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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吴灵娅嘟囔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哪有那么多顾忌。”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却从来不知害羞害臊的凑合着,你父亲昨日大发雷霆难道你忘了?再有下一次,你可小心着自己的屁股,娘也再不为你求情!”
吴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是真心无奈,只恨为何生的不是个儿子?
可惜她的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再孕,如今已年纪大了,即便还想生也没那份体力了。
吴县丞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她向来不问,可一直都在提心吊胆他会不会何时脑袋一热抱回个儿子来……自己这个女儿又不争气,整天的惹是生非,自家老爷对县令向来不满,她跟方静之更是不可能的。
吴灵娅被这样吓唬一通也不敢还嘴,坐在一旁吃着零食,不乏想起刚刚父亲母亲的对话,“……您还要请杨怀柳那个死丫头?请她干嘛?九月初九不是小节,还有好多客人,她一个秃瓢来这里多丧气的慌。”
“闭嘴。”吴夫人心中腹诽,不免油生了一股闷气,不耐的看着她,“回你的屋里去好好想想,我累了,要歇着。”
吴灵娅感到莫名其妙,可见吴夫人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也只得起身走了,可一路上琢磨着自己也没说什么?不就是批了杨怀柳两句?难道跟自己母亲抱怨两句她也成了错?
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的?若是她真来,定要让她好好的出丑,看她是否还能如此神气!
下晌时分,太阳西落,远远的天边映出一片红霞,好似娇媚女人羞红的脸,格外的好看。
二胖习学一天,带着刘安和丫鬟婆子走了,早上兴高采烈的来,下午垂头丧气的回,并不是梵音训了他,而是梵音下午给他讲了十几个类似于“伤仲永”的故事。
听了第一个,二胖没什么感觉,但梵音是何人?依照一个“伤仲永”她编出了十个类似的“伤仲永”,一个比一个悲惨,一个比一个凄苦,孤苦无依,生不如死,听的二胖毛骨悚然,吓的骨头都酥了。
二胖也听明白了,依照师姐的故事来看,归根结底神童两个字不过是花哨的夸赞,若是只靠这两个字活着,那便不要再丢人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梵音很满意他这个状态,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二胖能踏实下来用功码字,那就是她的胜利。
浮躁啊!这时代的孩子怎么也如此浮躁?
梵音摸着自己的小光头转身回屋,还未等坐下歇一歇,杨志远回来了。
今天似乎行事很顺利,杨志远回来时还拎了两条鱼,“……晚间回来正遇上张县尉和衙役们从城外回来,去抓人,人他们没抓到,倒是带回来两笼鱼,偏塞给了我两条,正巧,今晚有下酒的了。”
说到此,杨志远不免愣了,看着梵音的秃脑袋,吧嗒吧嗒嘴道:“你也开始续发了,炖了鱼也吃两口吧?”
“瞧您说的,好似我不吃,您就吃不下似的。”梵音将鱼接过,杨志远笑道:“那是当然,要父女一同品美食才有兴致,单我一人猛吃,又有何意思。”
梵音端了盆来收拾着鱼,一边与杨志远说起吴夫人送的请柬,“……也不知为何,忽然送了这样一个请柬来,而且还称是请女眷和晚辈,不邀您参加,女儿没答应,说要问一问您的意思。”
杨志远听过后兴致殆消,有意唠叨几句,却又觉得梵音年幼还是个女孩子,听县衙公事有些不妥,但终归没忍住气闷,开口道:“去什么去!吴县丞今日特意找我私谈了许久,前去向县令大人回禀事也都要拉着我,这是想拿我当靶子用,坏透了!”
梵音皱了眉,“那我明天派人去回了?”
“行,拒了吧!”杨志远点头后又觉不对,奇怪道:“派人?”
“文顾今天一早可不单是带了书童,而且还带了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来帮我做家事,还请了良绣庄的绣娘为父亲和我做了新衣裳,特意说了,丫鬟婆子晚间不在这里住,跟着文顾一起早来晚归,这人情可是欠大了。”
梵音想起那个绣娘,忍不住补了句:
“那绣娘还想等着您回来为您量尺,女儿让他照着那件淡青柳纹袍的尺寸做了,让她不用再来了。”
“这人情是欠的大了啊!”杨志远没有在意梵音提起的绣娘,一心都想着张县尉,“不过说起这件事,你倒是提醒我了,孙典史那里要多注意一下了。”
梵音等着杨志远说明白,可惜这位爹却坐在那里独自冥想,只等着吃了。
她也无心再多问,进了厨房做了饭、炖了鱼,父女二人上桌美餐一顿,杨志远还抿了两口街头酒铺里最差的烈酒,吃的倒是很有兴致。
“对了!”杨志远拍着肚子,忽然想起个乐事来,还未等说就已经嘿嘿的窃笑。
“怎么了?”梵音不知他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看这幅模样还以为捡到了钱。
杨志远摸摸她的小脑袋,“方静之你可记得?县令大人的儿子,也剃了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光头,把他的先生气昏了过去,惹的县令大人发了火,把他好一通毒打,这还是县令大人第一次亲自动手打人呐!”
“啊?”梵音瞪大眼,这人……还真剃秃子了啊?
第四十五章 毒打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孝经开宗明义章》
方静之剃了发,这是违背了祖规伦常,若被细追究起来,他这是不孝、不敬,是逆子。
梵音听着杨志远讲起县令为何大发雷霆、方静之为何挨这一顿毒打,她不由得汗毛倒竖,她本以为方静之那一句“剃个秃子陪你”是安抚的玩笑话,可孰知他居然真这么做了?
《孝经》中的这些话他不懂吗?梵音心中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懂,而是知道也要违背。
“……他说这么做是为了兑现诺言,孝经乃是纲常伦理,重诺是君子之德,所以他既然话已出口就必须要剃,为父一瞧这件事把你也牵扯进去,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拦一拦,引经据典的找理由,脑袋都快想晕了!”
杨志远感慨一笑,“这咬着牙硬犟也不是个容易事啊!”
梵音哭笑不得,“为难父亲了,女儿真不知他是当真的,如若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拦他。”
“无妨无妨,这也不全是坏事,县令大人下狠手也是因他把老先生给气昏了过去,剃了秃子嫌续发慢,也可以戴个假发辫亦或找个剃发明志的说辞,这又是多大点儿事。”
杨志远很是不以为然,梵音在一旁坐半晌,“那要不要去看看他?向县令大人赔个罪,道个歉,若这样不闻不问的,怕县令夫人不悦。”终归这事儿与她有关……
说及赔礼道歉,杨志远沉默思忖下,“也好,虽说这件事跟你无关,但主动去探望下也算圆个场,好歹也是为了兑现对你的许诺,这个情你还是要领的。”
“女儿明日下晌便去。”梵音应下,心里寻思着方静之,他剃个秃子,又会是什么样呢?
翌日下午,梵音与二胖等人用过午饭后,二胖依旧如往常一样睡个午觉。
梵音留下赵婆子和刘安看家,她让彩云陪着一同去县令府探望方静之。
递上了名帖,未过多久便有县令夫人身边的常妈妈亲自来迎,“……夫人此时正在应客,杨小姐随老奴进去后要稍等一会儿。”见到梵音还带了一个小丫鬟,常妈妈愣一下便恢复如常,笑面应对。
“能让妈妈亲自来迎可是折煞我了。”梵音客套一句便跟随着进了院子,彩云虽是在张府做过事的,但进了县令府看到书香风雅之气也偶尔偷瞧几眼,满是艳羡向往……
梵音无心再赏这里的秋景,她只想着县令夫人是真在迎客,还是对她有了不满。
毕竟方静之挨了一顿毒打与自己也牵扯了干系,那可是县令夫人的亲儿子,自家儿子受委屈,任何人都可成为祸首,没有道理可讲的。
进了偏厅,常妈妈让丫鬟上了茶,梵音便静心的等着,也不催促、也不着急。
等候半晌,连偏厅内服侍着的丫鬟都有些奇怪,这茶已经续了不知多少杯了,县令夫人怎么还没传?
如若不想见,那又何必让杨家小姐进来呢?
心中疑惑,脸上自不能表露出来,梵音反倒是很自在,又过了一刻钟,她叫过彩云道:“时间恐怕要耽搁了,你们少爷应该已经醒了,如若再过半个时辰我还未能走,你便先回去告诉赵妈妈,请他带着你们少爷先回,课业便是今天上午写的那一篇字,记住了?”
彩云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奴婢记得了。”
梵音的话音刚落,门外便进来了丫鬟,挑起零散的翠珠帘,便见到方夫人从外进来。
“给方夫人请安了,今日冒昧来见,还望您莫怪。”梵音起身迎上前,方夫人笑道:“让你等久了吧?也是来了个难缠的人,拖了我这般久才肯离去,莫嫌我怠慢了你。”
今日不同初见,方夫人脸上也挂着疲惫,没有了寿宴那日的热情。
梵音也不多心,毕竟今日就是来赔罪的,而且还是自家老爹的上司夫人……
“昨日听父亲说起方公子的事,今日贸然登门便是来向您赔罪的,着实是怀柳的错儿,听了方公子那一番话本来应该阻拦的,还望方夫人莫生怀柳的气,这个错儿我认,您斥我一顿也好、骂我一顿也罢,别把您气坏了。”
梵音本就长的小,这一开口认错,稚嫩的声音倒显得满是委屈可爱,惹人怜悯。
方夫人愣了下,随即苦笑着朝她招手,本来心中真有无端的责怪,可梵音这个小模样亲自来赔罪,又说的这样可怜吧唧的,她反倒觉得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儿了。
“哎呦,瞧你小可怜儿说的,都是那臭小子自己找挨打,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整日里胡言乱语的,旁人哪能当真呢!来来,到我身边儿来,昨儿人太多,没能仔细的瞧瞧你,今儿是有闲空与你亲近了。”
方夫人这番话说出口,也可谓将此事就此揭过。
梵音心底松了口气,站起身离方夫人更近一些。
夫人似也寻到了一个发泄口,把方静之如何气昏了齐陵鸿那个老头的事给详细的讲了清楚,随后还把这老头不依不饶、纠缠不清的事说了:
“若不是我们老爷把静之打的起不来床,他恐怕还不肯罢休,还好杨主簿出来跟他辩驳了半晌,又劝住老爷停了手,否则静之还不被打死?”
“不是说气昏过去了?”梵音有些奇怪,都昏过去怎还不肯罢休了?
“昏了,这不是赶紧掐人中,又请了大夫诊脉喂药的才又缓了过来?”方夫人的表情好似想让他就此昏死别醒了一样。
梵音其实也是这个心理,可她嘴上自不能说,“方公子的伤势可重?不知我是否能去远远探望一下,如若不成,就请丫鬟带个话也行。”梵音其实发自内心的不想去探望,若能让彩云去传话,证明她已经来过了是最好的。
“那又有什么不行?你也替我劝他两句,这孩子心性太直……”方夫人看向常妈妈,“带着怀柳去吧,不用管那么多忌讳的事。”
“老奴知道了。”常妈妈应下便前行引路。
梵音为方夫人行了礼,便跟随着走。
方夫人的话中之意她很明白,说方静之心性太直,其实还是对他剃发之事心有余悸……
她能怎么劝?只能说事儿是自己的错儿,算是帮方静之分担了一部分,待县令大人归来,方静之赔个罪,再得知自己也来认了错,县令大人也能消一消气。
不过齐陵鸿那个老头子恐怕不会再入得方夫人的眼了,这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