道,我现在他妈的头疼的要死。
“……这么暗的光线看书?”
“随便看看,要睡了。”
“你不是月底才能回来么?”
“啊,哦,是。”
“嗯?”
“我把上次帮你们拍的样片儿弄好了,怕小古着急……”
“用快递不就得了。”
“忘了。”
“啊?”
“门口的带子里是样片,还有些唱片,给你的。”
“你老举着那书干嘛?”
“拿了就出去,我要睡了。”我强行关了灯。
我有点儿拿不住那书了,手抖得厉害,脑子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最后的清醒告诉我,我可能又要犯病了。
我不想给武晔添麻烦,没必要总麻烦他,也没理由。
眼前漆黑一片,我够着枕头下的药,想快点儿吃了,并祈盼这个药能有效。
“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了?”灯光又亮起的时候,我听见了武晔的声音。
“把灯关了,滚出去。”我把被子抻了上来,盖住了脸。
“又病了?”武晔掀开了被子,微凉的手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别碰我,恶心死了。”一把他打开了他的手,我欠身起来,掀开枕头,找到了那药,拧开瓶子,倒了一片出来直接扔进了嘴里。
“你吃什么呢?”武晔拿走了我的瓶子,“你又开始失眠?”
“武晔……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你趁我没动手打你之前……出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去,我没听见脚步声,然后是淅沥哗啦的声音。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我发现武晔把我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他在看我的病历。
“你他妈的听不懂我的话么?我不用你可怜,我没病,你给我出去!”我几乎是扯开了病历。
武晔看着我,他看我的眼神就跟我妈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是一种深深的绝望,是对弱者绝对的同情……
我想狠狠的给他一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脑子疼的厉害,但是不太想吐,而且……整个人眩晕的厉害。
也许是那个药开始见效了吧?
我感觉自己被平放了下来,脑部被稍稍抬高放在什么东西上面,轻轻的被按压,很舒服,意识越来越抽离,整个人好像悬空一样。
()
很安静,耳边还是我之前放进唱机的CD音乐,我想,是武晔在照顾我。
为什么呢?
别管我了,我不想过分的依赖你。你有你的生活,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不需要管我,你该去继续抱着那个男孩儿。
迷糊中,我终于明白了,我原来真是个弱者,外强中干。好像什么事情我都能解决,可我解决不了自己的精神问题。
从浅眠到深眠,我努力的告诉自己,你没受刺激,是之前复发的慢性失眠导致了你的又一次崩盘,跟武晔没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厚厚的大靠垫上,身上压了两层被子。
这些东西都不属于我。
浑身都是汗,可是感觉轻松了很多。
窗外是淡淡的阳光。
几点了?
看看表,三点都过了。
屋子里很安静。
眼睛扫过床头柜的时候,我看见了属于武晔的香烟,还有他的书。
不用想都知道,他昨天又陪了我一晚上。
何苦呢?
下床,拿了衣服进浴室,稍微偏热的水浇得我从头到脚都很舒服。随意的穿了裤子,连扣子都没系上我就出来了,因为猛然想起貌似今天下午有个会,可我人已经在北京了,手机还关了==
我几乎是跟武晔撞在一起的。
“看什么呢?”武晔把琴箱子放在地上,伸手拉住了几乎要摔倒的我。
我刚要开口说话,武晔突然笑了,“你怎么把纹身弄在这儿了?谁能看见啊?”
他的手按在了我的胯上,我这才想起来没系扣子==
他指尖冰凉,贴在我的皮肤上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纹图腾?”z
就那么摩挲我的皮肤,让我觉得极其别扭。
“你别碰我。”我猛的推开了他。
“许唯你为什么跟我较劲?”武晔的口气淡淡的,盯着我的眼睛却让我慌张。
“……我……没有……”舌头几乎打结。
“你昨天那表情差点儿吓死我,我感觉好像被媳妇捉奸在床。”
“胡说什么呢。”我系上了裤子,擦着头发往屋里走,真的,刚才那一瞬间,我心脏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
“你很介意我跟别人Zuo爱么?”
()
“去你妈的,谁有功夫理你。”
“唱片我听了,很好,谢谢。”
“你下次办事儿的时候记得把门锁上,我一正常人看见俩男的Zuo爱表情是得吓人。”我关门的时候这么说着,而后,心里轻松了一下。对啊,我昨天犯病是被他刺激的,不过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因为我觉得那样子很恶心。
对,就是这样。
拿了手机挂电话给上海那边,我点上了烟,太阳已经西斜了,武晔的大提琴声音笼罩了过来。
他还是他,可我总觉得别扭。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九)散场
这屋子从没这么压抑过,真的。
而且这场压抑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前。
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一真理。可是当曲终人散真的到来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接受呢?
乐队我也玩儿过。散的时候,我也崩溃过。现在崩溃的人由我变成武晔了。
小古二十分钟之前还在转述唱片公司对小样儿的夸赞,从封面到录音都无懈可击,她说的那么真诚,所有人都跟着高兴,可话锋一转,除了她,谁都乐不起来了。
唱片公司只想签她一个人==
人家拒绝签乐队。
我明白,这就是现实。我不知道小古怎么获得的机会,或者说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并且,直白的说……可能是不愿意承认我知道吧。
这事儿跟唐若脱不了关系。
他混在这个圈子里时间不短了,什么音乐最卖座他当然清楚。就连他自己音乐风格都发生了相当大的转变,日渐向流行音乐靠拢。从纯粹的HIP…HOP到加入一些R&B的东西,再到现在流行编曲的比例上调……
记得上次跟他见面,我们随便的聊过这个问题。他喝得有点儿多,说他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我说,你以为人人都是CLASH?都能来个《LONDON BURNING》?你以为人人都是SEX PISTOL?都能来个《GOD SAVE QUEEN》?他说我偷换主题,然后我就贴近主题的跟他说,一个意思,2 PAC倒是NB,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死了?NotoriousB。I。G也NB,一起陪葬了……东西海岸说唱之争多不消停啊,最后都SB。
我承认,那晚上我们俩都不清醒。他喝多了,我让大麻弄得脑子也特飞……
本来我想跟他说说我自己,我觉得我最近有点儿问题。结果被他带跑了,光说他了。
我相信,唐若对小古是认真的。所以说服教育他之后,他就把我那套理论用去说服教育小古了。
小古签的公司就是他在的那家,其中,他怎么辛苦搭桥我不知道,但由结果而推论他是成功了。
没人说话,这种困局搅得我心烦。
“挺好,那就这样吧,希望你发展顺利。”武晔掐了烟,淡漠的笑。
“……我也无所谓,本来就是玩儿票性质的,是吧?”周童笑了一下,玩儿着手里的打火机。
“是是,就小古一个人北上把精力全投在音乐道路上了。”KAN说着站了起来,“我晚上还一个混音的活儿,先走了。”
“KAN!”小古笑得僵硬,“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可是你知道……我不会扔下大家的,我会努力,了不起曲线救国。”
“嗯,了不起变成小古AND Wishing Star,对吧?”武晔又点了烟,明着听是安慰小古,其实话里的意思已经很尖刻了。
“武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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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晔,”我缄默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就是再不喜欢小古,她也是唐若的妞儿……
我知道我没什么开口说话的余地,这本就是他们乐队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封面什么的都是我弄得,我知道我都没道理旁听这些,可既然听了……“慢慢来吧,你看成功的例子不少,比如STING&THE POLICE什么的,多了去了。”
“武晔,我知道你生气,这是你的乐队,然后……却只是成全了我一个人……”小古看我有点儿偏袒她,底气足了,来了劲,“但是我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你知道,只要成名了,很多事情都可以有转机,我自己也比较喜欢JAZZ或者BLUES的调调,你写的东西我也认同,”
小古正说着,手机响了。
“接电话吧,”武晔弹着烟灰,偶尔瞟到了我这里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Se彩……
小古走了几步,讲话的声音很小,长发的遮挡下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变化。没说几句,她收起了手机,难得扭捏的看着武晔,话也说得吞吞吐吐,“那个……我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咱们改天再细谈……唐唐过来接我了……”
“没什么可谈的,我跟周童还得物色新的主唱。”武晔说着,站了起来。周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跟武晔进了他的房间。
我送小古出来的时候,小古很安静,抓着包带的手很用力气。
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都赖我,如果我不出现,唐若不会认识小古,那武晔也不会丢了主唱。
无论我对小古这个女孩有什么意见,我也必须承认,她的声音条件相当好……
武晔对乐队有多看中,我是知道的。他平时虽说不是很忙,但是大学的课业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在如此著名的艺大做教授,备课什么都要很花心思,而且他还在私下带学生,本就不多的时间还挪出大部分用在乐队上……从运作到出作品他是乐队的灵魂。可现在,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武晔对我一直很好,真的是那种实在的好。本就不多的业余时间我也没少瓜分。他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只有那次偶然的“撞见”,那次之后也还是他主动的接近我,而且再没有带过男人回家……
可我给了他什么?
每一次都是恶梦。
“许唯……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沉重?”唐若放下车窗看着我。
“小古,你先上车,我跟他单独说两句。”我拉开了唐若的车门,示意小古上去。
“你们俩车里说吧,我今天不舒服,先回去了。”小古说着,抓着包往前走。
“香织!”唐若下了车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