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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脸色沉得可怕,脱口问:“她的族兄便是北汉的沈驸马?”
胤王抿唇不言,令妧已点头。
萧后果真是精明之人,她不过这般一说她便已知令妧说的是何人是何事。不过这番话早已没有任何漏洞,驸马之妹不曾闻名,不会有人知道她其实闺名玉致而非瑛夕。昔日令妧与允聿雒县一遇,乃至最后分开,诸般细节也被她移花接木按至别处。萧后即便有心要查,也只会知道驸马之妹沈氏的确于乾宁六年随令妧入宫,至此便足够。
瑛夕突然“扑通”跪下,语带哽咽:“皇上,娘娘,奴婢与公主所说句句属实,世子不会冒犯公主,也不可能会冒犯公主!当日营地有刺客来袭,是奴婢求着世子爷去保护公主的。你们若是不信,奴婢还有证据。”她慌张地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双手呈上,“这便是圣武十二年世子爷与奴婢私定终生时送给奴婢的信物!”
越皇凝视一眼,却是看向萧后:“朕若记得没错,昔日皇后曾与冀安王妃一道探讨过绣法,那皇后便看看,是不是冀安王妃的手法。”
萧后一双漆色瞳眸望过来,细细瞧上一眼,她笑得有些勉强:“的确是。”且那方帕子所用锦帛出处,身为后宫之主的萧后也是一眼望穿。这种料子十多年未有进贡了,据说是江南一带气候渐变,再无法产出此种绢丝。若非小心珍藏,十多年过去不可能还会有这方帕子,堂堂冀安王府难道还要苛待了世子十多年不换帕子吗?如此一想,萧后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
庆王眸色一变,到底是不甘心:“那本王倒也想看看你送了世子什么定情之物?”
他的话里藏刀,瑛夕单薄身躯不免瑟缩,低首哽咽:“奴婢……没有。”
庆王欲再说话,久坐一侧未出声的胤王终开了口:“父皇可还记得不止一次提过允聿的婚事,他都千方百计婉拒。儿臣也曾想让父皇将上阳郡主赐给他,他仍是不允。他如此心心念念要将夫人之位留给瑛夕,至此,您还要问公主吗?”
他的话音才落,便见身侧那抹水烟身影忽而起身,竟在瑛夕身侧跪下了,她从容开口:“令妧手臂上已没有最有利的证据,话已至此,皇上若还是不信,那不如今日就将令妧直接逐归北汉!”
话落便引得一阵骚动,胤王亦是错愕凝视她,他离得她近,华美脸庞却丝毫不见惊慌,亦不是视死如归的泰然,反倒是静好如初。自那次林子里初见后,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女子身上的不再是粗衣麻布,素淡色彩的宫装更衬得她干净出尘,如扇睫毛覆下的琉璃瞳眸,分明就是胜券在握模样,再不见当日小女儿家姿态的分毫。字里行间也没有那日的谦和,她竟说要回北汉去,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后的脸色灰白,从没有人这样敢不给她留半分颜面的。
“令妧……”
她才开了口,便闻得越皇那淳厚嗓音传下:“好了,此事今后谁也休得再提!老四,还不扶公主起来?”
胤王一手托住她柔弱身躯,她亦是回眸与他相视一笑,胤王眸中似春水,旁人瞧着分明就是伉俪情深的画面。越皇又开了口,语声已缓和:“好生送公主回去,日后,也别说什么回不回北汉的,你既来了南越,便是朕的儿媳。”
令妧闻声谢恩。
萧后横插一句话:“那这婢子的事呢?”
越皇遂又看了看瑛夕,浅声道:“既是世子喜欢,便叫他自己去锦绣别苑请婚,朕择日便下圣旨。”
瑛夕脸色大变,忙叩首:“奴婢是公主随嫁侍婢,公主一日未大婚,奴婢便不能离开公主左右,望皇上体谅!公主于奴婢一家有恩,奴婢只想尽奴婢仅有的绵薄之力报答她,请皇上给奴婢这个机会!”
越皇眼中染起了赞许,爽快应下。
一行众人缓缓自帝宫退出。
倦淡熏香,却似在那一瞬间馥郁浓烈起来。
孙连安小心进来伺候:“皇上是去御书房还是过内室歇会儿?”
那道明黄身影却不动,眸光直直看向门外,再不若方才般的温和,徒然生出一抹犀利来。他蓦然出笑,竟是问:“孙连安,你觉得是真的吗?”
内侍太监虽不曾入内旁听,却一直静候在帐外,里头的人说什么,孙连安都听得清清楚楚。可皇上一句“真的”却叫他犯了混,公主和世子有染的事是真,还是世子与侍婢的事是真?
孙连安还在犹豫着要怎么答,却见面前之人起了身往外走去。太监忙要跟着,却见他挥了挥手:“朕想一个人走走。”
迈出房廊,踏上石阶,顶头一轮烈日高挂,熏烤热气他竟似全然不曾感受到,深邃眼眸里透出几分苍老来。越皇伫足朝那些人离去的方向一望,指尖死死掐入持珠相邻两珠之间,他浑浑一声笑。他手里儿子没养出几个好的,倒是得了一个好儿媳!老四有幸求娶了她,却不知有没有能力驾驭得了她!
胤王奉命亲自将令妧送回锦绣别苑,他又匆匆折身去了天牢。
令妧长长舒了口气,回眸见瑛夕的眼睛还红红的,蹙着眉心压低声音问她:“半年之后奴婢该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嫁给世子吗?瑛夕有些心慌,方才几句话脱口全然不顾以后,可要不拒绝,那怕是隔日便嫁了!
令妧低低道:“走一步算一步。”
瑛夕无奈,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她入内室,她才又想起什么,掏出了帕子递给她:“公主,这帕子……”
“你且收着。”如今这方帕子她是万万不能要回了,没的又落人口舌。瑛夕明白她的意思,也只能点头,指腹抚过上头浑然镶嵌在白色丝帕上的暗纹,瑛夕低叹:“还是公主聪明,要奴婢拿着这帕子去王府找王妃无论如何做点记号上去,偏偏王妃便说她的绣法独特,就是记号。”
令妧一笑,是啊,那才是万幸。否则也怕做上的记号有新态,会被认出。
瑛夕小心将帕子收起,她收着也还是公主的东西,便是当她替公主保管着。炎炎烈日,晒得整个紫薇园再无半点湿气,瑛夕便觉烦躁了,又想起胤王,便道:“胤王也真是的,皇上说让他送公主来别院,他还真的就只送到就走人了,一点不把公主放在心上!”
侍女话中隐隐有了不悦,令妧却是莞尔,胤王如何待她,她从未奢求过更多。反正,他们谁也不爱谁,留不留又有什么意思?她唯一想过的,便是能相敬如宾也就罢了。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连妃刚过世,允聿也出了事,想来胤王自有大把的事要处理。
“听说连妃是染了时疫去的?”
瑛夕不知何故令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惶惶怔了半晌,才皱眉:“那怎么了?”
怎么了?
令妧却是不答,绢丝帕子缠绕指尖,她高深莫测一笑——端妃亦不是真的得了痨病。
这件事,胤王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却懒得去管了,深吸了口气,侧脸望向身侧侍女道:“饿了,去做你最拿手的点心来。”
……
撇去下午在宫里的惊心动魄,眼下的锦绣别苑静和宁远。
风声伴着更漏声传来。
廊下人影倾斜,脚步声轻盈,寝室殿门以极快的速度开合,内室一盏琉璃青灯狠狠一窜,令妧回眸之际,淡淡灯影下,那抹身影早已近前——仍是那熟悉的俊颜,却已是消瘦不少。幽深瞳眸藏着喜匿着悲,似要生生将面前女子吸纳入内才罢休。
“你怎么来……”
“我都知道了。”允聿一开口,声音便哑得厉害。帕子的事,没人比他还清楚。她又骗他,说什么不在意,什么不当真,那帕子又算怎么回事?她心里分明也是有他……念及此,心口一阵抽痛,叫他不觉蹙了眉,不待她开口,他便又道,“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不要为我冒险。”
令妧原是想责他回去,却不想如此两句话,她竟一时间失语了。
他又笑了笑,温声道:“陛下说的对。”
令妧一惊,脱口问:“他说什么?”
允聿的声音低微:“要你好好的。”他不曾告诉她,少帝说的实则是他保护不了她一辈子,那便给她另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真正光明正大的权力,不必依附谁,不必辅佐谁——那便是南越的后位。允聿也该明白了,他不过区区一个冀安王世子,而她需要一个比他更强大的男人来保护她。
【涅槃】07
冀安王府夜风送凉,几盏纱灯摇曳,灯火逶迤,昏暗夜色里,一抹身影被拉至好长。允聿才伸手推住了房门,身后便传来冀安王爷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今日才从天牢回来,允聿重伤初愈,大夫来看了,服了药便推托说要歇息,将所有的丫鬟都遣了出来。他不过是心里放心不下令妧,想借机潜入锦绣别苑一探,却是不想竟被父王逮了个正着。
允聿悻悻回身,见冀安王爷阴沉着脸过来,先他一步推开了房门入内。扑面一抹奇楠馨香,想来是丫头们又换过真的熏香了。允聿早无暇顾及这个,抬步跟着入内。
琉璃灯被点起来,内室缓缓明亮,允聿小心看他一眼,面前之人突然回身凝视着他问:“你和北汉公主的侍女私定终生?”
允聿一愣,方才在门口还问他去了哪里,父王分明是知晓。他将视线自那冷峻脸庞缓缓移下,还在思忖着瑛夕的事该怎样应对。冀安王爷却恨恨道:“果真是那样……你,你何时认识公主的?”
那叫瑛夕的侍女来王府时,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并不是爱慕,冀安王爷虽未见过那北汉公主,可肯为允聿设下这样大的局,非一日两日的情分能行的。再加上方才他问允聿时,他一低头的迟疑,冀安王爷便更加确定了。
他与公主有私情——竟是真的!
这样一想,冀安王爷的脸色大变,愤怒地盯住自己的儿子。也不必等他回答去了哪里,除了锦绣别苑还能有哪里?
允聿却像是刹那间被戳中痛楚,面前的人是他的父王,他倒不是怕被他知道,只是叫父王说出来,好似又在无情地提醒——他与令妧绝无可能!允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胸口似被重物压着,他沉重呼了口气,转至床边坐了。
“你怎这样糊涂!”冀安王爷直直落下话来。
允聿苦笑,怎叫糊涂?他与她相识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见他不说话,冀安王爷又站良久,才低声道:“明日随我去宫中谢恩,父王想过了,明早便奏请皇上允准你去军中历练历练。”
“您要我离京?”允聿猛地一抬头。
冀安王爷脸色不变:“那也是为了你好。”
他忤逆道:“我不去!”
“由不得你!”冀安王爷的语声加重,却见他蓦地起身,冷冷地笑:“我跟随胤王有什么不对,我爱一个人也没有错,难道父王还怕我会因为公主做出些令王府蒙羞的事来吗?”
“住口!”冀安王爷冷冷一喝,讥讽道,“胤王不乏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与他们都不亲会和你亲?你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兄弟,就是你哥哥!现在你竟要为了外人来忤逆你父王吗?”
他一声“外人”说得尤为分明。允聿只觉胸口一窒,漠然道:“我时常会听得朝中大臣提及当年怀义一战,父王睿智的退敌计策时至今日仍叫人赞不绝口。他们还说,当年连皇上也以为此战必败,是父王坚持不退兵。”怀义是南越西南屏风,怀义一破,蛮夷军便可长驱直入。那双苍老眼眸隐隐闪过一抹光,允聿接着道,“您告诉我,当年一心为国,一心为皇上的冀安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