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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不顾她和陈夫人的反对,毅然将她与王路定了亲,而她已经是待嫁之人。
可这段婚事与她有关吗?那个王路……恶心透顶,即便养着伤却仍旧在调戏着她的丫鬟。
这种人她怎能甘心嫁过去?父亲已经不再拿她当女儿了,而是当成了交易的筹码,这一切怪谁?都怪那该死的杨怀柳,如若不是她的话,杨先生也不会对她如此冷漠,就是那个死丫头破坏了她的大好姻缘!
陈颖芝心里越钻牛角尖,她的手扎的越快,若不是妖婆子告诫不能将小偶炸烂,她早就把这个玩偶捏碎撕碎了!
“杨怀柳,我戳死你,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梵音打了一个喷嚏,把被角仔细的掖好,这一宿,她睡的很香甜。
翌日清晨,陈夫人便又堵上门来。
可惜她仍然迟了一步,因为杨志远今日走的特别早,接待陈夫人的仍旧是青苗的扫帚。
“杨怀柳,你出来!”
陈夫人叫嚷着,“昨儿你跟你父亲是怎么说的?那一百两银子到底还不还?如果敢不还,我这就去县衙告状了!”
“去吧,又没有人拦着你。”梵音从屋中出来,昨日父亲已经说过了事情交给他,自己不必插手的话了,这会儿她还真没闲心与她耗费这等口舌。
反正自己手里捧着小暖手炉,陈夫人在外面冻着,她倒不介意陪她磨一磨牙。
“你就不怕你父亲的名声受损?”陈夫人有些气短,其实真让她去县衙告状,她仍旧有点儿心颤。
梵音冷笑着道:“那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你管得着这么多?想要去县衙就去,昨儿就是这样一番话,今儿来了还说,您不嫌累,我们还嫌累呢。”
“要走赶紧走,少在这里占了好人地界,我还要扫院子呢!”青苗骂着就拿扫帚在院子里扑腾开了,但凡是灰土石粒一概往陈夫人那里扫。
“哗啦”了几声,陈夫人上蹦下跳,彻底的被惹急了,“我这就去告状!这就去!”
“不送了。”梵音朝她摆了摆手,陈夫人一怒便出了门。
梵音给青苗使了个眼色,青苗到大门口看着陈夫人的去向……
可原本陈夫人想要回家,孰知一回头正看到青苗叉腰在笑着看她,明摆着是嘲讽她不敢去县衙。
“我、我这就去县衙!”陈夫人的脑子被气愤充斥,已经没有了分毫理智。
牛妈在一旁劝着道:“夫人,要不要跟老爷商量下?”
“商量,什么都跟他商量,他都已经把我和女儿卖了银子了!”听牛妈提及陈老爷,陈夫人的火更冲,“如果不让我去县衙告状,我就死在这儿!”
“快走快走,去县衙。”牛妈吩咐着轿夫起轿,她则心中不踏实,连忙派人跑回院子里去告诉陈老爷。
可惜此时的陈老爷正在县衙内,比陈夫人还早到一步。
但他并非是来告状的,而是被直接抓来的,因为陈老爷在卖陈家庆城县内的酒楼地产,准备拿着去沁县再投银子做买卖,可就是卖的时候卖出错了。
因为县衙黄册上的亩数与他卖的数额不符,这便涉及到一个税的问题。
说起来此事倒又要追溯到吴县丞的身上了,因为黄册上的数额不符便是他们二人所为,拿了陈老爷每年的孝敬,按照黄册上的亩数收税,这是潜移默化的贪赃受贿。
可吴县丞现在养病在家,这些事便都归到了杨志远的手里掌管,其实他也没有故意拿捏陈家的意思,只是昨晚听梵音说起陈家闹事,早间又得知陈老爷在卖地,于是便拿出了陈家的黄册看了两眼。
可这般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当即便向县令回禀。
方青垣早就看陈家人不顺眼,与那穷县的王家结了亲之后便在庆城县内耀武扬威的,连衙门口卖豆腐的大妈都知道陈家望门寡的闺女要嫁县丞的儿子,卖房卖地要离开庆城县了。
恶心!
恶心透了!
方青垣听了杨志远的回禀,这件事于公于私他都要查、都要管,因为数额很大了!
两千亩地,黄册上只有八百亩,按照齐国的税法,每亩地年税是一斗米,两千亩便是要两千斗,十斗一石,便是两百石的税,可一石米是三百文钱,税银每年便需要交六十两,可是黄册上只有八百亩,便是八百斗米,只需要交二十四两,那另外的三十六两银子哪里去了?
一年三十六两,十年就是几百两,何况单纯陈家这一户人家就昧了这般多的税银……
方县令倒吸一口凉气,如若把黄册上挨家挨户的亩数核对一遍,那可不知要出多少的错了!
“查!一定要狠狠的查!”方青垣下了狠,虽然他刚刚心中有些埋怨杨志远在这时候多事,可看完他核对的数目之后便没有了埋怨之心。
即便他进了京,黄册上的亩数与税也是个隐患,这都是在他任职期内出的事,即便他离开此地进京任职,也照样能够找到他的头上。
庆城县是农耕富乡,这是京中都另眼相看的,既然如此,反倒不如自己下狠,大力严查一遍庆城县内的各处死角漏洞,即便走也要走得潇洒自如,或许更能得一个美名好评。
杨志远得了令,当即便去找了张县尉,二人商量之后,陈家便成了第一个要严厉打击的对象,县衙也把所有的司隶衙役派了出去,横扫庆城县周边的农耕田地。
陈老爷跪在县衙的二堂内战战兢兢的交待着,说话都已经有气无力了,心中只恨自己是哪根弦儿搭错了筋,居然忘记了县衙黄册上只有八百亩的事!他……他这是做什么孽啊!
可陈老爷忘记了什么叫一日倒、万人骑。
他被县衙抓去的消息一传出后,陈老爷酒楼里的大厨子率先扔了菜刀不干了,伙计们纷纷开始要工钱,茶馆唱曲儿的姑娘更是跑到县衙来告状,声称被陈老爷占了便宜还惨遭威胁。
消息一传出,连为他务农的农户都不干了,说陈老爷收了粮到冬日里不给吃的,硬是让他们装成苦农去拿县里给农户的补助粮来换。
一时间县衙的热闹是传开了,而陈夫人赶到时见到县衙居然围了这么多人,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有人看到了她,当即指着便喊道:“这个恶毒的婆娘来了,大家快跟她要债!”
一声喊起,齐刷刷的目光投来,若不是陈夫人的脸皮够厚,她险些要被瞪死。
“什么要钱要钱的,我是来告状的!”陈夫人大嚷,却不知被谁推搡了一跟头,“告状?你这婆娘还有脸皮告状?我们也是来告状的,还钱!”
乌泱泱的要钱声起,把陈夫人彻底的吓呆了,这些人可没有杨志远的文人羞涩,上前抓头发的、撕衣裳的,直接掏了胸窝子里拿钱袋子的全都齐了。
陈夫人彻底的理解了什么叫做蹂躏,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比路边儿的乞丐还破烂了,下人们也没得了好,挨打的挨打,挨骂的挨骂,全都跟着遭了秧。
忽然众人都停了手,陈夫人惊愕的抬起头,正看到杨志远那一张公正无比的脸。
“杨志远,你还钱!”陈夫人厉声叫喊,可她因惊吓过度,喊出的话谁都听不懂。
杨志远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衙役道:“带上堂吧,县令大人还等着呢。”
“是。”
衙役们的火棍一叉,正将陈夫人给直接戳了进去。
而此时的陈颖芝在家中听了丫鬟的回禀,惊愕的道:“你说什么?你说杨怀柳还乐滋滋的跟门口大妈聊天?她不是应该病的吗?她不是应该死的吗?她不是应该痛不欲生的吗?骗子,都是骗子!”
第九十二章 闹剧
陈家人的事一连折腾了好几天都还没有结束,庆城县内的百姓也当成了乐子看。
还有二十来日才是冬至节,这个乐子倒是冲抵了百姓们的无聊。
冬天了,笑一笑也增加热量,暖和……
可百姓们笑的很舒爽,福陵寺中却乱造一团。
“主持,您为钟公子准备的伙食银子又不够了!”
小和尚来找主持要钱,主持手中的木鱼“嘎巴”一声就碎了。
主持嘴角抽搐、心里好像有无数个蚂蚁在爬,咬牙切齿的道:“前天刚给了七天的伙食银子,这才三天!”
小和尚闷头不语只撇着嘴,俨然束手无策。
“县令那方是否收到消息了?”主持忍不住问,小和尚点头道:“收到消息了。”
“那怎么没有来?”主持皱着眉头,小和尚答:“徒儿昨天又看到梁捕头,还特意提了寺中有贵客,需采买更多的米粮,可他根本问都不问就走了。”
主持一拍脑门,当即反应过来,合着方县令也在装糊涂,私自递话恐怕已经不行了,就要正面锣、对面鼓的敲了!
“那个……你没问问钟公子可否有意到城内走一走?”主持颤颤巍巍的又掏了一两银子给了小和尚,“咱们县城内也有许多新奇之物,钟公子是初次来庆城县,莫在寺庙内憋坏了,开阔眼界才能开阔心境,去吧去吧,一定要带他去县衙那里看一看,阿弥陀佛。”
小和尚已经很明白主持的意思,拿了银子当即便走。
他也巴不得这位钟公子快些离开,因为他整日里被抓着问吃喝不提,还要陪着舞刀弄枪,刚开始几天新奇,可时间一久架不住累啊!小和尚也很奇怪,那位钟公子怎么好像从来没有感觉到累?精力实在太过充沛。
难道真是因为吃得多才会这样?
小和尚一边走一边稀奇的琢磨,他与钟行俨一开口要进城,钟行俨便痛快的答应了,他都快在这寺庙里憋疯了!
守孝戒荤便不提了,整日里除了老秃驴就是小秃驴,一句话有半句是佛语阿弥陀佛,听的他耳朵都快长毛了……
若不是为母守孝,也等着西北军中父亲的信,他巴不得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带着小和尚优哉游哉的下山进城,钟行俨第一件事便是找吃的!
寺庙里的萝卜白菜再吃下去,他的脸都要绿了……
陈家的事,梵音并不是听杨志远回来说的,而是方静之充满了八卦精神,特意从家中跑来把事情从头到尾讲得格外细致。
不仅讲的高兴,而且说至陈夫人在大堂上打滚的撒泼嚎哭时,方静之自己已经乐的前仰后合,可梵音、彩云和青苗都纹丝没笑的看着他。
他有病吧?
梵音心中默默的想,至于乐成这样吗?
方静之收了收口水,看着梵音道:“你们怎么都不笑?难道不觉得好笑么?”
青苗捂着嘴与彩云对视,她们倒觉得方公子更可笑。
梵音也没忍住,“她在我们这儿撒泼打滚儿多了,也没什么可乐的了。”
“原来如此。”方静之恍然大悟,这般琢磨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滑稽,清了清嗓子找话题:“文擎兄来信了吗?”
“他才走了两天。”梵音看着青苗,“再给方公子倒杯茶,门缝儿也开一点儿,烧碳的味道有些重,方公子都熏糊涂了。”
青苗笑着便去了,方静之挠了挠头,“我可能要进京去读书了。”
“进京?”梵音看着他,“要去书院吗?”
方静之点了点头,“应该是,听母亲说是要去良林书院,可只能得一附生之名。”
“那也不错了,说句不中听的,方公子的科考成绩也算不得数一数二的名次,禀生和增生便不要想了,良林书院乃是齐国最有名气的书院了,多少人梦寐以求之地,能得附生之名恐怕县令大人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可别糟蹋了。”
秀才一共分三等,禀生乃是国家供粮的优等生,增生其次,不供粮,附生最末,是刚入学是生员。
方静之撇了撇嘴,“你怎么说话也老气横秋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