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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子,忙跪下了。
未及开口,世弦已问:“昭儿如何?”
“回皇上,殿下的伤口有些深,现已止了血,好生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令妧紧攥着的帕子也微微松了些,紧绷的气氛也仿若在那一瞬间瓦解。世弦扬手让太医下去配药,目光朝里头深深凝望一眼,欲抬的步子却是收住了,蓦然回了身,瞧着院中宫女道:“你先回去。”
莺欢惶恐自己听错了,见少帝真是看着自己,她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忙谢了恩便要狼狈地爬起来。双手才触及冰冷的地面,便听大长公主沉声道:“皇上倒是仁心仁德,因这宫女疏忽才至皇长子受伤,你也不罚!”
莺欢心底一震,又是瘫软在地上。
眼底的担忧早已消散,世弦的话语平和:“不是也没出大事,姑姑还想怎么罚?她一介小小宫女罢了,再说祸事也不是她闯下,莫不是姑姑还要罚皇太后?”
他直面着她,带着丝丝的威胁。
清冷空气晃着男子轻薄的笑,令妧却是一震。
他只顾着来盛鸢宫,竟是未曾先去钟储宫?他还说心里没有昭儿!
压下心头的喜悦,令妧言语间依旧从容:“当罚必罚,我已命人严守钟储宫,太后还是安心养病为好。来人,把莺欢收押。”
浅薄话语宛若一把利刃直刺世弦心口,深邃眼眸猛地撑大,半晌,才闻得他冰冷吐字:“你要禁足朕的母后?”
第五章 破晓03
盛怒的气韵笼罩着整个盛鸢宫,令妧只做未知:“谈不上禁足,也是为了太后的安全考虑。”
侍卫们整装入内,才要押了莺欢出去,一侧身影骤近,那抹翔云广袖一扬,侍卫被他很推在地,少帝的眸子逆着光:“谁敢动手?”
侍卫大惊,忙爬起来跪好,目光却是悄然朝令妧瞧来。
凉风渐大,吹得长裙衣袂飞扬。
令妧闲适笑道:“不过区区一个宫女罢了,也值得皇上如此?”
“这么多年母后只习惯她伺候!”
世弦还记得有一年莺欢卧病,他亲指了他的御侍过钟储宫去伺候,崔太后却因为找不到莺欢,吓得直哭。
母后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个宫女了。
少帝揪心的神态落于令妧的眼底,她只略微将眸光移开,淡漠道:“皇上也有想要保护之人,却不能理解姑姑的心。”
世弦的双拳蓦地一紧,她言语中指的,不就是杨御丞?
王德喜吃惊地抬眸,瞧见少帝起伏的胸膛,还有愈渐铁青的俊颜。
院中众人谁也不敢多言半句,冷风拂面,人人自危。
忽而一阵风至,宫女手中灯笼骤然被吹灭,她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忙又拼命捂住了嘴退至身后。
廊上明灯依旧摇曳着,少帝始终未破口,令妧眸色一凛,直言道:“既如此,皇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都别愣着,押她下去。”
“姑姑!”
这二字忿恨地从胸腔内吐出来,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什么东西轱辘几下滚至玉致脚边。她不觉垂眉低头,脚边分明一颗滚圆亮白的绝世珍珠。玉致的心倏地一紧,见少帝薄唇紧抿,一手还拉着风氅领口的带子。那究竟是怎样大的力道,才能将那上头的珍珠生生拉断。
满院的人顷刻间都跪下了,少帝与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素来岌岌可危,可如今日这般还是头一次。
里头有人影急急奔出,带着一丝半缕的熏香。
端妃跪下道:“皇上息怒!”她随即又转向令妧,声音里带着颤抖,“公主,昭儿并无大碍,此事……就算了吧。”
端妃生性怯弱,先前听少帝动了怒她便越发不敢出来,却不想事情愈演愈烈,端妃唯恐此事收场不得,事发缘由毕竟与昭儿有关,她若再躲着,自是说不过去。
令妧低头看她一眼,端妃一张俏脸上还沾着泪。
世弦已是冷笑:“端妃是昭儿生母,她既说算了,想来姑姑也是仁慈的。”他上前一把就将莺欢从地上拽起,直拖出盛鸢宫去。
众人撑大了眼眸瞧着,无人敢拦。
绣着墨云五彩御龙的靴子才至宫门口,后头传来令妧的话:“都来了,怎不进去看看昭儿。”
脚下的步子未收,静谧空气里闻得世弦讥讽地笑:“昭儿有姑姑照料,比朕这个父皇安全多了!”
“皇上……”
令妧再欲开口,门口那抹身影早已消失。中常侍行了礼,急忙告退了追着出去。
作者题外话:请各位也关注一下我的题外话,不要再一遍一遍地问我那个现代文为什么不更了,我已经申明过多次,不想再一遍一遍地申明了。
另,端妃是少帝的妃子,如果是先皇的妃子,那我不会写端妃,我只会写端太妃。这个怎么会弄不清楚呢?杨妃你们就理所当然觉得是少帝的妃子,怎么端妃就成了先皇的妃子了?我要晕菜了。。。。
第五章 破晓04
周围一阵松气的声音。
端妃亦是如此。
早已有宫女上前去扶她起身,她试着站了几次才站起来。眸光依旧直直地瞧着少帝离去的方向,眼底含着失望。
因着太皇太后仙逝前的遗愿,皇上从来不肯多瞧昭儿一眼,她是昭儿的生母,心中苦痛也无人可说。
后宫妃嫔,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将来的储君,甚至是新帝?
只是——
垂于底下的手指紧攥着逶迤长裾,端妃心中压抑,殊不知昔日太皇太后的话,于他们母子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瑛夕上前略蹙了眉轻唤:“公主。”
令妧将眸光回转至面前侍女的脸上,瞧着她一脸的担忧。令妧蓦地笑了笑,那清浅笑容里竟是带着一抹悲凉。
她与他终究是敌对了。
搬上台面来,再是覆水难收了。
步子微晃,鬓上珠钗来回摇曳,似撞得人心疼。
大长公主蓦然转了身,凄凉道:“本宫入内去探昭儿。”
*
皇长子受伤,莺欢不曾受罚,崔太后到底是被大长公主软禁在了钟储宫。
杨御丞与永徽公主的婚事定于来年开春之际。
自那日后,听闻少帝染了风寒,病了好几日,早朝也歇了多时。
有人影自回廊上匆匆而过,一阵风过,只听得“啪”的一声响,积在院中枝头上的雪瞬间砸落在地上,被压弯的枝头在空中剧烈地晃动着。
院中几个太监正拿着扫把清雪,偶尔还轻声碎语几句,大抵是关于宫中那些议论不得的事。
瑛夕端着热茶行至门口,便瞧见里头几个官员灰头土面地出来。她忙退至一侧行了礼,待他们走过,才直了身子入内。
熏香袅袅地自赤色珠帘后升起,令妧的身影隐约可见。
瑛夕奉茶近前,轻声问:“大人们……还是为了皇上的事?”
今日的茶叶泡得极透,握着杯沿都感觉得出烫。令妧的指尖流转,轻阖了双眸却是不说话。
皇上不朝,她如今可是监国公主,那些个大臣不来找她,还能找谁?
少帝在逼她。
脚步声骤起,伴着珠帘剧烈碰撞的声音,玉致喘着气入内,蹙眉道:“公主,瑞王来了。”
瑛夕的眼眸一撑,见令妧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她的双眸睁开,深邃且冰冷。
“去请。”
淡漠的话从唇齿间甫出,手中茶杯已搁下,令妧轻盈起身,心中回念,丞相不过前脚才出去,此刻瑞王就来了。
出去前厅,侍女早已上了茶。
瑞王未着朝服,一袭墨色常服正襟危坐,面前的茶水一口未动。
“六哥。”
女子曼妙的声音自内室传出,莲步轻移,伴着半室的轻萝香盈盈浮动。
瑞王转过身来,不惑的年纪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强健体魄,那是常年习武所致。他笑了,眼角到底有了细细的纹路:“妧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竟不知日后谁能消受得起这般美人。”
令妧亦是笑:“六哥今日来,怕不是与令妧说这些话吧?”
她上前坐下,瑞王的眼底转着笑,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本王与公主说说体己话。”
玉致与瑛夕悄然朝令妧看了眼,见她点了头,两人方退下去。
门被悄然带上,光线渐渐消失于门缝中。
令妧一手拨弄着今早才涂抹的丹蔻,闻声言道:“六哥是难得来找我说话的。”
乾宁六年,太皇太后去世时瑞王就不曾站在他们这一边。此后多年,瑞王也不曾与令妧有过多的交集,甚至是她这个监国公主的身份也叫他不服。
瑞王的两道剑眉一扬,低笑道:“六哥听闻皇上不懂事,冲撞了妧妹?”他瞧她不说话,又道,“崔氏的儿子,到底不会与你一条心。可六哥不一样,你与六哥骨肉至亲,如今既然皇上不愿上朝,不如妧妹就成全了他。他日六哥做了正主,第一件事,就是了了妧妹的终身大事。你现在还年轻,莫不是真的要耗在这里一辈子?”
第六章 隐痛01
外头,凉风徐徐,下了整夜的大雪至今晨才停。宫人们都忙着扫雪,虽是隔着门,却依然能闻得外头凌乱的脚步声。
令妧柔软的指腹轻轻抚平华服上的褶皱,低眉垂笑:“六哥这些话可不要乱说,这江山说到底都是皇上的。”
她说得漫不经心,瑞王已是冷笑:“妧妹这话六哥可不爱听,这是刘家的江山,是刘氏子孙的!他姓刘,你我也姓刘!”
魁梧身躯蓦地站了起来,话语里尽显跋扈之态:“昔日太皇太后交权与你,便证明信你甚于他。如今他既能不朝,那便是失了皇帝应有的责任,如此也不配坐拥刘家天下!”
沉敛气氛自鼻息见流淌,令妧依旧端坐着,丝毫不为所动。一双清澈明眸睨视着面前男子,令妧心底哂笑,世弦不配,难道还是他瑞王配?
令妧幼年长居寺庙,可寥寥数次回宫,也听了不少关于瑞王的话。此人野心极重,却也*得很,盛京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无一不是他欢爱的场所。最过分的,是圣武十年他豪夺强娶了本该是八爷裕王的王妃秋氏。裕王素来怯懦无胆,圣武帝最不喜兄弟间闹出不愉快,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若说不配,瑞王品行早已失德。
此时,一声“妧妹”瞬息唤回令妧的思绪。面前魁梧的身影仿若要直直地压下来,瑞王沉声道:“六哥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好好想想了。你说你做这监国公主能得到什么?他如今能先拿杨御丞开刀,下一个便是秦将军,然后再是你身边的一个个。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辅佐了他,他将来能与你江山与共?妧妹向来是聪明人,别没的到头来剩你一人凄凉一世!”
掷地有声的话说得令妧指尖剧颤,手中那方丝帕几乎要握不住。
眼前仿佛瞧见了驸马含笑饮鸠的一幕,还有母后的话。
为政之人,需无牵无挂。
心口压抑着痛,可她不过是个小女子,站在北汉权力顶峰真的是她需要的么?令妧强笑出声,明澈眼底丝毫未见晶莹,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不会哭了。
眼泪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驸马的身体在她怀中渐愈冰凉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这条路是再没办法回头了。
*
宣室殿前的玄廊上依旧是葱翠一片,虫嘤鸟鸣不断,让人恍惚中以为早已过了冬季。
远远地瞧见瑛夕急急跑来,细语道:“公主,端妃娘娘说她来过,可皇上没让见,还说要她在宫中照顾殿下,无事别出来走动。”令妧微微拧了眉心,听侍女又道,“娘娘还说,杨妃和孙昭仪等人倒是常出入宣室殿。”
令妧静静地听着,也不怪端妃不上心,原也是世弦在疏远她。
玉致细瞧着令妧的神色,轻声开口:“公主分明就是关心皇上的